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挑撥離間

    是時候該行動了，黑發的小男孩低著頭停在大街上，不顧從旁經過的行人的好奇目光。他終於不再發呆，有了動作。千麵魔女，是亞洛斯生物魔法的唯一技能，和幻覺不同，千麵魔女能夠實實在在地改變事物的外貌並維持一段時間，消耗的魔力也隨著時間的增加而增加。

    瘦小的男孩隻身一人，來到夏佐宅邸大門前躲藏起來，發現周圍沒有人注意，他才解除變裝，再次使用生物魔法，變成一位嬌俏少女，柔柔的粉色短卷發配上櫻桃色的大眼睛，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少女，妖嬈華麗，舉手投足之間嫵媚多姿，直撩人心。之後，亞洛斯又將自己從路上撿來的小木片變換外形成了粉色的令牌。

    亞洛斯盡力扭動著身體走到了護衛麵前，目中無人地晃了晃手中的令牌，護衛卻並沒在意那令牌，而是一直心虛地瞄著她性感而穿著暴露的身體，目送豐饒身姿走進宅邸。

    “喔！洛德琳子爵！您今天來怎麽也不通知我一聲呢？好讓我準備準備呀！”夏佐滿臉堆著笑，狡猾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快快快，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沒看見洛德琳子爵來了嗎！還不快去準備茶水點心！就知道偷懶！”夏佐轉身惡狠狠地命令身後低著頭的仆人。

    女性貴族的數量較少，而洛德琳子爵在男性貴族中很受歡迎，尤其是夏佐，暗慕洛德琳已久，此時他肉呼呼的雙手正不住地搓動。亞洛斯在心底狠狠唾棄了他一番，要不是這樣比較省力，他才不會變裝成洛德琳來誘惑這個貪色的死胖子。

    “夏佐子爵，不用客氣，今天我來啊，不是來吃你這兒的點心，而是有正事兒要和你說。”亞洛斯盡可能模仿洛德琳的神態和撒嬌語氣，長期和各式各樣的貴族接觸，他多少對他們有一定了解，所以此時他的演技完全騙過了盯著自己上半身的夏佐。隻是委屈了他自己不得不忍耐這種詭異的感覺。

    “什麽正事兒呢？不急，我這一天都陪你，邊喝茶邊說！來，裏麵請！”夏佐一聽洛德琳找他有事，便忙不迭地獻殷勤，希望能盡自己所能博得一片歡心。

    洛德琳跟著夏佐進了待客用的房間，她緩緩坐下，歎息一口，“其實啊，你也知道，西邊兒那塊兒地方不是成立加爾菲德聯邦了麽？由羅倫羅爾公爵領導，而且好像還有個叫路西法的殺手幫他呢！現在米拉的監視能力也癱瘓了，隻能改用通信，效率降低了不少，我覺得呀，以米拉的實力，很難對付他們，過不了多久，米拉再失敗幾次，就要我們去當前鋒啦！那個時候還不是死路一條嗎？”洛德琳麵露愁容，暗自傷感，卻依舊不失高貴氣質。

    “那您的意思是？”夏佐根本不在意什麽國家大事，他關心的隻有洛德琳一個人。

    “我不太好意思說，但是這是唯一的而且最好的辦法了。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啊！”洛德琳輕輕歎了口氣，發絲垂落幾縷，一股幽香鑽入夏佐的鼻孔。

    夏佐嗅著勾魂的幽香，忙不迭地點頭，滿臉笑容，“您說！您說！我絕對不告訴別人！”

    洛德琳猶豫不定地說，“其實，我今天來……是想……來勸你和我一起……投降的……”一句話被她說得支支吾吾，脂粉厚蓋的臉還泛著微微的紅。

    夏佐打了一個激靈，投降？這半天他隻顧偷看洛德琳，沒想到她竟然會邀請自己一起投降，要背叛米拉投靠加爾菲德聯邦！對方真的有那麽厲害嗎？

    “為什麽？為什麽要投降？加爾菲德聯邦隻是剛剛成立，如果所有貴族同時進攻，他們還能夠活著嗎？而且，如果我們投降了，就等於背叛了米拉，也許我們還沒有投降就被米拉殺了呢！現在的生活不是也挺好的嗎？”夏佐沒有生氣，隻是想刨根問底，他真的無法理解洛德琳竟然會投降。

