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李休安，很是嚴肅的說著：“讓他把墨鏡摘下來，我看看。”

    南笙得令之後立馬就要去幫李休安摘墨鏡，卻被李休安皺眉拒絕了。

    “怎麽了？把墨鏡摘下來讓醫生幫你看一看，他才好給你製定治療方案啊？”

    南笙很是不能理解的看著李休安的作為，像一個思想很不成熟的孩子，因為在南笙看來，他還在和醫生置氣，但在李休安心裏想得是，他不願意在任何人麵前包括南笙，摘下這個墨鏡，因為他知道他一定很醜。

    “你如果不想配合治療的話，現在就可以回去了！”醫生冷麵說著，一副起身就要走的模樣，南笙急忙阻止。

    “醫生，你別生氣，小安他不熟這個意思，說這麽多話應該口渴了吧，我去給你倒杯水！”南笙一臉討好的笑容，把醫生再次扶到座位上坐下，急忙就要去給他倒水。

    醫生冷麵拒絕：“不用了，我不渴，你們要是不治病就請出去吧，還有其他病人也預約了。”

    “我們治，當然治了，我們來這裏不就是為了治眼睛的嗎？醫生您這是說的什麽話。”

    “我看他可不像是想要治病的態度！”醫生撇了一眼一旁高冷傲嬌臉的李休安，南笙夾在中間很是為難。

    “小安，你就把墨鏡摘下來讓醫生看看嘛，就當我求你了好嗎？你不是耶想眼睛可以好起來嗎？就為我妥協一次，就這一次！”南笙拽著李休安的胳膊哀求著。

    李休安再怎麽不願意，再怎麽有顧慮他也說不出不好。

    “嗯……”嘴角淺笑著把墨鏡摘了下來。

    “醫生，他把墨鏡摘下來了，麻煩您看一下吧！”

    南笙微笑著，那副為了他低聲下氣的模樣，李休安心裏很不舒服，從第一天來美國，南笙就在各種為他低聲下氣，住的房子，各種交通，那種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國街頭，那種知道自己身後沒有依靠誰都不能得罪的心情，他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她一個柔弱的女人，為了他這麽一個男子漢，不，現在的他，算什麽男子漢？

    在醫生的幾番仔細的檢查後，又在電腦上不停的打著什麽，都是一些南笙所看不懂都專業術語。

    “醫生，小安的眼睛應該怎麽治？”

    南笙有些擔憂又有些期待的詢問著，醫生看了看兩人的穿著，從頭到尾的打量了一下。

    意味深長的說道：“他的眼睛我已經仔細的檢查過了，也做了詳細的研究……”

    醫生說到這是麵色突然變得有些嚴肅，一副感覺很不好的模樣。

    “什麽？”南笙一雙小鹿般圓滾滾的眼睛直直的看著醫生的嘴巴，期待著他能說出一些好的消息。

    “由於他的眼睛錯過了治療的最佳時期，所以想要痊愈就得花比之前一倍的時間，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而且醫藥費也是一個巨大的數字，如果真的想要治好他的眼睛，我希望你們能仔細想清楚，因為這個治療一旦開始就必須一直堅持到底，如果半途而廢，也就意味著所有的一切就全部半途而廢了！”

    醫生苦口婆心的說著，似把未來道路上可能會出現的坎坷全部替他們想了。南笙卻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脫口而出。

    “治，一定治，醫生不用替我們擔心錢的問題，隻要能治好他的眼睛，能讓他重見光明就好！”南笙激動的抓著醫生的胳膊，一副打保票的態度。

    醫生眉頭瞬間舒展開了，開始給李休安安排這一周的治療方案，隻是沒過幾分鍾，像是想到了什麽重要的事情沒有說。

    “還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事先跟你說一下！”

    醫生表情變得有些嚴肅，讓南笙才剛開始喜悅沒多久的心情瞬間架在了空中。

    “什麽事情？醫生您說得好嚇人？是不是他的眼睛治療方案出行的困難？”

    “不是他的治療方案。”

    “那是什麽？”南笙手心直冒汗，說話的語氣有些發抖。

    醫生雙手合十，神情認真的和南笙說著：

    “他的眼睛可能需要經常住院，幾乎是每隔幾根星期就要來一次醫院，對眼睛進行一次手術，而且他的眼睛想要完全治好得需要最起碼兩年的時間，一年的時間治療，一年的時間恢複，如果在治療期間沒有什麽的變故，最期是兩年，當然我們也無法確定他的眼睛，在這兩年之間會不會又出現什麽其他的病變，如果出現了什麽病變，我就無法給你完全能治愈的肯定了。”

