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沼澤毒巫

    白練大沙漠與死亡沼澤東西接壤，在穿行過荒涼的黃沙之後，一片烏煙瘴氣的陰森景象呈現在眾人麵前。明明緊緊挨著沙漠，這裏卻十分潮濕，還沒有走進去，就能聞到刺鼻的黴菌味道，樹木並不多，大部分都是低矮的植物，沼澤土地濕濕軟軟，有的地方隻是微微滲出一些水，有的地方卻是大麵積的水域，但都是渾濁不堪，有許多老樹已經枯萎，被這裏的微生物侵蝕隻剩枯瘦的枝幹，一眼望去，整片死亡沼澤就是陰鬱的死灰色，其中點綴著或明或暗的深綠和墨綠。

    隻有貝斯貪婪地呼吸著充斥著毒素的空氣，臉上的表情竟然有一絲愜意，在她身後，是張開結界的亞洛斯以及結界之中的同伴。邊緣散落著成堆的白骨，在歲月的侵蝕下肮髒不堪，她淡淡地瞥了一眼白骨，繼續往前走著。對於這裏她不陌生也不熟悉，這裏是歸來一族的故鄉，也是歸來滅絕的地方，她沒來過這裏，卻繼承了這片沼澤的血脈。

    在還沒有進入到死亡沼澤之前，她就嗅到了一股對於她來說異常誘人的味道，那就是死亡沼澤的空氣，在常年長滿有毒植物和黴菌的沼澤中，他們不斷散發著自身的毒素，導致空氣中的毒素越來越多，堆積下來，使得這裏的空氣也成為了有毒的氣體。貝斯對於毒素十分敏感，如果說正常的人類離不開食物和水，那她就離不開毒，遍布全身的血液裏充斥著成千上萬種毒素，一邊摧毀一邊重生著體內細胞，維持著她的身體機能。亞洛斯有天賦魔法，可以自動過濾掉空氣中的毒素，但是沼澤裏的毒，西爾維婭和右啟沒有辦法防範，所以隻能依靠亞洛斯張開的結界，隻要在這個結界裏，就不會受到毒素的侵擾。

    根據格羅裏亞所說，日照來到了死亡沼澤，要找一個擅長毒的家夥，那麽，這片沼澤之中，一定有一個不得不會麵的人，而且是一個抵抗了死亡沼澤劇烈毒素的人，也就是百毒不侵。

    沼澤裏的路很不好走，地麵被大量的灰暗空氣遮蔽，稍有不慎，就可能失足落入沼澤之中，於是他們選擇飛行，銀虎和雅雀在結界的包圍下緩慢飛行在一片迷霧的上空，亞洛斯專心於控製結界，偵查的任務自然就交給了擁有恐怖視力的殺手。

    死亡沼澤並沒有白練大沙漠那麽大，但是由於地麵空氣渾濁不堪，又有一些植被的遮蓋，從上空俯瞰下來，要尋找一個根本沒有見過的人類，難度很大，而且又不能肯定他一定就在某個地方乖乖地等著被找到。

    飛行了不知多久，貝斯的目光停住了，她輕輕拍拍銀虎的脖子，基爾便帶領著雅雀緩緩著陸。那是一個隱蔽的山洞，洞口雜草叢生，還有一些荊棘藤條垂落下來，形成了天然的門簾。直到右啟看到了漸漸變得清晰的洞口，他才恍然大悟，同時一股敬畏浮上心頭。而亞洛斯和西爾維婭早已習慣了，並沒有像右啟一樣吃驚。

    防護結界依舊張開，洞的毒素似乎比之前經過的任何地方都要濃鬱，這裏就像是一顆死氣沉沉的心髒，運行著這片沼澤。

    銀虎切換成人形，走在貝斯前麵，亞洛斯撐著結界保護著西爾維婭和右啟，走在後麵。洞穴很深，狹長深邃，洞穴裏本來沒有任何照明，完全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這時卻被亞洛斯的暖黃色防護罩照亮了一小部分，使得他們前行的路不那麽艱難。

