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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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觀傑開車送常思齊來到奶奶家,奶奶擁抱了她:“oh,dear……my-poor-girl.”(親愛的,我可憐的孩子)
為了不讓奶奶擔心,很多事情,她都瞞著了,但是奶奶肯定問了葉觀傑,也不知道這個豬隊友跟她說了多少。
葉觀傑跟著常思齊在她奶奶家蹭了一頓飯。
飯後,她和葉觀傑蹲在奶奶騰出的房間中整理著東西。
看得出來,吳塵收拾得匆忙,隻給她理出了生活必需品,還有很多她心愛的藏品、大衣、包包沒給搬過來。
不過幸好沒搬來,奶奶畢竟是再婚,男方家裏還有子女和孫子女,能給她騰出一個空房間已經不錯了,所以放不了那麽多物品。
葉觀傑也看出來了:“東西這麽少?”
常思齊:“嗯,這麽短時間能收拾成這樣,很迅速了。”
葉觀傑:“那他是有多急著把你轟出來?一定是忍你很久了吧哈哈哈……”
常思齊:“……”
葉觀傑拆開大箱子,把常思齊的衣物從裏麵掏出來,堆放到床上。
其實吳塵原本把她的衣物疊得整整齊齊的,葉觀傑個馬大哈,一堆堆地掏,把原本疊好的衣服都弄散了。
常思齊看得很不爽:“你不是有很多通告嗎?怎麽還待在這裏?”
葉觀傑:“都推了,我這不得幫你收拾東西麽?”
常思齊:“那就麻煩你別給我添亂了,你看,把吳塵給我疊好的衣服弄亂了!”
噢喲,他來幫忙,她居然這麽說他,葉觀傑好氣哦,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點了根煙,指著箱子裏剩餘的衣服:“一個大男人,居然這樣疊衣服,不是娘炮就是gay!男人嘛,就是要像我這樣不拘小節的。”他還翹著二郎腿抖啊抖。
常思齊罵:“直男癌。”
葉觀傑叼著一根煙,起身,擼著袖子:“你怕是沒見識過我的一雙巧手。”說著就拿起她床上的衣服,幫著疊了起來。
常思齊:“你的煙灰落在我衣服上了。”
葉觀傑:“……”
他厚著臉皮道:“我這煙灰除濕驅蟲,是衣服的天然護理劑。”
說是這麽說,他還是丟了香煙。
兩人一起收拾著,很快把衣櫥部分整理完,最後剩下了一件藍色的男士襯衫,是吳塵的,估計是不小心混在一起帶過來了。
常思齊愣了愣,伸手要去拿,葉觀傑一把搶先,奪過了襯衫:“這襯衫真醜,我帶走得了,拿回去當個抹布還成。”
常思齊伸手:“你還給我!”
葉觀傑舉得高高的:“憑本事來搶啊。”
常思齊才不跟他玩鬧,低頭把化妝品從箱子裏拿出來,擺上桌。
葉觀傑又把那件襯衫套到自己身上,他已經穿了一件襯衫,所以這件襯衫到他身上就顯得有點緊:“哎喲原來那家夥比我瘦,肯定是肌肉沒我厚實。”
常思齊急了:“你把衣服扒拉壞了!還我!”
葉觀傑見她真的急眼了,悻悻然把襯衫脫了。
常思齊拿回襯衫,在桌上攤平了,從箱子裏拿出熨鬥,細致地熨燙。
葉觀傑在她身後頻頻搖頭:“醜,再熨燙也醜……這衣服嘖嘖嘖。”
盧峰和費雪娜來到天鵝騎士堡的時候,隻見所有窗戶的窗簾都拉緊了。
盧峰在在門口輸入密碼,發現不對:“唉?密碼改了嗎?”
費雪娜已經跟常思齊通過氣,所以她是知道的:“畢竟是在鬧離婚嘛。”
兩人按門鈴,半天沒人應。
盧峰:“是塵哥把死期掃地出門了嗎?”
費雪娜:“這不是很明顯麽?”
盧峰:“那死期現在住哪啊?不是要流浪街頭了麽?”
費雪娜:“不至於,應該是回奶奶家了。”
盧峰:“那終歸是改嫁的奶奶,寄人籬下不好受吧。”
費雪娜揉著盧峰的臉,像揉麵團:“你這個小家夥啊雖然說話難聽,還是很善良的嘛。”
盧峰的臉立馬通紅:“我才不是小家夥!”他拿手比劃,“我比你高一個頭呢!”
