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歸來

    “遠古武技。”亞洛斯口中的碎碎念還是傳遍了整個幽暗洞穴，糖糖隻覺得麵前的少女宛如鬼魅，從內髒傳來的絲絲真實的疼痛嗡嗡轟鳴著，遠古武技嗎……怪不得感受不到絲毫魔力，從始至終都在她身上沒有魔力的湧動，難道她……不是魔導士嗎……糖糖回想著交手的每個細節，一道道金光閃現在他的腦海，不對！如果她不是魔導士，怎麽能夠做到憑空切換武器！那麽……她……一直沒有使用魔力是嗎……光憑借自身的本領就和他戰鬥嗎……而且……不相上下……而且隻有她和她的魔獸沒有進入那個少年的防護罩，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人是百毒不侵嗎！

    亞洛斯微微有些吃驚，但不至於像其他人那樣驚訝得合不上嘴，畢竟他和貝斯相處的時間要更長一些，對於她的實力更加了解，畢竟是路西法家族的人，在殺手技能上站在了這片大陸的巔峰，而她的父親將他們改造成了突破人類感官極限的成功的試驗品，盡管過程十分痛苦，但就結果而言，艾倫的實驗或許是正確的，頑強存活下來的雙胞胎在未來充分展現了他們的優勢；再加上各自強大的魔法，天體魔法和黑魔法，天體魔法裏，龐大的群攻技能很多，往往能夠造成很大破壞，通常隻是召喚一個巨大的星球，就算不使用星球的技能，光是砸下來，就足以消滅敵人，由此而來的屬性技能，也可以說是元素魔法，更加有用，貝斯通過學習高難度的天體魔法掌握了眾多屬性的元素魔法，自身卻是無屬性，在對戰任何屬性的對手時不會被從屬性上壓製，殺手技能和元素魔法完美結合起來，結果隻可能是幹淨利落地戰勝對方，此時的武技又從太刀這個正麵突破的職業上彌補了作為刺客隻能暗中行動的不足。隻不過，這麽長時間以來，他都沒有見到過貝斯使用任何防禦魔法，任何攻擊要麽是躲避、回擊，要麽就是像剛剛那樣完全承受下來。亞洛斯頓時想到了一個令他擔憂的可能，然而卻不能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糖糖迅速調整狀態，匕首一轉藏入了長袍，緊接著切換了武器，一柄散發著幽幽紫光的魔杖威風凜凜被握在手，與他自身的邪魅恰到好處地融為了一體。眾人吃驚地看著他，不禁擔心貝斯的處境，一個魔力處於封印狀態的殺手麵對一個雙職業的毒巫，明顯是很不利的！

    這時，暖黃色的結界裏，西爾維婭和右啟對視一眼，點點頭，同時拍了拍亞洛斯的肩膀。在西爾維婭動用魔女的通信能力之後，三雙顏色不同的眼睛發出了同樣的光輝。

    結界在短暫的瞬間擴大，不斷深入洞穴，擴大的結界吸引了對戰的二人的注意，在不容反駁的擴散中，結界容納了冰凍著的魔獸，又吞噬了貝斯和糖糖所在的空間，然而結界似乎還不滿意，在金發少年的驅動下依舊在增大，根據魔法陣的大小來看，結界至少已經包圍了整個洞穴，糖糖心裏一驚，而那三人卻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結界內是無毒的空氣，此時，除了維持結界的亞洛斯和冰凍的基爾，其餘人不管是不是百毒不侵，都可以在這洞自由行動。亞洛斯站在魔法陣中央，魔法陣的金光和他自身的金發相映，為洞穴帶來了充足的光亮。在金光照射下，邪魅的糖糖竟然看起來有幾分無助和稚嫩。

    轉瞬之間，烈焰戰弓火焰噴薄，破天一箭強勁射向毒之法師，數十道“忠誠”騰騰地豎起，卻絲毫沒有減弱破天一箭的速度和氣勢，狂箭卷起的氣流撩起了右啟兩鬢的劉海兒和高高束在腦後的長馬尾，一向全黑製服的右啟今天也還是穿著黑衣黑褲，隻是顏色不再是完完全全的素黑，起碼領口袖口還有幾道灰色白色，看起來不是那麽死氣沉沉。所有毒障都被刺穿，碎片嘩啦啦落在地上，三把火焰之箭即將命中糖糖，在最後一道屏障的碎片紛飛之時，一個豎直的魔法陣牢牢地擋在法師身前，“溶蝕！”名為溶蝕的技能魔法陣散發著強烈的紫色光芒，高速轉動中抵消了破天一箭的衝擊力，而魔法陣不斷散發的毒素在對峙中漸漸腐蝕了火焰之箭，右啟的攻擊被化解，然而還沒有結束，宛若遊走的白色長蛇在他的身側閃起，光華在西爾維婭的手中十分靈巧，柔軟卻不失魄力，鑲嵌在上麵的一連串晶瑩寶石閃著五顏六色的迷幻，在法師的眼中綻放了慘白的光芒，紅月長袍翻飛，火紅色的長發隨身體運動而擺動，鎖鏈以一種奇特的方式纏繞在她身上，在糖糖驚訝的瞬間甩出，因為溶蝕出現的方位是固定的，用於防禦正前方的攻擊，而側麵卻無法抵擋，糖糖下意識地用武器抵擋，攝魂法杖卻被光華緊緊纏繞，無法動彈，糖糖眼眸陰沉，右手重新迅速抽出毒蠍形狀的匕首，正要向西爾維婭丟去，卻在下一個瞬間停止了所有動作，毒蠍還捏在手裏，以一種纖長淒美的姿勢，一動不動，屏氣凝神，喉頭的鬼刺和少女的雙手一樣冰涼，背後的那雙冷冽的冰藍色裏並沒有殺意，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糖糖眼眸微垂，試探地進入了那片清冷的冰藍，滌蕩心靈和雜念，仿佛透明的天空，還有那遙遠的龐大天體……

