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我的國家

    新的一天開始了，昨日留下的傷痛不要留到今天來繼續，昨晚的記憶會永遠印刻在每個當事人的腦海中。今天有今天的安排，不能被昨日拖累。

    太陽緩緩鑽出地平線，天邊越來越亮，肆虐了整晚的黑暗被逼得消失殆盡，世界重新迎來了光明。硬化的大地在亞洛斯的手掌下漸漸蘇醒，溫暖的陽光和柔和的治愈魔法混合在一起，不僅是大地，樹木也漸漸複蘇，就像每年的春天一樣，周而複始的輪回，消耗二十萬魔力施展天體魔法的少女靠在他身上，汲取著光神的庇護。

    “我們先回去吧！”治愈魔法被緩緩收回，晨光打在少年清爽的臉頰，讓他的白皙皮膚看起來好似透明一般。

    貝斯溫順地點了點頭。一旁的右啟茫然無措，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亞洛斯拽著騎上了銀虎。他出神地凝視著飛翔中的銀虎，二十年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純白的魔獸，光是看一眼，就是留戀和驚豔。

    一回到路西法宅邸，他們就被滿頭問號的四人圍住，亞洛斯早就知道會這樣，隻是無奈又尷尬地笑笑，擺擺手，示意他們坐好。

    “我知道你們要問什麽，所以從現在開始，不要說話，我慢慢解釋，等我解釋完，你們還有問題的話再提出來。”亞洛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西爾維婭早就泡好的紅茶，整理了一下思路，“首先是著急叫你們回沙曼來，那是因為已經到了最後一步，在你們返回的同時，按我們的計劃，奧德裏奇、風炎和淩蒼一定會被莫赫爾召集到沙曼，所以你們有很大的可能會在途中相遇，這樣的話，就可以順便解決他們。之後在皇宮門口發生的事，通過水晶球，你們應該都知道，我也大致整理一下，首先我們兩個吸引了護衛隊的注意，甩掉他們之後，在樹林裏製造動靜，當時護衛隊的首領就是他，右啟，簡單解釋之後，我們一起執行計劃，他去匯報請求支援的消息，莫赫爾下令召集了全國剩餘的所有貴族和十二騎士，加上由平民組成的護衛隊，一起對抗我們，當然，這也是計劃之內，由於我們想盡早結束戰爭，於是選擇一打盡。之後，貝斯突然用了天體魔法，說實話，當時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沒有任何預兆的昏迷，然後又倔強地發動魔法，隻為了殺死除了護衛隊和米拉之外的其他人，我不理解，為什麽要動用龐大的天體魔法，就算是要起到威懾作用，可如果是你的話，本來沒必要這樣做。”亞洛斯擔憂地看向貝斯，在他看來，動用如此恐怖的天體魔法根本沒有必要，她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使用一次要消耗那麽多的魔力，對付這些人根本不劃算。

    感受到來自少年的疑惑目光，貝斯深呼吸一口氣，“我不知道當時怎麽了，昨晚，在我不斷破壞樹林的時候，突然聽到黑暗中傳來靈魂尖嘯的聲音，它們的聲音一聲一聲地刺激著我的大腦，身邊是無邊的黑暗，黑暗中有一個無法分辨的聲音對我說，滅魂術，滅魂術，一遍又一遍重複著，我試圖趕跑那個討厭的聲音，但是無濟於事，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身體不由自主地，發動了天體魔法……冥王星的滅魂術，發動需要一段時間準備，發動前兆便是對身體強烈的反噬，因為冥王星屬於死亡屬性魔法體係，它的力量太過恐怖，我以前也從來沒有用過，天體魔法中，隻有它會有反噬，而且隻有它的發動需要反複吟唱魔咒，那些灰白色和黑色的晶體，是冥王星通過我的身體釋放的死亡氣息，因為濃度太高所以析出成晶體。在第一輪攻擊過後，我才清醒過來，控製住了魔法的規模。”

    她回想起當時那種森然的感覺，不免有些難受。亞洛斯聽完之後，微微蹙眉，這下有點兒麻煩呢，突然冒出了控製貝斯的人，這會和他們的目標有關係嗎……

    “可是……我們不知道影響你的那個人是誰，也毫無頭緒，但是，我們至少可以做好預防措施，不被強迫使用天體魔法，隻有一種方法，那就是封印施術者的魔力。正好我們最近也沒有戰鬥的必要，就算有，我們也會保護你。所以……可以先委屈一下你嗎……”在這關鍵的幾天，如果那股不明的力量再次誘導，那就麻煩了，為了最低限度地保證貝斯的安全，別無他法。