    “嗖——”寂靜瞬間被打破，快得無法看清的物體在基爾來不及辨別具體方位的情況下直直向他刺去，“叮鈴！”一道昏暗的灰黑光芒閃過，鬼刺的鋒刃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冷冽的弧線，輕快迅速地挑落了幾乎就要命中基爾的銀針。

    貝斯撿起銀針，掃了一眼，果然是沾取了毒液，盡管基爾也是百毒不侵體質，但銀針瞄準的位置確是咽喉。他不像貝斯那樣有著恐怖的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夠看清一切的視力，他對銀針的感知純粹是憑借著自身的感官，在捕捉到突兀的殺氣之時，銀針已經近在咫尺無法防禦。

    看來，洞穴的主人已經發現了入侵者。全員頓時緊張起來，集中精神觀察著四周，兩分鍾死寂之後，再次小心翼翼地前行，隻是這次，貝斯依舊走在基爾身後。

    “咦？這是從哪裏來的可愛小鳥？”少女的身後瞬間泛起森然涼意，絲絲震耳的萎靡聲音無法捕捉，他在哪裏！完全感覺不到聲音的主人的位置！難道他也是刺客嗎？不安漸漸擴大，他挑釁的語氣和狐媚的聲音似乎是無處不在，環繞著整個洞穴，在背後？在左邊？在右邊？還是……頭頂！

    “刺啦！”一聲，一道長長的鮮紅綻放在少女的右臂，在她意識到頭頂的威脅抬手防禦的瞬間，還是有了零點零一秒的偏差，一柄塗滿毒液的飛刀從她抬起的右臂擦過，留下了一道鮮豔的血紅，又從脖頸穿過，割斷了係著鬥篷的蝴蝶結，在接踵而至的淩厲攻擊中，鬥篷被衝擊得飛落在地，沒有發出絲毫聲音。接下來的攻擊中，貝斯完完全全處於劣勢，處處被壓製，首先是右臂受傷之後的短暫緩衝時間之內，她還沒有完全理解現在的狀況，就又承受了腰部左側和大腿右側的擦傷，傷口一道一道迸出誘人的鮮血。

    祭司結界的光芒並不明亮，而因為支撐結界，亞洛斯現在處於無法攻擊的狀態，因為一旦進行攻擊，結界就會消失，西爾維婭和右啟就會吸入有毒的空氣，情況會變得更加棘手，而放任貝斯不管，如果她一直處於劣勢的話，這樣下去又很危險。

    貝斯現在可沒空想其他，剛剛明明是從全方位都感知到了他的存在，但是為什麽最後卻在頭頂出現！很可能是他的移動速度極其之快，快到了擾亂視聽的程度，在迅速的移動中，方位不斷進行變換，然而聲音的速度卻跟不上，也就是說，這個人的速度，一定快於音速！用超越聲音傳播的速度進行移動的同時來說那句話，結果隻可能是話還沒聽完就受到了攻擊，也就是現在的狀況。

    而他似乎是有意，接連三次機會全部隻是用來製造擦傷。她在半秒之內受到三次攻擊，接下來卻並沒有反擊，而是實實在在地承受了他的攻擊，她被狠狠地推到了洞穴的牆壁上，牆壁發出一聲略微驚人的轟鳴，微小的碎石滾落下來，揚起一層薄薄的灰塵，而她隻是微微皺了皺眉，下一刻，冰涼的匕首就架在了白皙纖細的脖頸。

    太快了，完全沒有基爾反應過來的時間，也許他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他卻無法阻止，因為他的冰魔法的施放速度完全趕不上他攻擊的速度。就連貝斯都瞬間被壓製。

    一陣細密的恐懼襲上心頭，冰涼的宛如毒蛇的舌尖輕輕掠過血色，右臂的傷口傳來陣陣的刺痛，貝斯能感受到自身血液的流失，然而脖頸的利刃，以一種蠍子的姿態，冷冷地威脅著她。