    就和他一樣。

    糖糖閉上雙眼，慢慢放下了雙手的武器，仰著頭，淡紫色的長發貼著他的側臉，憂鬱高貴，纖長的睫毛止不住地顫動，“你是我見過的，最可愛的小鳥。”

    冰涼的右手慢慢撫上了握著匕首的右手，糖糖輕輕拿開了脖頸處的右手，貝斯任由他放下自己的右手，因為此時的他，看起來是那麽脆弱，仿佛一碰就會碎。

    結界漸漸收縮，洞重新陷入昏暗，西爾維婭和右啟重新去到亞洛斯的身後，糖糖轉過身，麵對著貝斯，在地上坐了下來。她輕輕拍了拍封凍的魔獸，冰塊瞬間碎裂，雪白的少年和黑紫色的長蛇重新複蘇，歪歪扭扭的長蛇有些委屈似的，依偎著有些失落的糖糖。

    亞洛斯慢慢走到中央，暖黃色的防護罩容納了所有人，在糖糖有些不解的注視下，緩緩發動了治愈魔法，“大預言術。”光係治愈魔法，消耗一萬魔力，同時最多治療三人，恢複魔力和體力，持續時間五秒，可以重複使用。

    糖糖終於再次見到了大自然的顏色，清新溫和的嫩綠色光點宛如螢火蟲一般從地上散發著濃濃綠光的魔法陣上向空中飄起，與暖暖的淡黃色交織，為這黑暗的洞又增添了幾分光輝，還有淡淡的綠色霧氣從魔法陣冒出，和光點一並覆蓋在貝斯的傷口，融入到糖糖的胸口，血口在自然綠色的愛撫下迅速地愈合著，不留下任何疤痕，他隻覺得自己內髒的疼痛漸漸減小，最終變成無，重新煥發出健康的活力，仿佛馬上就又可以戰鬥。而他並不想再次與一直不對自己使用魔力的少女交鋒了。

    糖糖從黑紫色的巫袍裏掏出一顆紅色的藥丸，送到嘴邊，吃了下去，看到貝斯閉著雙眼安穩地坐在金色和綠色的魔法陣上一言不發，靜候著傷口的愈合和體力的恢複，他不由自主地拿起一顆藥丸，遞到了她麵前，察覺到什麽的刺客緩緩睜開雙眼，盯著眼前的藥丸看了兩秒鍾，接過去扔進嘴裏吞了下去，想都沒有多想，糖糖眯著邪魅的雙眼有些吃驚地問貝斯，“你就不怕是毒藥嗎？”

    “你明明知道毒藥對我是不管用的。我隻是有點兒餓而已。”貝斯懶得理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伸出手來，麵無表情，“還有嗎？”

    糖糖啞口無言，麵對這個拿不知道是不是毒藥的藥當飯吃的少女，除了無奈就隻能是無語地再掏出幾顆藥丸來滿足她的肚子。實際上這隻是他自製的一種可以迅速恢複身體各項機能的藥丸，在沒有治愈魔法的情況下，這種藥丸就顯得十分重要。