    貝斯理解地點點頭，畢竟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更加合適的辦法了。

    亞洛斯繼續解釋，“還記得當初穢渺對我們說了什麽嗎？他對這個國家的期望，是那麽純粹，沒有一絲汙垢，這樣強烈的願望，是時候該實現了。盡管他並不懂如何治國，但是他很有天賦，學習魔法顯現的毅力和吃苦精神，也可以用到治理國家上來，更重要的是他的初衷不會變，不會因為酒肉歡愉而變質，穢渺是農村出身，自然會比莫赫爾要懂得人民的生活，這樣的一個貼近民眾的國王，我認為完全可以。除此之外，我和貝斯還要繼續尋找下去，我們不在，雷溫和唯風就必須守護好加爾菲德聯邦，幫助穢渺。具體的事項我會盡快安排好，現在你們隻要知道，雷溫，唯風還有穢渺，你們三個一起，互幫互助，代替我們管理國家，這是我的打算。還有什麽問題嗎？”

    “有！”穢渺著急地舉起手來，琥珀色的大眼睛裏滿滿全是困惑，“……我怎麽能當國王啊！！！我真的不合適！！！”

    “別急，等下先去皇宮加冕，之後我會找人教你。”亞洛斯的笑容很燦爛，然而穢渺卻覺得自己被坑了一樣，等加冕完了？加冕完了一切都成定局了……他抗議地看著亞洛斯，卻硬生生地被他忽略。

    “國王的事到此為止。”貝斯冷不丁地插進來，徹底堵死了穢渺想要反抗的念頭，緊接著又說道，“西爾維婭，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們根本不可能成功，真的，非常感謝。”盡管從她的聲音中並不能聽到多少溫暖的情感，但西爾維婭還是羞澀地笑了起來，火紅的長發垂落，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玩著手指甲，許久，才猶豫不決地開口，“如果……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答應我兩件事……”從很久以前，她就開始考慮了，隻是這樣的請求，她不好意思說出口。

    “說。”也不知道是出於懶惰，還是因為冷漠，貝斯不願意多說一個字。

    西爾維婭的頭低得更低了，又猶豫了一陣兒，她終於結結巴巴地說，“那個……我想……可不可以把卡讚三角……並入加爾菲德聯邦……然後解除防護……”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聽不見，周圍的氣氛有些安靜，眾人沒有說話，卡讚三角並入加爾菲德聯邦可不是一件小事，不過，照現在的情形來看，卡讚三角的管理者和加爾菲德聯邦的國王共處一室，看起來十分嚴肅的政治性問題也變得充滿了人情味。

    貝斯偷偷推了推亞洛斯，催促著他，亞洛斯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原因我就不問了，卡讚並入對於加爾菲德聯邦來說也是好事情，我們隻需要加強卡讚邊界的防護就行了。那麽，第二個請求呢？”

    沒有一人反對，也沒有理由拒絕，加爾菲德聯邦疆域擴展，並入被朱庇特恩賜變為肥沃聖地的卡讚三角，好處遠遠大於壞處。得到肯定回答的西爾維婭內心十分震驚，這麽快就答應了？！關乎國家利益的大事就這樣通過了？！她有些不敢相信，但又不敢去確定，她怕亞洛斯突然反悔。

    “第二個就是……我想和你們一起去……我可以繼續用我的能力幫助你們！我也可以戰鬥！絕對不會拖後腿！所以，你們之後的行動，可以帶上我嗎？”西爾維婭幾乎是懇求著，帶著哭腔的聲音讓貝斯嚇了一跳，她依舊是一副平淡的表情，“雖然我和你的約定隻截止到推翻加爾菲德，不過，既然你願意，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嗎？”西爾維婭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眼，期待地看著她，直到看到她眼裏的肯定，魔女受寵若驚，眼淚奪眶而出。

    貝斯終於有了動作，她有些猶豫，但還是溫柔地摸著她的頭，默不作聲，隻是靜靜地給予無聲的安慰。

    “那麽，你呢？”亞洛斯看向一直沉默的右啟，天藍色的眼睛裏帶著明顯的誘導。

    “我？……我不知道……”右啟真的不知道，南城已經毀滅了，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牽掛了，加爾菲德聯邦的王已經選定，聯邦的建設自己也無法參與，他又不擅長指揮軍隊……

