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愛麗絲黑童話

    “嗯，不錯，調教第一步完成。但是還不夠，接下來……”星燃麵帶笑容，而在她看來卻是異常陰暗。

    眼前的光線被模糊成無線的線條，消失不見。貝斯昏睡了過去，帶著滿身的疼痛和心靈的踐踏。星燃溫柔地摸摸她的頭，尊貴的金色眼眸中盛滿了病態的情愫。

    愛麗絲之境最中央有一個迷宮，星迷宮。這是真正的迷宮，盡管愛麗絲之境本身就像一個棋盤迷宮，但是視野還算開闊，而星迷宮之中，四周都是高高的樹牆，密不透風，頂部由魔力封住，也就是無法飛到上空俯瞰。星燃接下來所做的，是把魔王丟進星迷宮，讓她憑借自己的力量出來，前提是不能破壞迷宮。

    醒後的貝斯，發現傷口已經愈合，體力也完全恢複，她努力回想著昏倒之前的事情，除了頭痛欲裂之外，竟不覺打了一個寒顫。

    四周是高聳的樹牆，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牆壁，感受著威嚴的魔力，看來是不能破壞了。隻能先走走看了。

    這條路通向哪裏……貝斯邊走邊四下觀察，順便在走過的路上做下記號，記號便是木係魔法，在地上生長幾株盤曲的低矮植物，避免在同一個地方徘徊。

    “基爾，”貝斯輕喚一聲，雪白的少年邊立即出現在了她的身邊，可愛的冰藍色眼睛裏滿是心疼和不滿，不惹塵埃的少年此時竟像是一個美麗的怨婦，白皙到透明的臉上掩飾不住的小情緒，“別生氣啦，好歹他把我丟在這裏之前給我治好了傷，能活到現在算我走運。”貝斯麵帶寵溺的微笑，仰頭望著一旁生悶氣的魔獸。

    “光是第七魔君就這麽難對付，更別說加上麒麟了，真的是毫無勝算……”她咬著牙，眼眸陰沉，“不過，現在隻能先走出這個迷宮了。”隨即便又恢複到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繼續向前走著。

    憑借她的記憶，他們第一次走，幾乎沒有走過重複的路，每走到一條新的路上，她都會在那裏做一個記號，基爾也默默地記著所走過的路線，有的時候，走著走著，就碰到了盡頭，要麽就是三麵岔路口依次走一遍，岔路口中還有岔路的分支，而走來走去，經常能繞回原來的地方。走了一遍以後，兩人有了大致的印象，在第二遍的時候，貝斯一邊走，一邊在基爾長袍的背後畫著路線，墨水便是食指的血珠。

    半天過去了，基爾純白戰袍背後已經成了密密麻麻的血迷宮，看起來有點兒瘮人。迷宮繪製完畢之後，兩人靠在一堵牆下休息，一天沒有進食，對他們來說沒什麽影響，但貝斯還是費了好大魔力種出了漿果，作為補充體力的食物。木係魔法最主要的是創造，是具有積極意義的魔法，難以造出有毒的植物。所以她隻好用冥王星或者金星的延伸魔法補充毒素。

    基爾脫下長袍，平整地鋪在地上，認真地觀察起來。

    “我們現在在這裏。”貝斯指著地圖上的一個角落，這裏是他們的起始點，為了不混淆，她把這裏的記號做得很容易分辨。“然後，出口是在……”

    貝斯放下吃了一半的漿果，已經止血的食指在地圖上遊走，眼神沉靜，精神集中，隻是一直盯著同一個地方，無須忙亂的掃視，隻有手指在滑動，這裏……這裏……這裏也不行……

    密集的路線盡收眼底，直接交給大腦處理。過了半小時之後。兩人似乎都發現了什麽，臉色不太好。他們已經找了好幾遍了，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沒有走錯一次，也沒有重複一次，每次尋找，都竭盡全力，然而，卻沒有一條路是通往迷宮之外，也就是說，星迷宮，根本沒有正確的路，全部都是，死路。

    貝斯尷尬地笑笑，難怪走了一天都走不出來，如果一開始就知道全部是死路，她還會繼續走下去嗎……星燃這個混蛋，捉弄人倒是有兩把刷子，丟進全是死路的迷宮讓她出來，開什麽玩笑！如果不是意識到了迷宮的陷阱，那得走到什麽時候！恐怕走著走著變成幹屍都不知道吧！就這樣困死在這裏……少女眼中的冷光越來越陰暗，狠狠刻畫著壓抑的憤怒。

    但是……該怎麽出去啊……

    貝斯歎了一口氣，一臉無奈，抓起還沒吃完的漿果，默默地啃了起來。

    “啪！”地一聲，基爾茫然地看著突然跳起來把漿果狠狠扔到地上的主人，她的眼中充滿了忍無可忍的憤怒，嘴角掛著似怒非怒的冷笑，“星燃，既然你這麽想要我認輸，那我就演給你看！”

