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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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江/文/學/城/首/發謝絕轉載

    薄禦眯起眼, 她身上樸素的白裙跟達官貴人遍地的金福樓很不搭調。也不知道是怎麽混進來的。難不成,在這裏幹粗活補貼家用?可方才明明聽見她找小二要了一碗甜豆花......

    心上疑惑,不由多看了她幾眼。

    雲櫻也在打量他,中午撞見他的時候,還是一身黑色勁裝,怎麽搖身一變成了貴公子?難不成,是喬裝打扮混進敵營當臥底,趁對方不備一招致命?嗯,應該是這樣, 不然一個窮劍客哪兒來的時間和銀子上金福樓瀟灑。

    雖然忌憚他的殺人不眨眼,心裏卻憤憤不平,遲疑半晌,她還是忍不住嘀咕一句:“見識短淺!沒吃過甜豆花的蠢貨!”

    說完這話,她扭頭就跑。餘光瞥見他臉上裂了的表情, 有種扳回一局的感覺,便好心情地笑了。唇角勾起的一刹那, 被雅間裏的人看個正著,頓時臉色更加難看。

    “薄兄, 看來你被那位姑娘小瞧了呢。”站在門口的人目睹了全過程, 笑得肩頭抖動,回身調侃一句。

    薄禦沉著臉冷哼一聲,並不想搭理他的話。隻是捏起酒杯, 連著喝到見底, 然後提起酒壺, 又要斟滿。

    一旁的人趕緊勸住:

    “薄兄,身子不好便不要多喝,待會兒又該吃藥了。”

    “是啊,大夫說了忌酒,偶爾喝兩杯就成,別貪杯。”

    薄禦聞言,不甘地擱下酒杯,表情略微陰鬱,垂下去的眼眸卻暗暗劃過一絲諷笑。

    旁的人見他心情不悅,就不敢再說話,隻招呼他吃菜。誰不曉得薄家大公子身體羸弱到房事不能?喝兩口酒都被念叨,心情能好到哪裏去?偏又不能任性,否則連床榻都下不了。

    樂姬很有眼色地撫一首婉轉的小曲,琴聲如鳴佩環、餘音嫋嫋,撫平了繚繞屋內的煩躁,隻留平和於心間。

    不得不說,金福樓的老板很會做生意。不僅供應珍饈美饌,讓人流連,請來的樂姬也是極品美人,據說是跟隔壁的蘭香樓聯手共享一杯羹。如此一來,金福樓的酒菜賣得出去,蘭香樓的姑娘也能招攬貴客。每個月都有貴客一擲千金為美人贖身,蘭香樓的名聲越來越響亮,卻也越來越缺人。

    很不巧的是,程芳芳穿的就是蘭香樓的老板,男友一朝變太監,她又流落風塵,可謂厄運連連。如今生意遇到瓶頸,再找不到新的漂亮姑娘,她就可以關門大吉了。

    “姑娘呢?買來了嗎?”程芳芳翻著賬本,表情暴躁地問門口的春燕。見對方表情尷尬,她就知曉事情沒辦成。

    如今太平盛世,國富民安,龍城裏賣身葬父的女子越發稀少,牙子裏的姑娘又是不簽死契的,根本找不到合適的人。

    程芳芳扣上賬本,隻覺頭疼。

    原身靠姑娘們的贖身費賺了不少,可那也不是細水長流的辦法,培養一個嬌豔美人,需要大量的時間,有的甚至從八九歲就開始培養,十五六歲才賣出去。可以說是投入時間長、回報過慢。

    想了想,給群裏發消息征集辦法。

    程芳芳:開的青樓要倒了,誰有好的主意?是時候發揮你們的商業頭腦了。

    蔣雪:2333,叫你一聲老鴇,你敢答應嗎?

    程芳芳:去去去,別鬧!趕緊出主意。

    陳琳:還缺人嗎?我來當個賣藝不賣身的花魁怎麽樣?

    程芳芳:可以啊,我養你都成。

    陳琳:嚶嚶嚶,抱住不放。

    王晴:你們那兒生意不是挺好的嗎?經常看到有美女到我們店買首飾,金主出手闊綽。

    程芳芳:別提了,美女都賣完了,樓都要空了。

    趙永:要不你就直接關店大吉,何必待在烏七八糟的地方?龍城的紈絝花樣多,你又拚不過惹不起,萬一見色起意你怎麽辦?