兩人玩鬧間,大門居然哢噠一聲開了。
吳塵裹著睡袍,看樣子居然像是睡覺被吵醒。
兩人進門,把一大堆蔬菜水果拿到了廚房。
吳塵雙手插在睡袍口袋中,看著這兩人:“你們過來,有事?”
費雪娜:“這不是擔心你麽,怕你低迷期,連飯都吃不下。”
吳塵:“我已經吃過了。”
費雪娜看了看屋子,跟她想的很不一樣,她以為吳塵會頹廢一下的,誰知房內異常整潔幹淨,甚至因為沒了常思齊拖後腿,變得更幹淨了。
吳塵坐回沙發上,仰躺著,打了個哈欠。
費雪娜:“看來是我們想多了,還擔心你難過。”
盧峰說:“哥,你吃的應該是中飯吧,晚飯吃了嗎?”
吳塵看看掛鍾:“五點都沒到,吃什麽晚飯?”
盧峰:“我們本來是過來給你做晚飯的呢。”
吳塵:“不用了。”
費雪娜:“聽說你把大門密碼都改了?多不方便啊,萬一我們高興了順道來給你做頓飯什麽的……”
吳塵一口拒絕:“不必。”
費雪娜看他懶洋洋一副要繼續睡覺的模樣,忍不住搖頭:“四七說得對,你果然是沒有心的。”
吳塵眯著眼睛斜看她:“所以你天天給她灌輸‘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的思想?”
費雪娜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可不是麽?哪裏有好男人呢?我反正是沒看到。”
盧峰跨上前一步,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我……我不是嗎?”
費雪娜拍拍他的臉:“你是好男孩。”
盧峰:“哼!”
費雪娜:“剩下的,沒有一個好東西。”
吳塵站起身,朝著旋轉扶梯走:“飯不用你做了,沒事的話,你可以走了。”
費雪娜一把牽了盧峰的手:“小峰啊,你記住,讓女人哭鼻子的都是壞男人,你不要學壞了。”
吳塵聽得腳步一頓。
盧峰:“……”
費雪娜又說:“你以後如果分手了,哪怕裝也要裝得難過一點,如果你吃得好睡得香,讓我一個人傷心欲絕,我是要氣死的!”
盧峰急了:“我才不要分手!”
費雪娜再次拍拍他的臉:“乖!”
吳塵已經聽得一臉不耐,隻丟下一句:“走的時候,門給我關好。”
哢噠一聲,吳塵關了二樓臥室的門。
費雪娜又走到門邊,研究大門的密碼:“我們把密碼改回來吧?”
盧峰:“沒用的,必須知道舊密碼才能改。”
費雪娜不甘心地輸入各種數字,從“1221”,盧峰勸道:“不用試了,哥不會用這麽簡單的密碼的。”
費雪娜:“嗬!真是,吳塵和女人的心思,你不要猜,永遠不要猜!”
盧峰把她拖了出來,關上門。
手機響了,費雪娜接聽。
常思齊:“怎麽樣?”
費雪娜:“四七,你是不是有點自作多情了?我覺得我哥好得不得了啊。”
是常思齊讓她過來看看的,她自己難過得吃不下飯,就擔心吳塵也像她一樣沒胃口。
費雪娜還補刀:“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總住在奶奶家不方便吧?要不要去找找房子?”
那頭沒聲音。
費雪娜:“我幫你看過了,這門的密碼搞不過來,還能怎麽辦呢?”
天色漸黑,天鵝騎士堡的燈始終沒有亮起來,窗簾也一直低垂著。
一輛車遠遠地停在了酒莊門口,兩個黑影從後備箱扛了個什麽東西,吭哧吭哧抬著走過來。
來的是費雪娜和常思齊,兩人把一個不鏽鋼折疊梯子放在了窗戶底下。
常思齊小聲問:“你窗戶開了嗎?”
費雪娜比了個“ok”的姿勢。
白日裏,她讓費雪娜跑一趟,還有這麽個目的,讓她趁吳塵不注意把一樓的玻璃窗從裏頭打開。
她一腳踏上了梯子,爬到了窗邊,小心地推開窗戶,掀開窗簾,探入個腦袋。
費雪娜在後頭問:“怎麽樣?”