    基爾恍然大悟，之前，貝斯和星燃的戰鬥中，他是抱著讓她認輸的目的而進行兩次攻擊，首先吞噬了天體魔法，妄圖讓她認識到實力的差距而放棄攻擊，然而貝斯卻沒有認輸，於是，他便釋放奧義技能，想要從心理上擊垮她，一次性讓她徹底認輸。進入迷宮之前，他口中的“調教”，正是對魔王高傲和尊嚴的踐踏。

    “星燃！星燃！……”少女清亮醒腦的聲音回蕩在迷宮中，聽起來有幾分楚楚可憐，不一會兒，星燃便憑空出現在她的身後，手中握著一朵妖豔的藍玫瑰。

    “有何吩咐呀？魔王大人？”男子神秘優雅地笑著，把玩著那朵鮮豔欲滴的玫瑰，玫瑰的寶藍色和他的發色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在金色瞳眸之下寂靜乖巧。

    貝斯轉過身，藏起了所有憤怒和銳利，謙遜而柔順地望著他，“迷宮根本沒有出路。算我求你了，帶我出去好嗎？”

    自以為有些成果的星燃抿嘴一笑，眯起危險的雙眼，“誠意呢？”

    “誠意？”什麽誠意？這還不夠嗎！怎麽？還想讓她跪著求他啊！

    “愛麗絲之境很美不是嗎？難道你想被關在這裏一輩子？”

    “……求你了……”貝斯忍著將他碎屍萬段的衝動，裝作不情願的樣子，就像一個高傲慣了的人被迫屈服時那個極其不情願極其別扭的模樣。

    “再說一遍。”靛藍色碎發遮住了他的笑容。

    “求你了。”這次，高高在上的魔王像一隻軟弱的小貓，微微低下頭，眼神忽閃忽閃。

    星燃歎了一口氣，“好吧。終於學會了呢！”貝斯聞聲望去，有些不解，“我能夠看到你是如何收服其他魔君，似乎每個都很順利，然而我發現，不管是麵對什麽，你都不曾退縮，就連麵對我，也死死守護著同伴獨自承受。”他回想起星光刃刺穿她的胸膛時，堅定決絕的眼神，宛如易碎的冰花。“這種勇氣值得肯定，但是，現實不會一直這樣，再強大的人，都可能陷入絕境，由於種種壓製，你在我麵前毫無還手之力，這種時候，不要逞強，要懂得收斂，你也終於學會了這一點，不甘心但還是認輸了。星迷宮也是心迷宮，處處死路，出來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主動尋求別人的幫助，隻不過這種幫助，對於你來說是一種委屈，是對尊嚴的舍棄，也許，你會倔強地一個人走下去，不肯低聲下氣求助，永遠地迷失在迷宮之中。但是，隻有繞過這個坎兒，跨過心中那道高傲的牆，才能到達另一個境界。你是下一任魔王，我知道你的實力強大，不管是戰鬥力還是意誌力，但是作為王者，更要懂得能屈能伸，否則，一味的逞強，不僅會使自己困擾，還會連累整個魔族。”他意味深長地注視著發著呆的眼睛，“所以，從未退縮的你，必須學會什麽時候應該退縮，以退為進。”

    一股深沉的溫熱流過內心，貝斯再次低下頭，仿佛陷入了某種沉思或者悲傷，眼神中透露出欣慰和平靜。

    “那麽，至於考驗，等什麽時候你能傷到我，我再當第七魔君吧！”話鋒一轉，沉重的氣氛也煙消雲散，星燃傲慢地抬起頭，微微笑著。

    “就現在吧，我盡量。”貝斯看似麵無表情，眼底卻是興奮和期待。

    星燃略帶吃驚地瞥了她一眼，但又很快恢複了高冷的表情，不屑地一笑，算是答應了對戰的請求。

    “嗖”“嗖”兩道細長的光影在瞬間模糊，一道是寒冷的星光刃，一道是刺骨的匕首。兩者交錯，相撞，星光刃落地，鬼刺留在貝斯手中。“刺客麽？”星燃挑眉，盯著她手中突然出現的短刀看了一會兒。

    “堂堂魔王身為刺客，不覺得有違和感嗎？”星燃挑釁地問道。

    “神出鬼沒，不正好殺敵和保全自身嗎？”貝斯反問。

    “可是——刺客的使命不就是刺殺對方嗎？刺客的歸宿，隻能是死。”星燃的嗓音變得低沉，貝斯抬眼，對上他認真的表情，“無所謂。反正我是殺手，為殺而生，最後必定會為殺而死。”

