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二回合

    東方戎絕對是一個說話算話的人,第二天起床，祁駿真的沒覺得有什麽。唯一的區別就是後麵還是有一點點感覺的,他沒想到光是手指就已經讓他有點兒招架不住了。但也沒有上輩子看過的那幾本**裏那種鬼哭狼嚎的疼痛感，就是脹脹地非常奇怪。說不舒服吧,也不是,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癢癢的。可說舒服吧,更不對,那種感覺不光心癢，而且還從頭頂到後背都發麻，僵硬得不行。

    總之對祁駿來說昨夜是第一次怪異的感受,好在也沒留下什麽陰影,就是起來之後還能記起昨天的感覺,心裏囧囧的。

    早飯是東方戎製作的。大米和小米混合的二米粥,裏麵切了點兒肉卷，再搭配了兩塊牛肉萳木餅佐餐。他自己也沒吃太多，其實他也是有點兒緊張的。畢竟爺爺說了，要單獨跟祁駿見麵。

    祁駿是在吃完飯之後才知道“單獨”這兩個字的，他當時就覺得頭大了。“艾瑪，幸虧你沒早說，不然我早飯都得吃不下去。”

    東方戎拉過媳婦兒的手：“我就在門口，而且有嚴叔呢。爺爺可能就是想考驗你敢不敢單獨應對你。”

    祁駿撇嘴：“有什麽了。我又不是沒有單獨見過他。不過……現在想想真是更緊張了！不行，我弄杯井水，你給弄冰冰的我喝進去，這樣肯定可以冷靜淡定！”

    將軍大人笑了：“好。我給你冰。對了，你可以把火烈草粉和辣椒粉單獨裝出來一些。到時候給爺爺，他一定會很喜歡這樣的禮物。”

    祁駿鼓搗出一杯井水遞給東方戎，然後就按照他的話弄了兩小盒粉。“你說，等茶樹長出來之後送給老爺子一些茶葉他會不會喜歡？”

    茶葉在獸世人的認知力，是古華國珍寶一樣的財富。如今的獸世也是有茶樹的，但是那些茶樹已經成了高危險的變異植物。他們不單有毒，而且還有一部分是肉食性的。曾經有不少人對“茶”在古籍中的記載表示出了懷疑。畢竟獸世的茶樹即便是葉子也都有很濃的黴味兒，跟清香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那要先申請複活茶樹。你們係的列表裏有嗎？”

    祁駿搖頭：“完全沒看到。算了。這些還是等咱們以後有資本的時候自己弄吧。反正我也不會炒茶啥的。誒別說了，還是趕緊出門吧。我可怕老爺子責怪我去得晚。哪怕我早一點兒在外麵等著呢。”

    第二次跟東方川見麵，祁駿並沒有第一次那種腰板倍兒直的態度了。他覺得如果自己再那樣，明顯就是在向老爺子示威。所以這回他允許自己露出一絲緊張。對長輩的禮貌他還是很懂得分寸的，但刻意討好他不會那麽假。臉上帶了一絲緊張，更多的是尊敬。

    將軍大人被“趕”了出去，飯廳裏就剩下了東方川嚴路和祁駿三個人，祁駿開始一道道地往外擺菜。這些盤子碗已經換成新的了。祁駿是不知道這種合成材質的學名應該怎麽稱呼，但大家既然也管這種東西叫瓷，他也就這樣認下了。但天知道以他當然認知，從培育植物和獸骨中提取的物質合成的東西怎麽可能會是瓷器。

    看著麵前八樣食物，東方川嚴肅的表情略微有那麽一絲鬆動。但除了嚴路這個跟在他身邊幾十年的人之外，還真難有人能發現。

    祁駿自然是發現不了的。所以見東方川仍舊板著臉，他的心裏也在打鼓。“東方老先生，這是我準備的九道菜色的訂婚宴餐單。不過還有一道現在不能拿出來，要保持溫度。”

    東方川沒有看祁駿，但那隻是現在。方才祁駿專心擺盤子碗的時候，他是有仔細觀察過的。他對祁駿今天的表現還算順眼。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了兩個月這小子製作的食物，真有種吃人嘴短的感覺。總之沒了之前的劍拔弩張，見小家夥兒帶著緊張又很謹慎的樣子，他心情舒服了不少。“嗯。都說說你這些菜都是啥名堂。”

    祁駿點頭，伸手介紹了頭一道菜：“這是富貴有餘，是用清蒸的方法製作的三尾魚。取了古華國的一句吉祥話做菜名，寓意一個好兆頭。您先嚐嚐看？”說著，祁駿把清蒸三尾魚略微挪近了一點兒。

