第一百八章 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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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東升自然是有備而來,很快就直接切入主題,連他那中毒了的兒子是死是活也沒過問一聲。
是個狠得下心的。
高勝寒微微眯起眼。
秦東升說的,無非兩點。一是秦家家財人物願意聽從皇上調遣,任憑皇上使喚。
這是投誠來了。
高勝寒還沒張口提條件,他們倒自己送了上門,讓她心裏既歡喜的同時又有些狐疑。希望別是憋著委屈兩麵三刀的才好。
她麵色淡淡的,並不如何高興,隻道:“這天下都是朕的,爾等自是朕的子民。朕有所需,子民們肝腦塗地不是應當的?何來隻為朕辦事一說?難道你們之前還替別人辦事不成?”眸光漸冷。身側站的鄧公公不安地瞅了她一眼,又狠狠瞪向秦東升!白長個腦袋!連話都說不好!
秦東升不愧是商場上曆練出來的,雖說後背被驚出一身冷汗,麵上絲毫不顯,立即跪下咚咚咚又磕了幾個響頭,一邊自責不已:“草民該死!草民不會說話,讓皇上誤會,求皇上責罰!”說完自掌嘴巴,那清脆的巴掌聲讓人聽了頭皮發麻。
高勝寒皺皺眉,不悅地開口:“行了,待會頂著一張腫臉出去,教人看了還以為朕怎麽你了呢!”
秦東升立即住手,跪叩謝主隆恩。隻是臉上紅印一時半會是消不了了。這是真下了狠手打。
對兒子狠,對自己更狠,萬一哪天他翅膀硬了起了歪心,真是個硬骨頭,不好收拾。
高勝寒心裏更是不喜,暗暗歎氣。幸好她穿到皇上身上來了,不然隨便當個草民臣子的,這膝蓋還真不習慣跪來跪去,臨老非得折騰出個風濕老寒腿的破毛病。
“你的意思,朕明白。這是被下邊欺負狠了,找朕訴苦來了。”要參與到秦家商業運作,總得找個光明正大的借口。
秦東升一怔,立即聞弦知雅意,忙不迭的點頭。“是,是,回皇上,最近生意不景氣,可是賦稅卻照往常交,十之扣除三四,還有給各處的份子錢,漕口錢,白花花的銀子還沒捂熱就又散了出去,也不知有沒有落到實處……”稍有停頓,他這是赤果果的在給地方官員上眼藥,看上邊那一位沒有作出反應,便知道皇上對地方上有所不滿,趕緊接著說,“草民實在憂心不已,就怕哪天銀錢周轉不到,家裏生意被拖垮了。屆時秦家上下上千口人,豈不是衣食無著流離失所,想要報效國家不能,給皇上平添煩憂。”
高勝寒撇撇嘴。倒會順著杆子往上爬,誰不知秦家家財百萬以上,就算現在全家什麽也不做也足夠一大家子吃喝幾輩子的。
但是她卻聽出一點不對。
“賦稅交三四成?”國庫隻收兩成的商業稅!
秦東升一怔。“一直都是按這個交的……”感覺上頭突然氣氛緊張,趕緊閉嘴!
高勝寒忍了忍,沒發火扔東西。
恩,最近自己脾氣見長,自控力卻也跟著見長了。這是個好現象,起碼不再如前兩個月般,看到不順眼的順手就想捏死了。
她默了默,長長吐出一口氣,悠悠說道:
“朕日理萬機,實在是抽不出手插手你家那點事。而且,朕手上什麽沒有,也不貪圖你家那點子銀錢。”
秦東升如何不知皇上的意思,趕緊接話:“這點子雞毛蒜皮的瑣事,何需皇上親自過問?隻求皇上派個能人,幫著照看一二即可。”
鄧公公斜了他一眼。倒是個知情趣的。
高勝寒也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心情卻是不錯,轉而問起自己關心的另一個話題。
“聽小楓說,家裏有海船?還出過洋?”
聽到皇上對愛子的稱呼,曉得這事皇上暫時放過了,不會再追究和計較,秦東升心下稍安,趕緊據實道來,將水手們的見聞也揀幾個有趣的說了。特別是說到海國風俗,與大周朝迥異,連鄧公公也聽得入神。
“看來,想賺點子零用也是艱難。”高勝寒知道這個時代的木船出海有多不容易,越往遠去越艱險,十船能回一半就是不錯的,有時候遇上風暴血本無歸的更是淒慘。當然,有軍隊護著出使的官船另計,這種掛了國家大旗的使船多是沿著海岸線走,遇上風暴趕緊入港避難,且一般海盜不敢打主意,隻商船就未必了。可以說,下海進行遠洋商貿的,都是拿命來搏的。
眼看時間差不多,高勝寒揮揮手,讓秦東升看望自個兒子去了。
秦東升還沒有提到這一次麵聖他最想要說的話題,就是自家組建船隊的事。可是看皇上興致不高,想著來日方長,隻要兒子好好的,侍候好皇上,不愁沒機會遞話。遂行禮退下,由小宦官引到側室去了。
看到兒子住得離皇上這樣近,他心裏不知是何滋味。既高興兒子得聖寵,又擔心兒子被皇上享用多了吃不消。想著到時候尋訪名醫多弄些壯陽藥物來給兒子補身子才好。
秦楓在屋子裏歇著,得知父親要來看望,趕緊梳洗整裝,端坐在椅子上。
父子兩見麵,問候過,一時無話。
秦楓的近身小侍唐歡寧塞了一個紅包給引路來的小宦官,拉著他出門聊天去了。那小宦官也頗知趣,笑眯眯的跟著他到一旁茶水房吃茶果去。雖說皇上就在正殿歇著,可是隻要不誤了差事,鄧公公對他們這些小人物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他們也樂得輕鬆。
“父親……”待人都走空,秦楓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趕緊起身奔到父親跟前,拉著父親的袖子一個勁的掉金豆子。說起來,他在家也是金嬌玉貴的養著的富家公子,何曾吃過苦頭。進了宮才知世事艱難,被皇上折騰是一回事,被別人敲竹杠言語擠兌又是一回事。他不過才十多歲,有時也會覺得委屈難過,卻無處申訴。
看著兒子蒼白的臉色,明顯消瘦的身形,秦東升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都過去了。”他安撫的拍拍兒子肩頭。
“你呀,凡事想得太簡單了。以為僅憑一點小恩小惠,那一位就會鬆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