    見她這麽說，星燃沒有再說話，隻是無奈地聳聳肩，下一個瞬間，阿斯特瑞亞星辰魔杖星光爆射，貝斯直覺不妙，連連後退，拉開距離，這種可怕的感覺分明是……星光璀璨之夜！

    這個變態！難道又要用奧義……既然這樣的話……

    “我認輸！求你別打了！”貝斯別無選擇，收起了所有的不滿和氣憤，迅速地認了輸。

    星燃一開始是不相信的，但是看到少女突然變得瑟縮無光澤的瞳孔時，心髒像是被狠狠一擊，停了手，故作滿意地說道，“這還差不多。”見她撐著纖弱的身體站在寒風中，星燃沒有再為難她，而是轉身向一邊的樹牆走去，準備靠在那裏休息一會兒。貝斯悄悄抬眼，計算著到達對麵的距離。

    “星空加速。天王針。”少女低著頭，銀發遮住了她的表情，她的聲音被風帶向反方向，星燃回過頭，漫不經心地問，“你剛剛說什麽？”然而，視線中卻沒有了那倒瘦弱的影子。

    “嗞啦！”銀色的閃電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前，冰冷的匕首進入了他的身體，將他狠狠抵在牆上，長發因強烈迅猛的衝撞而顫動。星燃順著疼痛向下看去，卻迎上了少女得逞的笑容。

    “看來你還是沒學會啊……”星燃不屑地擦去嘴角溢出的鮮血。

    “良苦用心？以退為進？這不是學會了嗎？你看，我都認了輸求了你了，對吧？”少女似笑非笑，聲音帶有諷刺。

    “哼……”

    “多謝星燃大人，教會了我什麽叫做不要逞強什麽叫做收斂，你看，我收斂得怎麽樣？”貝斯湊到星燃臉跟前，邪惡調皮地笑著，像極了夜晚的惡魔，“我也告訴你，永遠不要對看上去無力反抗的對手掉以輕心，小心被反咬一口，呐，尤其是我這種對手……嗯？……”妖媚扭曲的笑聲回響在耳邊，手中的鬼刺在歡笑中悄悄轉了一圈，魔王欣賞著星燃因疼痛而蒼白的臉頰，裝作關心的樣子，“怎麽？疼嗎？”嘴上這樣說著，手中的鬼刺卻再次狠狠轉了一圈，刀刃與血肉摩擦的聲音被湮滅在他不規律的喘息聲中，冰藍色中的黑暗盯視著明亮的金色，暴露在熱烈的殺氣之下，星燃的眼中漸漸充滿了另一種感情——仿佛是在看著夢寐以求的事物一樣的眼神，他看到的是古怪狠毒，高傲不改的靈魂，更是一種成功反擊的挑釁。

    “這點程度的疼痛，怎麽可能比得過星光璀璨之夜呢……你說對不對？……”貝斯在他耳邊耳語，呢喃的聲音冰冷卻柔軟，宛若美麗卻危險的毒蛇盤曲在脖頸，迷人的外表下流淌著罪惡的鮮血，而這個同樣扭曲的獵物，想要擺脫卻又舍不得這種黑暗的死亡曖昧，隻能用迷離的雙眸探入冰藍色的幽潭，“嗞啦！”貝斯抽出鬼刺，靛藍色的華袍被殷紅浸染，星光照耀在上麵，增添了幾分冷漠，她隨意地一甩匕首，血漿滾落，銀發隨著甩動而晃動，“按照約定，我贏了呢……所以趕緊把傷口治好，跟我走。”

    “你……”星燃冷冷地看著她，冷哼了一聲，但她說的沒錯，約定隻是說傷到他，並沒有規定手段，有約在先，隻能怪自己大意，讓她鑽了空子。所以，隻能……

    “好吧。反正最初的目的已經實現了。”星燃閉上眼睛，治療傷口。

    看到魔君終於妥協，貝斯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第七魔君，星燃。契約完成，體內魔力增至九十萬。王級魔獸星之星，也就是麒麟，進化為帝級魔獸勾陳。

    在出發前，星燃仔細收拾了這片幻境，布置了很多陷阱，防止外人侵入，頭頂的那片星空依舊運轉，晝夜依舊不分，最外部的屏障也還存在。

    一切處理好之後，一行人有的開心有的一臉不情願地走了出去，並沒有太過留意附近的壞境，突然，“撲通”一聲，“撲通”兩聲，地麵上，隻剩下了恍然大悟的基爾。

    “怎麽回事兒！”星燃穩穩落在地底，突然的掉落讓他嚇了一跳，貝斯在一旁站穩，打量著四周。

    “啊我想起來了……”她捂著臉，“這是我進入愛麗絲之境之前挖的洞，本以為能從地底通過屏障……結果忘記填了……”

    “那為什麽要做成陷阱？”忘記填？但是他們可沒有看見大洞，而是和周圍相差無幾的地麵。

    基爾趴在洞口，朝著洞裏傻傻一笑，貝斯抬頭一看，歎了一口氣，“沒什麽……”

    “……”算了，星燃也沒追究，一出家門掉進洞裏也沒辦法，反正，以後報複的機會多得是。

    貝斯看著他陰沉的麵容，不免有些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