    東方川對“富貴有餘”這個名字非常喜歡。老爺子也對古華國文化很有興趣，雖然他隻能把這個當興趣來看待，但一個念舊的年輕人，他認為怎麽都比小五小六那些整天就知道胡鬧的樣子要好得多。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鮮甜微鹹的味道一下子就把他吸引住了了。他以前是喜歡吃魚。其實他也不覺得以前那些烤魚好白水煮魚難吃，那股腥味兒是他所接受甚至是喜愛的。而自從吃過辣煮魚之後，他就品嚐到了另一種魚的鮮美。但今天這道看起來跟白水煮魚差不多樣子的富貴有餘卻大有不同。魚肉軟嫩但卻並不鬆爛，魚肉本身的腥味兒還是存在的，但卻似乎變成了另一種更好的滋味兒。他在古書上看過“鮮”字的定義，雖然在獸世，很多人也會用鮮美來形容食物，但今天他是第一次真正領悟到這個字的含義。那是一種用酸甜苦辣鹹完全表達不出來的味道。

    一條魚可以做得如此驚人，這個孩子到底是有一雙怎麽樣的巧手呢？老爺子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祁駿。見祁駿愣了一下，然後明顯有些擔憂又不得不笑了笑，心頭一軟。不管怎麽難堪的出身，這孩子都是最難的那一個啊。“嗯。挺好。下一道。”

    祁駿長出了一口氣。他還以為老爺子吃慣了水煮魚今天吃清蒸的會不樂意呢。於是他趕緊將荌雞燒朱菊挪了過來。“這道菜叫蜜菊暗香。是用荌雞的肉和朱菊用幾種水果做調味汁做成的。您嚐嚐，味道很清甜的。”

    東方川跟很多強獸人一樣，對甜食並不喜愛。但這道菜裏還有一股果酸和清香味兒。酸酸甜甜的感覺很是開胃，而且朱菊不軟不生，一看就是十分用心的。但比起剛才的富貴有餘，他還是更喜歡前者。可他也明白，這道食物更適合雌性食用。而且他已經決定了，一會兒等祁駿走了，他得把食物都帶回去跟老伴兒一起吃。尤其是這道什麽……蜜菊暗香，她肯定非常喜歡。“也挺好。繼續。”

    兩道菜都滿意了，祁駿的信心增加了一些。“這道叫雪中珍。您看。”說著，祁駿把覆蓋在鹽焗河蛤肉上的鹽都撥拉掉，然後用筷子將萳木果卷打開，路出了裏麵白嫩嫩的河蛤肉。

    東方川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做法。但是那些白色的顆粒裏麵藏著白白的獸肉，這種感覺真的有“雪中尋找珍寶”的感覺。他夾起河蛤肉嚐了一口。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這脆脆的口感，鹹淡適口的味道，真是他所沒有試過的。“白色的是什麽？”

    祁駿回答：“是鹽。這道菜也可以叫鹽焗河蛤肉。您看這個，是萳木果切成的片。用它把切好的河蛤肉包裹起來放到鹽裏，然後加熱這些鹽，大約五分鍾的時間就可以了。河蛤肉沒有吸收太多鹹味兒，但卻可以被鹽的熱量弄熟，但因為被包裹著肉汁不會被蒸發掉。萳木果本身也有一絲清香。被熱力滲透到河蛤肉裏，蛤肉會更好吃一些。”

    東方川點了點頭：“想得很好。名字取得也不錯。那個金黃色的東西是什麽？”

    見老爺子開始點著問了，就知道是真的喜歡自己的手藝了。祁駿鬆了一口氣。情緒緩和了下來，臉上的笑容也就更自然了。“這個是黃金脆。您先試試。”

    “外焦裏嫩”在獸世是一句很常用的古華文詞匯。但是人們隻是用它來形容烤肉的火候。外麵烤到焦脆裏麵的肉還有一絲紅色，這是獸人們最喜歡的生熟程度。但今天老爺子體會到了真正的外焦裏嫩是什麽意思了。“這是拿什麽做的？似乎有牛肉的味道。”

    “嗯。您說得沒錯。這裏麵有牛肉的。我用的是泰陳牛的牛肉，跟萳木果做成的。其實可以當主食吃。很扛餓的。”

    東方川點了點頭：“這個不錯。下次多做一些。”

    沒想到老爺子居然突然提出這個要求，祁駿吃了一驚。但他幾乎立刻就點了頭：“嗯。下次我多做一些，您帶回去給老夫人也嚐嚐。”

    東方川咽下嘴裏的肉餅，說了句：“以後你可以跟小戎一樣稱呼我，不然讓外人聽到不成體統，丟東方家的臉麵。”

    祁駿也不好偷笑，但老爺子明顯平和下來的氣勢和突然讓自己改稱呼的話，他要是再不明白就真是腦袋有問題了。雖然他還是覺得因為吃的就接受自己這種事不太靠譜，可這些吃的一定也給自己提了很多分數才對。“是。您的話我記住了。”

    東方川撇了下嘴：“別說那些沒用的了。那邊那個長相差不多的是什麽？”