    “真好啊……這十八年間，我一直生活在這裏，這片死亡沼澤，裏麵有很多厲害的魔獸，列斯敦很多魔導士都想要在這裏尋找自己的魔獸，然而幾乎沒有人類可以踏進來，因為很多人在入口處就中毒身亡了，”貝斯點點頭，表示讚同，正因為如此，入口處的白骨要比沼澤內的屍骨多得多，“有的時候我會去外麵用我製作的藥丸換一些生活用品，時間久了，難免會在這個魔法世界與其他魔導士起衝突，隻不過，他們實在是太弱了，隻是一擊而已，我還沒有使用毒，他們就死了。結果就是整個列斯敦都視我為危險的因素，禁止我離開死亡沼澤半步，生活所需的用品他們會定期送來，就這樣，我和外界斷絕了聯係，每天就在這裏，陪著我的隻有這條月光蛇，直到有一天，來了一個百毒不侵的少年，雪白色披風把我的黑暗頓時照得明亮，”糖糖邪魅的紫色雙眸漸漸放空，仿佛陷入了混沌的迷茫，在一片寂寞和被拋棄的背後，一點點雪白色的影子顯現出來，在眾人鼓勵的眼神下，糖糖繼續說，“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他使用黑魔法，卻有著溫暖的笑容，他輕易地將我打敗，卻對我伸出了手，就像你們一樣。他問我跟不跟他走，下一個目的地是北方雪域，我搖搖頭，我沒法離開這裏，這片沼澤隸屬於列斯敦，我被列斯敦囚禁在這裏，如果我離開了這裏，也許會帶給他數不盡的麻煩，我又並不善於與別人交往，我怕終有一天再次被拋棄，就像被這個國家拋棄一樣。他沒有再勸說，隻是拍拍我的肩膀，告訴我不久之後我一定會離開這裏，不顧一切而且義無反顧。”不顧一切而且義無反顧，糖糖嗤之以鼻，但還是心存疑慮，明明沒有任何值得他為之如此的人，他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也許隻是因為自己沒有同意而隨便亂說的欲擒故縱吧……

    大預言術漸漸消失，暖黃色的防護罩依舊存在著，“那麽，他是什麽時候來找你的？”亞洛斯看見貝斯一直閉著眼睛，沒有發問也沒有動靜，看起來像是根本沒有認真聽糖糖說話一樣，亦或是在順著蛛絲馬跡不斷追尋的過程中，那份激動漸漸被冷靜分析所代替。

    “大概是……我想想……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去年的八月……十一……對！就是八月十一！”努力回想日期時，糖糖臉上那副認真思索的樣子深深烙在了突然睜開雙眼的貝斯的腦海中。冰藍色的視線突然蹭到他麵前，宛如兩道鋒刃，毫不畏懼地盯視著他的瞳孔，糖糖嚇了一跳，瞳中紫意有些分散，但不久又恢複過來。

    “你在說謊嗎？”她的聲音有些冰冷，含著微微的憤怒。

    糖糖一怔，不解地回應貝斯，“為什麽這麽說？”

    貝斯的聲音有些沙啞，“因為他是我的雙胞胎弟弟，八月十一日，他還在沙曼，怎麽可能在一天之內不借助任何魔獸的飛行到達白練大沙漠，戰勝沙漠戰皇，又來到死亡沼澤戰勝你之後向北方雪域前進？”

    糖糖有些迷茫，雙胞胎？突然發現，為什麽有很多感覺都那麽相似，原來是雙胞胎！姑且不論這個，她的質疑也是有道理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氣氛有些尷尬。

    而亞洛斯在貝斯提出問題的時候轉念一想，“日照來到這裏，難道隻能借助飛行類魔獸嗎？”

    貝斯瞳孔一縮，驚疑地轉頭看向陷入沉思的亞洛斯，“難道是……黑魔法裏難道有飛行魔法嗎？但是我從來沒見過日照使用魔法飛行過……那可能是借助別人的魔獸？或者是……”她有些不敢往下想，她不安地咬著手指，亞洛斯蹲下來，右手搭在她的肩上，“或者是被別人帶走，也就是說，日照不是一個人在行動。而另一個人，可能是將他送到沙漠之後就離開了，所以格羅裏亞和糖糖見到的都隻是日照一個人。”

    貝斯不情願地點點頭，“那麽，另一個人，到底是誰……”亞洛斯搖搖頭，“現在還不能得知另一個人的身份，我們現在應該做的，就是繼續前進，在北方雪域就可以見到他，見到他的話，我想，日照會對我們說清楚的。”

    糖糖默默地聽著，聰明如他，他已經弄懂了大致是怎麽回事，“我們要出發了，也許日照說的是真的呢，我覺得你應該有一些人類的感情比較好。不顧一切的義無反顧的經曆，其實也很不錯呢。”貝斯緩緩起身，衝糖糖苦澀一笑，但更多的是和他相似的溫暖，糖糖深紫色雙眼中的紫意重新渙散。

    “等等！”在背影即將融入毒霧之時，糖糖突然大叫。

    貝斯等人停下腳步，她回過頭來看著他，“有什麽事嗎？”

    “你的名字是……”得知他們是雙胞胎之後，糖糖多打量了她幾眼，卻發現了一絲故人的影跡，她的眉眼像極了那個紫發的女子。

    “歸來貝斯·路西法。”說完，貝斯麵無表情地走遠。

    糖糖一個人怔在原地，他沒猜錯，他的直覺是對的。她的確是歸來淨土的孩子，和路西法聯姻的歸來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