    洛德琳歎了一口氣，“唉，夏佐，你聽我說，這個國家已經完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米拉每天在做什麽，國家衰落是由她引起的，當初莫裏先死的時候，我們誰不想奪得大權架空莫赫爾統治國家呢，可是米拉卻有一個能夠監視我們的管家，是她的管家成就了今天的她，那個時候，我就覺得這個女人不適合統治加爾菲德，她的權欲太過膨脹，以至於她忽視了根本的治國方法，她隻能給國家帶來滅亡，她將近乎全部的貴族收買拉攏為己所用，我們也在其中，現在終於有人要推翻她了，羅倫羅爾的實力在米拉之上，而且那個殺手也不弱，她可是路西法啊！你難道不知道嗎？她很強，可以說她太過強大，如果她願意費費勁兒，不顧一切的話，就算全部貴族帶兵圍攻，也不一定能將她殺死，她可是一名刺客，最擅長的不就是暗殺和逃亡嗎？更何況，根本不可能出現全部貴族圍攻的情況！我不知道人類種為什麽會出現像路西法這樣強大的家族[因為原本並不是人類種]，但既已出現，弱者就隻能仰仗她的強大，被她的實力碾壓，生命在殺手的眼中太輕也太重，在他們看來，生命隻不過是為了死亡而存在，死亡是一種救贖、洗禮、升華，甚至是光榮。他們的使命便是不斷地殺戮、不斷地剝奪生命、不斷地幫助靈魂解脫，脫離自己醜惡的軀殼，和世界的一切紛擾浮華，對於一個將殺戮看得比自己生命都重要的瘋狂殺手，你覺得我們還能有勝算嗎？米拉並不強大，如果她沒有那個管家，她什麽也不是。如果我們投降，利用我們的身份去殺幾個其他的貴族，我想他們是不會虧待我們的。怎麽樣？投降的話不會死，還會保有現在的生活，不投降的話，遲早都會死。”激動的懇求過後，亞洛斯有些緊張，剛剛太投入不小心說了太多，盡管他把路西法的影響誇大了不少……但是夏佐……不會起疑心吧……總之做好準備……

    夏佐可能比較遲鈍，他隻是靜靜地坐在一旁，小眼睛中有點悲傷，似乎已經下定決心。

    “不行！我還是不能投降！對不起，今天的談話我不會說出去，但是我真的不想投降，你知道的，雖然我很…喜…喜歡你……”夏佐一開始的口氣很堅定，但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低，有些吞吞吐吐，小眼睛中似乎有些晶瑩的東西被忍著無法掉落。

    洛德琳站了起來，輕輕抱住了他。夏佐一怔，淚水終於滾落，他雙手顫抖地緊緊回抱嬌軟的身軀。亞洛斯一臉黑線，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的事實，可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

    該辦正事兒了。

    夏佐背後的一團空氣被亞洛斯悄無聲息地控製著，空氣被壓縮收緊成極其鋒利的薄片，櫻色瞳孔一緊，食指微微勾動，凝神屏息，突然，風刃無聲息而迅速準確地刺入夏佐的中樞神經，再從他的皮膚內向上割裂到腦部。懷抱中的男人維持著原來的動作動也不動，沒有叫喊，隻有鮮血和死亡，夏佐死了。

    亞洛斯解除了洛德琳的變裝，又通過生物魔法變成了胖胖的夏佐。

    該處理掉他了，夏佐隻能有一個。

    次元裂隙。使用一次消耗六萬魔力，持續三十秒，亞洛斯曾在與普路爾的戰鬥中使用過。半球形內空氣劇烈撕割的次元裂隙是銷毀某件東西的重要技能。隻不過此時，它被用在了夏佐的屍體上。

    夏佐的屍體被幽綠色的半球形慢慢籠罩，刹那間半球形內的空氣化為無數細小鋒利的風刃劇烈左右衝撞，撕扯著沉默的屍體，宛如比淩遲要恐怖幾十倍的死法將屍體完全銷毀成塵埃，屍骨無存。

    亞洛斯做了一次深呼吸，拿起床頭的令牌，反鎖房門，走了出去。

    此時的亞洛斯已經變裝成夏佐，所有仆人見到他都躬身低頭，夏佐對著執事嚴肅陰狠地命令，“洛德琳子爵背叛了加爾菲德，奪窗而逃，現在你去召集軍隊，向他們說明情況，進攻洛德琳領地！我現在有事要出去，隻許勝不許敗！”

    那位執事雖然不清楚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也不知道主人什麽時候收到米拉的指令，但是夏佐的命令他從來不敢有絲毫懷疑怠慢，大聲應允之後馬上拿著令牌去調兵進攻洛德琳。

    亞洛斯，不，是夏佐，出了門，走到還未長齊綠葉的樹林裏，躲在一棵大樹背後，解除了變裝，恢複成黑發小男孩的模樣。腳邊的空氣飛揚起來，亞洛斯發動禦風術，以最快的速度飛行著，不一會兒就到達了婕諾的領地，到達之後，他立即變裝成科林，利用婕諾和科林之間的感情，用同樣的方法殺了婕諾，又用同樣的方法命令婕諾的軍隊進攻科林，而他事先花費幾天時間安排好的兩萬軍隊喬裝打扮成普通平民，逐漸分流匯合至此，躲過了轄地邊境的盤查，到達這裏伏擊。