    這段話南笙聽的心情仿佛跌落至穀底，如果說剛才的能治好是希望的頂峰，那麽此刻仿佛就如同墜入絕望的邊緣。

    聲音顫抖著帶著不敢確定的語氣：“醫生您的意思是，我們一直堅持治療兩年，最後很有可能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醫生眼神暗了下來，重重的點頭：“你看我的年紀也應該知道，我做醫生多久了，雖然我治好過很多人，但是一直堅持治療兩三年之後卻依舊無法複明的人，也不在少數，所以你們最好想清楚了。”

    南笙把視線移到一旁一直默不說話的李休安身上，看著他雙目空洞的模樣，那些想要放棄的念頭瞬間打碎。

    “我們治，就算最後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我們也願意試一試，我相信醫生的醫術，更相信小安！”

    醫生滿意的點了點頭，嘴角含著笑意，站起身走到李休安的麵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了句：“這是位好姑娘，眼睛好了以後一定不能辜負她！”

    畢竟誰會在大好的年紀花兩年甚至更多的時間，去等一個眼睛不一定會複明的人？

    ……

    夜晚南笙穿著單薄做在陽台上，舉頭看著異國他鄉的月亮，鹽白的月光如霜般灑落在南笙的瘦弱的肩膀上，帶著絲絲的寒意。

    “北冥，你那邊應該是剛剛天亮吧？天空中微微泛著魚肚白，此刻的你在做些什麽？是不是已經把我忘了？”

    南笙眉宇間滿是憂傷，言語中也是帶著不盡的感懷和思念。

    這已經是她離開中國的第一年了，李休安的眼睛在慢慢的好轉，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慢慢的變好。

    但是他們就像是兩條相交過後了線，越來越遠，在這個滿是黃皮膚藍眼睛的國家，即使她站在人山人海的街頭，看著行人不斷從她身邊走過，數以千計的廣場，她也無法看到一個和他相似的背影。

    南笙以為所有的感情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淡，然後消失在歲月裏，再也記不起。直到今天南笙才明白，她對北冥的感情如老酒，歲月的沉澱反而使它更加的濃烈。

    白日裏，南笙無意間在電視上看到了有關北冥的報道，裏麵的內容大致是說，北冥的集團已經擴大到美國，即將在美國舉辦開業典禮。

    當電視機裏喊出北冥的名字時，南笙拖地的動作似是在刹那間僵住，連思考都停滯了。那個被她極命隱藏在心中的名字，瞬間蘇醒，在她的腦子裏轟炸，血液裏四處流竄，如毒藥般無情的襲擊著她。

    拚命抬頭看著月亮的南笙，眼眶中的淚水慢慢溢出，在月光的縈繞裏滑落，如流星般逝世。

    隻有在夜夠深的夜晚，南笙才敢把這麽脆弱的一麵展現出來，壓抑了太久的情緒，偽裝的堅強在這一刻無情的崩塌。

    “南笙，你回國吧。”

    不知何時李休安出現在南笙的身後，溫柔的幫她披上外套，和她並肩靠在護欄上。

    南笙驚慌失措的擦掉眼淚，吸了吸鼻子，語氣輕鬆的說著：“這麽晚了，你怎麽沒睡？明天不是要去醫院嗎？”

    “那你呢？你為什麽還沒睡？”李休安反問著，讓南笙一下子語噎，慌亂的扯了個理由。

    “今晚的月亮很圓，在中國今天不是中秋節嗎？所以月亮很亮，我就出來看了會！”

    但是南笙剛說出這些話就後悔了，因為身旁的李休安對於南笙所說的這些根本看不見。

    “你說的這些我都看不見，在我的世界你，沒有白天晴天雨天更沒有色彩，隻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黑。”

    李休安手在空中來回晃動著，像一個無骨的橡皮，眉宇間的憂傷和不安看的南笙很是心疼。

    “你的眼睛已經沒有再惡化了，隻要我們再堅持一年，隻要再一年你就可以看見了，白天晴天雨天所有的色彩你都可以看見了！”

    南笙抓著李休安的胳膊說著，每一句都是那麽的堅定。

    “這是醫生都不敢保證的事……”

    “小安，你要對自己的眼睛有信心，一定會好的。”南笙輕拍著李休安的肩膀，似在給他加油打氣。

    李休安卻突然不再說話了，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表情也是越來越沉重，似在做著什麽艱難的抉擇。

    “南笙，你回國吧，我現在已經適應了沒有光的世界，也可以很好的照顧自己，我不需要你再陪著我了，你回國吧。”

    在南笙陪他治療的一年裏，這些話他說過無數次。

    南笙以為這次也是一樣

    。

    “小安，我為什麽要回國？當初不是說了嗎？我出國，陪你治眼睛是一方麵原因，另一方麵是因為我對中國有太多不好的回憶，我不想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