    一條黑紫色的長蛇在此時卻蜿蜿蜒蜒地向基爾爬去，“基爾！”，就算貝斯在看到的第一時間提醒了基爾，但是還是為時已晚，長蛇一閃就馬上纏在了基爾身上，黑紫色斑駁，纏繞在雪白的基爾身上十分明顯，貝斯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條三米長左右的蛇，黑紫色的外皮，總覺得飽含著劇毒，能夠生活在死亡沼澤裏的生物，一定都是自身帶有毒素的生物，這條蛇更是如此。基爾微微吃驚，但並沒有慌亂，而是對著向自己吐著蛇信的長蛇微微一笑，下一刻，洞的氣溫驟降。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驚訝。毫無違和感的人形魔獸與纏繞全身的長蛇，一起被基爾封凍在冰中。貝斯的喉頭還是控製住了驚訝的呼聲，她明白，基爾自己也知道，他並不擅長在黑暗中的戰鬥，在這個時候，被長蛇困住，進行無謂的鬥爭，還不如幹脆一點兒，直接封住行動，不添亂也不退縮，雖然這多多少少是一種自殺式的方法。

    貝斯看著冰封的基爾和長蛇，暫時放下心來，但麵對眼前的利刃，神經再次高度緊張起來。壓製自己的男性要更高一些，貝斯無法從正麵突破。淡紫色的長發好像是受過月華的洗禮，柔和冷豔，垂落在少女鮮豔的傷口旁，一股濕漉漉的味道撲麵而來，在整齊的碎劉海兒之下，是一雙充滿著的深紫色雙眸，雙眼狹長，眼角上挑，眉眼之間滿是邪魅，在黑暗之中，宛若沾滿劇毒的紫色寶石，化身為遠古毒巫，用一種深情而魅惑的目光直直探入冰藍色的眼底。架在脖頸的毒蠍似乎愈加地冰冷，傷口的血液在他口中慢慢融化。

    妖孽一般的臉部輪廓隨著他的喉頭而動，血液滑入口中之時，深紫色的瞳孔瞬間放大，湧出的魔力將黑紫色的紗製外紗翻動起來，飛飛揚揚，就像是如夢如幻的紫色迷宮，然而現在卻是紫色帶來的死亡。

    “為什麽……你的血……”湧動的魔力漸漸平息下來，要不是他的身材更加像男性，較為中性的聲音，再加上他的淡紫色長發，他很容易讓人誤解為女性。

    他的話斷斷續續，卻並沒有忽視從另一邊的金色傳來的威壓，“我叫糖糖。你呢？”西爾維婭嘴角一抽，糖糖……名字不錯啊……嗬嗬嗬嗬……倒是挺符合他的性格……

    糖糖舔舔嘴角殘留的血液，對著利刃下沒有輕舉妄動的冷漠少女，輕輕捧起一束冰涼的銀發，靠近眼睛，宛如在欣賞著傳世珍寶，眸中盡是妖媚的紫色的魔幻。霎時間，洞狂風四起，吹亂了淡紫色的長發，他慢慢扭頭看向被風包圍的金發少年。

    他眼中的怒火在失去了結界微弱照明的黑暗洞穴中異常明亮，獵獵的狂風掠過他的碎發和深紅色風衣，揚起星星點點的金色光點，糖糖輕輕“哦？”了一聲，帶著邪魅的笑意，卻沒有想到少年的嘴角竟慢慢上翹。

