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生死契約

    “我輸了，殺了我吧。”這大概是他在絕望邊際最後的願望，右手腕的疼痛依舊折磨著他的耐性，現在他十分清楚，自己已經失去了全部的優勢，不管是對麵前這個少女，還是對用結界保護他的亞洛斯。

    貝斯仔細看了他一眼，不知何時，這種對死的覺悟在他的眼裏衍生出萬千剛毅，一陣風吹過，銀發和衣袂飄起，亞洛斯走了過來，努力地擠出所剩無幾的魔力，施展治愈魔法，柔和的金光覆蓋著唯風紫青的手腕，疼痛慢慢消失不見，手腕也完全恢複，而亞洛斯也再次累得坐倒在地。唯風呆愣在一旁，他看著慢慢消腫的右手腕，無光彩的雙眼中多了無盡疑惑。

    “能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嗎？”貝斯淺淺一笑，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一點。

    唯風愣了幾秒，才從剛剛的疑惑中反應過來，“我不知道。我們隻是被臨時雇用的幾個殺手，對方托人交代任務，我們負責執行。”他又加了一句，“這次的任務，看來是失敗了。”

    “那不是和我一樣嘛……”貝斯小聲嘟囔著，“既然任務失敗，那你和雇主之間的雇傭關係也結束了，不如……”唯風看著她莫名其妙的笑容，背後一陣惡寒。

    “不如我來雇傭你怎麽樣？”沒等唯風回答，貝斯就又說道，“護衛和做點心的工作就交給你了，食宿全包，薪酬好說，而且，我可以教你更厲害的火係魔法哦……”

    “你這是在賄賂嗎？”趴在地上的亞洛斯忍不住插話，他不禁為唯風未來的生活感到擔憂。最重要的是，就算他隻是雇傭殺手，自己還是難以信任他，大概，貝斯的心裏也有一杆秤來衡量他的忠誠度。

    “哪有？！這明明是正當的雇傭！”貝斯狠狠踹了他一腳，好好趴著，插什麽話！

    唯風大概了解了她想做什麽，隻是自己現在這幅姿態，就是一副瀕死的軀殼在敵人的施舍下存活，她的雇傭他當然動心，尤其是聽到“教你更厲害的火係魔法”時，他幾乎快要興奮起來，就憑著這一點恩賜，他就願意鞠躬盡瘁。更何況，他在接受委托時就知道，委托人根本沒有明確的理由要殺掉他們，而他們，眼前鬥嘴的兩人，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十惡不赦。

    “像你這樣厲害的劍士怎麽能說死就死，現在沒有那個必要，你還要認真活下去，去看一看自己的未來，說不定以後哪天就會覺得當時活下來真是一件正確的事。”少女溫柔的話語響在耳邊，唯風隻覺得，自己動搖的內心，似乎摸索到了一絲光線，順著光源尋找，是自己還活著的未來。

    幾乎下定決心的唯風支支吾吾地說，“可是……我不會做點心……”

    “噗嗤”一聲，地上趴著的少年笑了出來，“你們兩個的重點究竟在哪裏？”亞洛斯笑著說。燒焦的味道還在刺鼻，但是少年俊朗的笑容卻驅散了頭頂的黑暗。

    貝斯委屈地鼓起嘴，“那我隻能繼續蹭你家的點心了……”

    “你那叫做蹭啊……”亞洛斯回想起她一個人吞下數個甜甜圈的場景，不得不懷疑起了人生。

    貝斯沒好氣地瞪過去，“你竟然欺負一個弱女子！”

    亞洛斯一驚，“弱女子？你難道不知道，全天下人中，隻有你配不上這個稱呼？”

    “你說什麽？！”

    “……”

    唯風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兩人沒完沒了而且沒有營養的鬥嘴，有那麽一瞬間突然覺得，能夠因為他們而活下來，也許是一件正確的事。

    唯風跟隨他們回到了沙曼，抵達之時，天已經亮了。充分休息過後，唯風拿著貝斯送給他的新長劍，認真地擔當起護衛一職，雖然經常和正門對麵的銀虎大眼瞪小眼。

    事情平息後，亞洛斯拜訪路西法家，商議接下來的路程。

    “去找魔女吧！這是必須做的事。”貝斯淡淡地說。

    亞洛斯小口喝著咖啡，窗外的蝴蝶飛進來幾隻，圍繞著亞洛斯盤旋，他伸出手，一隻蝴蝶便停落在他的食指上。“要去卡讚三角，就得一直向東走，翻越阿亞納山。”貝斯指著地圖說，

    “什麽時候出發？明天怎麽樣？”亞洛斯伸了伸懶腰。貝斯讚同地點點頭，“就明天吧。”

    “在此之前，還有件事需要你幫個忙。”貝斯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亞洛斯詭異一笑，伸出手，唇邊微微顫動，念響古老的咒文，不知名的文字細細碎碎地從他的口中說出，一種莫名的敬畏油然而生，偶爾劃破的哨音在空氣中傳播，音波掠動著大腦，黑色的霧氣氤氳而出，貝斯無法動彈，她隻感覺到，左臂的黑色七芒星外被刻上了兩個黑色同心圓，劇烈的疼痛從刻印傳來，疼痛轉瞬即逝，亞洛斯收回手，笑著點點頭，示意她可以動了。

    “剛剛刻下的，就是咒印，既可以用來宣布歸屬權，也可以用來進行約束的咒印，當然，咒印的用處還不止這些。”亞洛斯寶藍色的雙眼裏裝滿了近乎黑暗的控製欲。

    “什麽？”貝斯看著左臂，此時的刻印就像是小型的魔法陣一樣，芒星的邊緣和同心圓中間有一些奇怪的文字。

    “規則有三條，第一，不準自殺。第二，不準背叛。第三，哪怕不擇手段，也要活下去。”他的話從未像現在這樣讓她害怕，一字一句的仿佛是在宣讀罪行的最終裁決，她甚至有一絲後悔，後悔當初不該與他合作，導致現在的自己，失去了主宰自我的權力和自由。

    “為什麽要對我用咒印？”貝斯的警惕感頓時成倍上升。

    “我不想讓你死，你也絕不能拋下我。然而卻有一些不確定因素在作祟，如果上次，哪怕我去晚一秒，今天的結果也會重置。從你被打上咒印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沒有退路了。”他伸手撫上貝斯冰涼的銀發，捧起一縷放在手裏，輕輕送到嘴邊，低頭慢慢吻了下去。

    貝斯吃驚地睜大眼睛，蝴蝶飛出窗外，風兒吹進窗內。某種程度上，亞洛斯壓製了貝斯。少年依舊邪魅地笑著，溫柔地看著被套上枷鎖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