    祁駿立刻把火烈裏脊肉挪了過來：“這道叫紅紅火火。是亞豬獸後背上的那塊瘦肉做成的，裏麵放了火烈草來調味。辣辣的，您應該愛吃。因為豬肉是紅的，借了火烈草一個火字，所以我起了這樣一個名字。您覺得是不是也挺喜慶的？”

    聽祁駿詢問自己的意見，東方川點了下頭：“嗯。名字還行，味道我試試再說。”

    毫無疑問，愛吃辣的老爺子怎麽可能不被這酥脆香辣的炸肉條所吸引呢。跟剛才外焦裏嫩的肉餅不同，這個裏脊肉從裏到外都是脆的。對強獸人來說，這種類似於咀嚼軟骨一般的口感通常都是難以抗拒的。“這個適合配酒。”

    嚴路這時候終於逮到機會發言了，他趕緊從酒櫃上給老爺子倒了一杯卡麻麻酒。雖然這種酒對軍部的人來說算得上廉價貨，但他知道老爺子年輕的時候開始在軍營就喝這種酒，一輩子也就好這一口。可以說是很專情的。就跟對老夫人的感情一樣。“您試試。”

    東方川現在的心情好了很多。因為美食隻是其中之一，美酒也不是全部原因。具體是怎麽回事他也摸不著頭腦，但可以肯定的是祁駿這個小子的確有值得讓人執著的魅力。多多少少他都能理解寶貝孫子的心情了。懂事、有眼力見、體貼家人、有能力、有手藝。除了那個不是他所能改變的出身之外，東方川也找不到什麽可批判點了。也許祁駿在自己麵前的態度都是裝的，但願意在自己麵前裝，且裝得讓自己不願意拆穿也是一種本事。

    喝了一口酒，再咬了口炸肉。老爺子突然想到。以後跟那些老兄弟們出去聚會喝酒，自己要是帶一盒這個去，還不羨慕死他們？哼哼哼。到時候他們也就隻剩下羨慕和嫉妒的份兒了！（==）時間久了，誰還能老摳著那個出身呢。

    見老爺子把酒都喝上了，祁駿連忙把酸辣牛蹄筋換到了最前麵。“這是水晶蹄筋。也是辣口味的。也很適合下酒。”

    心裏越想越痛快的東方川也沒說別的，直接就夾了一片牛蹄筋放到嘴裏。這半透明的牛筋他們以前是不吃的。因為牛筋裏有很多可以提煉工業原材料的成分，所以在收拾大塊的牛筋在送去超市之前都是被拆卸掉了的。但很多人都知道獸筋是很好吃的。至少口感很好。畢竟拆卸得再幹淨，肉本身也是會有些小的筋被留下。不管是煮還是烤，吃起來都非常不錯。所以專門是筋來當菜，東方川也是頭一遭。

    不過這酸酸辣辣的味道和極有嚼勁的口感真是棒極了。就像祁駿說的，這道菜的確也適合拿來配酒。“剩下那三道都是什麽？”

    見老爺子麵露喜色，祁駿連忙介紹：“這道菜叫‘安心肉卷’。是用安茴苜做主要的增香料，混合了實際中培育食物醃製的亞豬獸後腿肉做成的。肉厚半指還帶著肉皮。先煎後燒而成。因為用了安茴苜，所以我給他起名安心。”說完他又指向邊上的湯碗：“這碗叫雲霧飛龍。是用四種異獸的骨頭和肉熬製成的高湯，然後滑燉的鴉龍鳥肉片。因為湯白肉也白，又是鴉龍鳥的肉。所以我給它起了這個名字。”

    東方川很滿意。尤其是對這個雲霧飛龍的名字。不過他在發表看法之前，先喝了一口湯。“你的古華文學得很好。”

    祁駿心道：我要是跟你們比還不好，我不白穿越，白上輩子在圖書館工作了！不過表麵上他還是很謙虛的：“是戎借我看了很多書。其實我從小就很喜歡古華文。所以現在才會轉到古醫研發係。不過以前也沒機會看那些書……啊……這個……您看這道菜，這是純甜的。很適合雌性和小孩子的。是用糖和萳木果做的。我管它叫‘心甜’。”說著，他立刻從儲物空間裏把拔絲萳木果拿了出來。

    其實東方戎還是很想聽祁駿說他自己的事情的。但當他發現祁駿覺得自己多嘴了之後生硬地改變了話題，然後表情很不自然的樣子。再一聯想他的出身，本來就已經投降的心就更軟了。但是對於這種情況他完全不知道怎麽處理。因為在東方家，從來沒有一個晚輩會跟他真正的談心。即便是說話交談也都是冷冰冰**的。祁駿現在這樣，讓他有種不、被備信賴的懊惱感，但更多的則是歎息。如果這孩子有一個更好的出身，就真的很完美了。“嚴路，你把小戎叫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