    洛德琳和科林做夢也想不到，自己一打開大門迎接的竟然是夏佐和婕諾的軍隊，愛慕自己的人和自己愛慕的人要殺自己。除了隻能表現出驚訝和憤怒，他們根本不知道在這短短的一天之內發生了什麽。軍隊隻聽從令牌的調遣，眼看對方氣勢洶洶上門討伐，他們也不能坐視不管，各自召集軍隊在各自的領地展開小規模的戰爭。

    洛德琳作為女性，實力並不弱，反而很強，此時夏佐軍隊的將領正和她交鋒，本來洛德琳對付他綽綽有餘，但就在得手之際，兩名素不相識的人從身後突然冒出，一出現就立刻對她猛攻，洛德琳同時應付三個人，手忙腳亂，何況女性在力量上處於弱勢，不一會兒，她已經處於了下風，戰死隻是時間問題。而突然冒出的兩人，正是亞洛斯軍隊中的兩名士兵。拖著越來越支撐不住的身體，洛德琳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終於，在一陣暈眩中，被長劍刺入胸口。洛德琳死後，兩名士兵成功搜到令牌，調解正在交戰的雙方。

    科林一臉悲憤，他實在無法理解婕諾為什麽要進攻自己，難道她就真的那麽冷漠無情要對自己下手嗎？他已經質問了婕諾很多次，但是她卻不肯開口，一個字都不回答。科林最後一次試探地看向麵前婀娜多姿的婕諾，試圖在她的眼裏能尋找到一絲動搖和不忍，但是他看到的隻有無盡的寒意和堅決，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不管出於什麽原因，既然隻能刀劍相向，那就在地底會麵吧。

    然而他卻根本沒有考慮到自己殺不殺得了現在的婕諾。

    麵對爵位高他三級的公爵，就算他殺意滔天，也免不了一死。

    這時一名打扮怪異的男子走到了亞洛斯麵前，交給他科林的令牌。亞洛斯瞬間解除變裝，那些正在打鬥的士兵看到婕諾變成了金發的少年，紛紛停了下來。隻見金發少年朝空中晃了兩個令牌，令牌碰撞發出“叮呤咣啷”的聲音，全軍沉寂，自覺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是令牌才是王道。

    “科林和婕諾已經死亡，從此以後你們由我接手，我以羅倫羅爾公爵的名義命令全軍立即整裝駐守各自領地，不準發生衝突，此外，科林領地和婕諾領地並入加爾菲德聯邦！”也許是覺得這樣的發言太過強硬霸道，亞洛斯想了想還是接著說道，“你們以後就是加爾菲德聯邦的戰士！是保護人民、保家衛國、全民以你們為豪的戰士！”保護人民、保家衛國、自豪。字字句句敲打在他們麻木的內心，長時間的米拉統治已經蠶食人心，腐朽了軀殼，然而現在麵對著突然的戰爭，麵對高貴的少年，記憶中的什麽好像重新活了起來，當初入伍的信念和抱負好像又被重新點燃了起來，初衷在被突然撥開的迷霧中再次被記起。

    亞洛斯簡單交代了男子幾句之後，就迅速前往洛德琳領地，接過了士兵手中的令牌，又拿出了夏佐的令牌，兩個令牌在空中晃來晃去，雙方軍隊才徹底平息下來。接著這兩個領地也並入了加爾菲德聯邦。同時，伯格羅在目前的形勢中看到了更多的希望，也迅速宣布了並入。

    加爾菲德聯邦正式成為了包含八個領地的聯邦。一石四鳥的行動立即讓亞洛斯原本就人盡皆知的名號更加響亮，也再次吸引了米拉的注意。米拉冷靜地坐在沙發上，翹著腿，思考者下一步，如果西部再次戰敗，就隻好讓侯爵和伯爵出馬了。

    亞洛斯安頓好軍隊，悠閑地回到沙曼修生養息。然而，他回到沙曼的第一件事，卻是通過西爾維婭和米拉取得了聯係。

    “現在的形式，你已經知道了吧。”安插了那麽多具有通信能力的魔導士，她怎麽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亞洛斯的質問不過是另一種方式的問候。

    米拉陰沉著臉，冷冷笑道，“還真是不簡單呐！半年多不見，一見麵就送我這麽大的禮物！”

    “最起碼的禮貌，我還是知道的。”水晶球一頭的笑容開始綻放，英俊臉龐上有一種說不出的陰暗。

    “哼！八個轄地中，隻有懷徹和陽城的城主還活著，你就不怕……”米拉的話說到一半，卻被亞洛斯生生打斷，一絲情麵也不留。

    “你在加爾菲德究竟是什麽形象，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伯格羅和天詡深受人民愛戴，如果你敢動他們一根毫毛，在民眾中傳開的流言蜚語足以讓你的威信降到最低，那個時候，隻怕，就連軍隊，也會選擇自己認為正確的方向吧……”

    低沉而冷靜的嗓音敲擊著她的大腦，殘酷的事實擺在麵前，米拉氣得攥緊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