    在亞洛斯解除結界的這十秒之內，西爾維婭和右啟屏住呼吸，隻要不吸入毒素就沒事，亞洛斯立即釋放出風元素，吸引糖糖的注意，同時為貝斯成功脫離刀刃製造機會。

    黑暗中一閃而過的銀白色迅速敏捷地挑開毒蠍，利用這段視覺盲期立即與糖糖拉開距離，利用殺手技能屏氣凝神隱沒於黑暗中，氣息掩蓋得極其完美，幾乎完全消失。亞洛斯的結界突然消失，洞的光源瞬間切斷，洞內陷入突然的黑暗，人類的眼睛會有一段適應期來適應突然的黑暗，而貝斯卻不需要，由於年幼時期的基因實驗，使得她擁有了極強的視力，在任何光亮條件下都可以捕捉到，而且作為一個成功的試驗品，她並不需要這一段黑暗的適應期，也就是說，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那個瞬間，隻有她，能看得見。

    而貝斯利用這個短暫的幾秒鍾，調動全身可用的技能，腳步聲消除，氣息消除，在魔力處於封印狀態之下，她隻能夠把自身的殺手技能發揮到最強。

    暖黃色的結界重新綻放出微弱柔和的光芒，洞終於再次有了光亮，亞洛斯眼眸中的怒火卻並沒有平息，他身後的魔女和右啟調整著呼吸，而糖糖，意識到自己被算計之後，感受到了一絲憤然的殺氣，他猛然轉身卻迎上了和金發少年發色一樣的金色太刀，長發的銀光倒映在修羅之刃上，奇妙地融為一體。

    貝斯手持兩米長的修羅之刃，眼底的光芒嗜血而興奮，對上了糖糖邪魅卻危險的雙眼。盡管現在魔力被封印，也並沒有轉職，她依舊可以完全憑借著自身的技術將太刀刀法貫徹到極致。此時她已經斷定對方一定是刺客，不管是主職還是副職，至少有一個是刺客，而在無法使用魔法的情況下，刺客對刺客，貝斯處於劣勢，但是如果是攻擊範圍更大的太刀，他作為刺客就不敢輕易近身。

    “追光。”黑暗中四散在洞的微弱聲波一波一波衝進眾人的大腦，糖糖掀起巫術長袍，迅速向後移去，移動的同時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確定貝斯不在附近。

    突然糖糖背後一陣刺骨發涼，他在後退的半空中猛然扭頭瞥去，紫意的雙眸中在對上殺手的雙眼時瞳孔微微一縮，金色刀刃近在咫尺，幾絲淡紫色的發絲被削落，緩緩散在黑暗中，在刀刃即將深入的瞬間，一道黑色的屏障突然豎在刀刃和糖糖之間，在昏暗的洞穴裏，隻能依稀辨認出屏障上不斷流動的灰黑色毒素，“忠誠！”，忠誠，使用一次消耗三千魔力的毒係魔法，聚集周圍和自身的毒素進行防禦，由於很多種類重金屬和礦物都對人體有毒，而它們的硬度相對較大，通過糖糖的魔力將它們與其它毒藥凝結壓縮之後產生的毒障的防禦能力不容小覷，“我控製著世界上所有的毒，不管是怎樣頑劣的毒素，在我手裏都會成為忠誠的護衛。”糖糖的臉上卻帶有一絲落寞，這不經意的落寞被貝斯偷偷捕捉到。

    “魔方十字。”貝斯的聲音異常低沉，極其不真實，聲音像是從遠古穿越到現在般虛幻。“嘩啦！”一聲，忠誠的毒障在糖糖難以置信的目光下宛如玻璃一般碎成大大小小的碎片，溶蝕在空氣中，化為了一道道黑煙，淡紫色長發被這股不小的衝擊掀起，“得寸進尺。”太刀的暗金色刀刃在空中劃過，帶起一道虛幻的影像，看上去貝斯似乎揮舞得很慢很慢，就像是慢動作一樣，殘影一重疊加一重，本來是無論如何都快不過他的速度，然而卻在毒障碎片掉落在地的瞬間，太刀的殘影瞬間消失，與之對應的是從嘴角慢慢溢出的一絲鮮血，糖糖完完全全地承受了太刀的殘影橫斬，不傷表皮卻盡毀內髒，要不是糖糖的魔力總量為六十萬，自身防禦力較強，很難想象正常人在這一擊之後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