    “我記得你當時是要投靠我們是吧？”亞洛斯一步一步誘導著迷茫的右啟。右啟點點頭，沒錯，當時是那麽決定了。

    “那麽，你已經成為我們的夥伴了，要不要，一起來呢？國內的事交給他們就好，跟著我們一起去尋找線索怎麽樣？”少年的嘴角微微上翹，眼眸中是不忍拒絕的期待。對於一個本就失去一次生命的人來說，擺在麵前的冒險縱使全是荊棘，也無法磨滅他的渴望和鬥誌。

    右啟有些不知所措，他看著亞洛斯迷幻的藍色，聽到了內心深處的聲音。

    貝斯再次來到這裏的時候，昨晚的痕跡已經全部消失了，效率真是高呢。少女笑笑，心情看起來似乎很不錯。

    皇宮的王旗換上了新的，略微有些舊的大門和牆壁都被重新擦洗粉刷了一遍，褶褶生輝，大門前的守衛換成了新麵孔，看起來是一些有實力的精英，比之前的護衛強多了。

    “是你安排的嗎？”貝斯的眼睛不像昨晚那樣混沌黑暗，終於像是普通的少女一般明亮美好。

    亞洛斯微笑著點點頭，拉起她的手繼續向前走著，這次，她也沒有反抗，隻是溫順地任由他輕輕牽著，門前的護衛見到他們，恭敬地行禮，目送著一行人走進城堡。

    穢渺被亞洛斯強迫穿上了正裝，打上了大大的蝴蝶領結，披著橘紅色的披風，同樣正裝出席的雷溫和唯風跟在穢渺兩側。穢渺心裏說不出的別扭，這是他第一次穿這麽華貴的服裝，要不是有雷溫耐心教他，他連蝴蝶結怎麽打都不知道。

    西爾維婭和右啟跟在最後，全員禮服裝束，她記得，當穢渺從試衣間裏出來的時候，他們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英俊羞澀的大男孩就是穢渺，那個樸素的鄉下孩子。穢渺本來就眉清目秀，如果不是自稱從鄉下來，誰都不會認為他是鄉下的孩子，他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把他的樣貌襯托得更加溫雅，此時，盛裝出席的國王，在西爾維婭眼裏，比任何繁華都耀眼，他微微一笑，琥珀色裏滿滿的都是溫柔。

    在穢渺來這裏之前，亞洛斯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並且仔細交代給了穢渺。

    昔日的貴族，除了天詡和伯格羅被提拔到公爵，其餘貴族的空位從現在開始都被宮殿兩旁站立的人選接手，這些人中，有地下家族的領袖，有泰勒斯的友人，有軍隊中的優秀將領，也有博學多才的魔導士。就連全國的軍隊，都被下令整頓重新編排，徹底清理軍隊中的現象，加強訓練更換裝備，從前鬆鬆垮垮的軍隊也被迫認真起來，而各個貴族的令牌不再是調動軍隊的唯一憑證。各個轄地的劃分有了細微的變化，領地內的基礎設施建設也正式開始了，預計五個月之後全國基本完工。並且，亞洛斯下令讓新組閣的貴族討論出一套健全的法律製度，適用於全加爾菲德聯邦。農業方麵，減輕稅收，下放大片土地供農民耕作使用，隻需要將一定數量的糧食充公之後，剩餘自由處理，而這充公的量前所未有的少；土地實行輪番耕作製度，緩解土地壓力，同時發展高產值的經濟型農業，尤其是在卡讚三角，廣闊的火山灰滋潤的土地，肥力充足，很適宜種植農作物；在分割線阿亞納山上種植林木。為了加強和卡讚的聯係，征集全國的移民誌願者，遷移到卡讚三角居住，在阿亞納山上修築幾條道路，山下開通山體隧道。此外，各個新貴族繼續負責工業生產但並不主導。嚐試拓展海外聯係，全國範圍內普及魔法，嚐試生產魔法工具，將魔法職業運用到生活中……

    所有的事情在他的安排下顯得井井有條，不慌不忙，身邊有熟知政治的雷溫和強大的侍衛唯風，還有數十名優秀的新貴族，就算他們離開了，加爾菲德聯邦也一定會好起來！想到這裏，這位善良男孩對明天更加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