常思齊小聲道:“哇,好黑啊……你再推我一把。”
費雪娜推著她的屁股,幫她一步跨入了窗戶,進了屋。
常思齊又從窗戶探出腦袋:“嘿嘿,進來了,多謝fish!”
費雪娜在外頭收梯子:“那我走了?”
常思齊:“走吧走吧。”
費雪娜:“要不要等你一會兒?”
常思齊:“不用,我就賴在這裏不走了。”
費雪娜:“那萬一吳塵把你轟出來呢?”
常思齊:“不要詛咒我。”
費雪娜:“不是咒你,我覺得吳塵這次很認真的,他決定的事,誰都阻止不了。”
常思齊鼻子一抽:“你再說,我哭給你看啊。”
費雪娜:“好了好了,知道你哭功了得,怕你哦。”她抱著梯子回車上,開車走了。
老吳飛奔著衝下旋轉樓梯,對著常思齊親熱地又叫又跳,常思齊緊張地一把握住了它的狗嘴,小聲道:“噓!不要吵啊……我給你吃的!”
她從口袋裏掏出幾根早就準備好的牛肉條,引導老吳走到了它的飯碗前,老吳啃咬著牛肉,果然不叫了。
常思齊又躡手躡腳地來到二樓,輕輕地把臥室門推開一條縫,隻見吳塵躺在床上睡覺,魚缸淡藍色的柔光撒在他身上,遠遠就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沉靜的睡容讓她想到“睡美人”三個字。
她又小心翼翼地走進了臥室,來到他的床邊,坐在地毯上,托著腮偷偷看他。
為什麽這人明明就在跟前,還是感覺他在天邊呢?
有距離感,是因為她已經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現,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觸碰他了。
她靜靜地坐著,看了好久,中途也忍不住伸手,卻在摸到他臉頰之前收回了毛爪子。
老吳啃完了牛肉幹,又闖入了臥室,幹脆利索地蹦躂到了吳塵的床上,發出“嘭”得一聲響,整張床被它跳得凹陷了一塊,而後彈起。
常思齊嚇得一把拽住它的前爪,生怕這狗把吳塵鬧醒了。
老吳的身體沉重,常思齊抱著它兩條腿,連拖帶拽把它弄出了臥室,又小心地關上了臥室的門。
常思齊出去,吳塵才翻了個身,睜著眼睛看著她剛才坐著的那片地毯。
他的感官本就異於常人地靈敏,不知是否跟兒時的經曆有關,哪怕是沉睡狀態,隻要周邊稍有動靜,他就會察覺,而後醒來。
從費雪娜的車遠遠地開進葡萄園,他就醒覺了。
白天,費雪娜出現,說話句句帶刺,他就知道她一定是為了常思齊來的,但他沒料到她還特意留了個窗,倒是他疏忽了。
其實從常思齊爬窗開始,他就該下樓阻止的,可也許就像常思齊說的,他不擅長分手,不知該如何狠心。
一樓傳來動靜,是常思齊在廚房做飯,用的正是費雪娜送來的食材。
很熟悉的動靜呢,曾幾何時,她好像也是因為貪吃,摸黑到廚房煮了吃的。
他哪裏還睡得著?幹脆打開了電視,腦中卻在思考怎樣讓她離開的同時不惹她哭鼻子。
電視裏正播放一則動物主題的紀錄片,一個獨居的老人收養了一隻流浪貓,後來,老人去世了,房子轉租給了一個年輕男人,流浪貓天天來窗邊叫,吵得男人睡不著,男人隻好打開了窗戶,流浪貓熟門熟路地進了屋,躺到了男人的床上。從那以後,這貓天天來鑽窗戶,搞得這男人不得不收養了這隻貓,成了流浪貓的新主人。
吳塵看著覺得好氣又好笑,想到此刻在廚房倒騰的常思齊,可不就像一隻鑽窗的流浪貓麽?如果此時不驅趕,她遲早會像那隻貓一樣,重新鑽回主人被窩的。
他關了電視,下定決心,下了樓。
常思齊正一個人坐在餐桌邊吃著飯,看到吳塵走下來,心中既緊張又期待,強裝鎮定,沒事人一樣自然地笑問:“要不要一起吃?”
