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心中甜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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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睡中的十七似感到遠處正有一雙眼眸灼熱的盯著她,那雙眼好是熟悉,是誰?到底是誰?
冥冥中好似不複從前的冰寒,卻是那般熱切的盯著。
額間有些濕濕的溫熱,感覺到好似又有什麽滾燙的東西正從頸間滑落,灼傷了她的肌膚。
遠處有聲在呢喃,那是在輕柔的喚誰?
一聲聲,一聲聲,斷斷續續的的喚著那聽不真切的名兒。
是他?
本是應該熟睡的十七,瞬間汗毛乍起。
還未睜眼就想猛地起身坐起,但在身子剛動就被一隻溫暖的手掌輕輕摁住肩頭,那手的主人似乎不敢用力,隻是輕輕的摁住。
對於十七的動作,那人竟是未卜先知。
十七驚恐的睜開雙眼,但看著眼前依舊是那張熟悉的嬌顏,懸在喉間的那顆心終於悄然放下。
“主子……”
十七的肩頭雖被摁住,但看見眼前那熟悉的嬌顏還是不由自主的挪了挪身子,可憐兮兮的伸手環上,坐在榻旁那女子身段妖嬈的腰身。
在手觸到衣服的瞬間,那人立馬僵了身子,扶在榻旁的手不自覺的顫了起來。
淚!不知何時濕了眼瞼。
綠衣深吸一口氣,模仿著扶桑的聲音輕聲答應。
顫著雙手同樣緩緩的摟著十七的身子,滿足的呼出一口氣。
男兒當自強,有淚不輕彈。
石綠衣不懂他自己從何時起變得這般的矯情,那曾經不曾濕過眼瞼的淚水,如今似乎要把它一口氣流完。
“主子您怎麽哭了?”
石綠衣趕緊擦淨眼淚:“沒事,隻是看到這般好起來,我高興,高興!”
十七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扶桑,突然猛地伸手在她的耳後根處摸了一把,因這動作太大牽動到了傷口,她忍不住悶哼一聲。
而她這一係列動作看的綠衣眼角一跳,條件反射準備側身躲閃的身子生生頓住,任她那小手拂過。
隻是聽得她那一聲飽含痛楚的悶哼,又生生疼了心。
趕緊扶住身子讓她躺下。
“你這是怎麽!那手臂不想要了是不是?”石綠衣的語氣很冰寒,有心疼,有責怪,但那無盡的愛憐更勝過所有。
十七不懂她是怎麽了,這是曾經從未有過的感覺。
看著眼前的那人正豎著眉頭在責怪她,她卻隻想狠狠的撲進她懷中好好的撒嬌。
所以當石綠衣說完看見眼前的人兒正委屈的咬著嘴唇,兩眼淚汪汪可憐兮兮的望著他時,他瞬間提不起任何脾氣。
心卻是有些落寞的抽疼,因為多少年了,石綠衣就從未看過一向性子冷淡的十七會有這般的表情。
而這樣的表情還不是為他展現的,因為此時他正頂著的是扶桑的容顏。
不過還好,石綠衣心中默默鬆了一口氣,還好那是個女子,如果是個男子的話,他不懂他自己是否會瘋掉。
石綠衣抿了抿幹澀的唇,抬手輕輕捂住十七的雙眼,任那鹹濕溫熱的淚水從指縫間溢出,溢濕了他的手卻狠狠的灼燒著他的心。
‘十七、十七、你可真是壞’石綠衣不停的在心中呐喊。
可是再多的無奈也都轉化成那輕柔的安慰。
“別哭、別哭……十七別哭……”
石綠衣任她雙手緊緊的摟著自己的脖頸,一隻手依舊捂著十七的雙眼,而另一隻手則一下又一下的輕柔的拍著十七的後背,思緒卻不知飄到了何處,嘴角揚起絲絲笑意。
漸漸的感覺懷中的人兒哭聲已停止,石綠衣愣愣的回過神來,趕緊拿開依舊捂在十七臉上的手。
發現懷中的人兒已是熟睡,那巴掌大的小臉早已被他捂得通紅。
側身拿過身旁小幾上的毛巾沾了沾盆裏的水,小心翼翼的為她擦淨臉上的淚痕,自始自終人卻被他一直摟在懷中一刻也舍不得放下。
直到睡夢中的十七痛苦的‘哼’了一聲。
聽得石綠衣狠狠的驚了一下,趕緊輕輕鬆開懷中的人兒。
低頭一看發現十七的肩胛處早已濕紅一片。
“該死!”石綠衣狠狠的低咒一聲,那惡狠狠的眼神是恨不得把他自己給掐死。
小心翼翼的把十七放入塌中,石綠衣咬咬牙眼神一暗轉身下了馬車。
當他拿了藥箱轉身回馬車,卻發現十七還在熟睡。
隻是那眉頭緊緊的皺著,是濃到化不開的痛楚。
嘴唇微張,低低的不知在囈語著什麽。
待到走進聽得那細碎的囈語,石綠衣再也握不住手中的藤箱。
‘啪’的一聲那珍貴的藥材落了滿地,也沒半點知覺,隻想快步上前抱住她,告訴她!在的!他一直都在。
但慌張之下,輕功與錦安不相上下的他竟被狹窄車廂旁邊的小幾絆了一下,頹然摔倒在地上。
血,鮮紅的血緩緩的從腰間滲出,染紅了那翠綠的錦繡羅裙。
淡淡的血腥味在這窄小的車廂裏散開,熟睡中的十七顫了雙手……
如今離她不過一臂之距,可這一臂之距相比十年隻差。
“十七……”
石綠衣憤然低吼一聲,撐著身子坐起來。
不顧腰間湧流的鮮血艱難起身蹣跚的走至床榻旁,輕輕俯身擁住她的身子。
“是我,我在……一直都在……我在……”
石綠衣就這般抱著十七,深深的、不顧一切的吻著十七那越發蒼白的麵龐。
淚不知何時洶湧而出,順著他那精致的鼻尖,滴滴……滴落,滴落在十七的眉眼、脖頸間,又被他深深的吻去。
“十七……十七……”
石綠衣感覺到懷中的人兒顫得更厲害了,雙手緊緊的揪著衣袖。
他知道,在他傷口崩裂的一瞬間十七必然感覺到了。
因為那德夯的水的冰寒雖在一定的時間內能鎮住他傷口,不讓有血液流出,但對那新添的崩裂的傷口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傷口崩裂,她必已醒。
不顧懷中人兒的顫抖,石綠衣低了頭,嘴唇蹭著十七的耳朵,就那樣低低的一遍又一遍喚著她的名字。
而在之前睡夢中的十七,在那溫暖的身體走後隻覺得周身一片昏暗,她隻能低低的無助的喚著那人的名字。
那個她深埋心底,最想見到但卻又最不願見到的男人。
在那刻一聲巨響,隨之而來的是跌倒之聲。
然後是一陣濃重的血腥味飄向她的鼻尖纏繞不去,身體開始不住的顫抖,那不由自主的顫抖不是她可以抑製住的。
她知道他來了,終於還是來了……
心中竟不知是苦是甜。
門外一聲哀歎,那是扶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