吳塵:“不用。”語氣涼淡。
盡管有心理準備,常思齊還是被他一臉沒表情的冷意打擊到,她繼續厚著臉皮:“哦,早知道少做一點了,都是你愛吃的呢,浪費。”
吳塵走到她的餐桌前,把那份離婚協議書擺上桌麵:“協議書你應該是看過了,如果覺得沒問題……”他遞過來一支筆。
常思齊再也裝不下去了,放了筷子:“吳塵,你非要這樣嗎?在我吃飯的時候來倒我胃口?”
吳塵放下協議書和筆,站起身:“好,那你吃完再簽。”
常思齊:“我不會簽字的……隻要我不簽字,你就甩不掉我了吧?”
吳塵:“好,既然協議離婚不成,就走訴訟。”
常思齊聲音已經不對了,但她極力在忍:“隻要我不同意,訴訟也沒那麽容易。”
吳塵:“法律規定,分居滿兩年,調解無效,準予離婚。”
常思齊賭氣道:“那我就賴在這裏不走!我天天來爬窗,我砸玻璃也要進來!”
吳塵去開門:“那隻有我走了。”
他很快換了鞋,開門出去。
常思齊連鞋都來不及換,跟著衝了出去,伸開雙臂攔在他跟前:“你不要欺負我讀書少,法律說的分居滿兩年,還有一個條件的好嗎?除非是感情不和!”
她攔在跟前,他走不了,駐足,垂眸,沉默。
常思齊步步逼近:“吳塵,你愛我嗎?”
她從不問這個問題,雖然她好奇得要死,做夢都想知道,但她也從來不敢問,可是現在,她被逼急了。
常思齊又走近了幾步,鑽進他懷中,沒臉沒皮地緊緊抱著他,抬眸,用一貫的撒嬌眼神看著他:“你,愛我嗎?”
吳塵終於低頭,對上了她的視線,同時,也剛好看到她頭頂的傷口,此刻,那裏已經被紗布包好了,但依舊有滲透出來的幹涸血跡。
吳塵的語氣不冷不熱:“抱歉。”他的手依舊插在睡袍的口袋裏,一動未動,但其實他的手指緊緊攥著口袋裏的香煙,把煙盒子都捏扁了。
常思齊放開了他,淚珠不爭氣地掉落:“你不是說過,能磨合的嗎?不是沒有愛也能生活的嗎?”
吳塵:“人的想法是時刻變化的。”
常思齊有點崩不住,語音帶了哭腔:“那你為什麽冒死救我!漲潮的那次,還有,在那不勒斯……”
吳塵:“換做任何人,我都會去救。”
常思齊音量都提高了:“可是你明明第一個救的是我!大巴那麽多車窗,你第一個敲開了我麵前的車窗!”
她記得那一次,透過大巴車窗看他,他的神情明明那麽緊張。
吳塵:“夫妻之間,是有法律上的救助義務的,所以第一個選擇了你。”
常思齊反駁:“你又騙我,如果不具備救助的條件,法律上也是可以免責的……”她已經開始用手背抹眼淚,“你又想騙我讀書少!”
吳塵:“但是,當時有救助的條件。”
常思齊已經無法反駁他了,隻能背過身去:“好,我說不過你,你不用走了,我走!”
她轉身就跑了起來,沿著葡萄園的水泥路飛奔,邊跑邊用袖子擦著眼淚。
吳塵回房拿手機,打了個電話給葉觀傑,又走出門。
這一次,他沒有開車,遠遠地跟隨那道身影,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
她跑得急,連鞋都沒換,穿的還是室內拖鞋。
他跟得也快,衣服都沒換,穿了一身睡袍。
常思齊大步地走在空無一人的寬闊道路上,時而傷心到受不了,蹲下抹抹眼淚,時而又起身,快走幾十米,時而突然駐足,翻看手機。
一路都很安靜,偶爾駛過一兩輛車。
兩個人,一前一後,就這樣走走停停,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直到一輛跑車出現,葉觀傑強行把常思齊拖進了車裏,吳塵才轉身。
但他好像走不動了,隨意地坐在馬路牙子上。
路燈昏黃,將他的身影照得特別孤寂。
他掏了掏睡袍的口袋,拿出了香煙和火機,塞一根煙到嘴裏,點燃。
終究,還是把她惹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