    程芳芳看到這句話,沉默了。

    她抬頭,朝屋內的大銅鏡看去,古銅色鏡麵倒映出她徐娘半老的身影,原身家窮,十歲被賣來青樓,十四歲有了第一位恩客,說要替她贖身,娶回去當姨娘。原身信了,一等就是十年半載,後來那男人南下離去,連聲道別都不曾有。

    手指摸上喉嚨,那裏早已沒了淤青的勒痕。原身死的時候想必是絕望透頂了吧!可再絕望,能有她現在絕望嗎?仿佛鑽進了死胡同,青樓關與不關,都無法得到她想要的結果。

    賣了青樓,拿著這麽多年的積蓄買座宅子的確可以安然度日。可何瑞在宮裏沒有辦法出來,她也不可能嫁人生子,一個人守著座空屋子該有多寂寞?倒不如繼續在蘭香樓待著,成日裏有那麽多姑娘陪著,還熱鬧些。

    群裏還在繼續出著主意。程芳芳盯著屏幕,唇角苦澀蔓延。那麽多的消息裏,唯獨沒有何瑞的......

    自從他們穿越來之後,何瑞就沒再和她聯係過,就好像彼此已經默認了分手,除了那次在群裏自曝新身份他冒過一次泡,之後就仿佛消失了一般,一個字都不曾說過。

    她攥緊手,下唇咬得發白。

    為什麽別的同學都能分配到很好的身份,偏偏他們二人,一個太監,一個風塵?

    心裏不平衡,看著群裏好命的人冒泡,她便覺得煩躁。索性關了群,在紙上列出方才看到的辦法,依次參考。

    絞盡腦汁的新方案,在第二天發布到群裏。

    程芳芳不打算把視野局限於贖身費上麵,而是目光放長遠,做出了招攬長期工、臨時工的決定。想賺錢又不想簽賣身契的姑娘,可以選擇短期合同,進青樓的門檻降低,手續簡單,自然有人來。

    更重要的是,她不打算直接提供特殊服務。而是將一樓大廳打造成聊天喝酒的場所,客人們進來後,點上酒水,遇到心儀的女子,便過去搭話,雙方看對了眼,可去二三樓的雅間共度春宵。

    程芳芳:閉門三天,再開業全場八折優惠,老同學嘛,直接免費!感興趣的可以來哦~

    一群現代人,對於青樓並沒有當朝人那樣強的排斥感。更多的是感到好奇。因而群裏不少人都表示會來捧場。

    蘭香樓重開的當天,來看稀奇的人挺多。鞭炮聲中,圍了一圈探頭探腦的看客,瞧見往日裏燈光昏暗、隻在夜裏生意爆滿的青樓大敞開門,不覺嘖嘖稱奇。

    裏麵的姑娘們也穿得很正經,一眼看去倒像是尋常人家的女子,一點都不妖嬈媚色。這就更讓人覺得稀奇了,一時間倒有不少好奇的人躍躍欲試著想進去。

    雲櫻到的時候,裏麵已經有了不少客人。她把賀禮奉上,隨即便在一樓大廳裏隨意逛起來。

    曖昧的桃紅色簾布全都換成白色印字的輕紗,台上樂姬撫弄琴弦,曲調低婉,倒襯出幾分高雅來。正中央擺著兩張月牙形的長椅,可供休息。再往前走,便是吧台式的點餐處,提供酒水和小菜。兩側的角落裏有隔了屏風的雅座,方便看對眼的男女交流感情。

    玩膩了妖豔賤貨的客人們隻覺眼前一亮,也裝起了文質彬彬,皆是舉止有度、以禮相待,看上去倒像是尋常男女間普通的茶會。

    人漸漸變得多起來。

    雲櫻穿梭在人群中,很快就撞到了人。

    “對不……”最後一個字,在看到對方的臉後,咽了下去。

    麵前站著一襲白衫的男子,袖口有水墨色的圖騰,款式簡約。此時他眉梢微揚,鳳目泛著幽深的光,薄唇輕動,便是一聲諷笑:“大白天逛青樓?當真是比男子還風流,令人刮目相看。”

    雲櫻是不知道自己走了什麽黴運,給同學捧個場也能遇到這個人,當即便黑了臉,反唇相譏:“彼此彼此,公子若不是饑渴難耐,又怎會跑來逛青樓?”

    薄禦聞言,臉上的得意之色全然不見,窘迫一閃而過,他繃緊唇,低斥一句:“我從未見過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我也沒見過你這般傲慢無禮之人。”雲櫻回嘴一句,扭頭便匯入人群。

    剛走了兩步,被人從身後拉住胳膊。

    疑惑地回頭,對上的卻不是方才那張驚為天人的俊顏,而是一張滿麵油光淫.笑著的臉!

    奇怪的人?

    程芳芳疑惑,來青樓的都是嫖客,難不成他遇上了喜好男風的客人,不小心被調戲了?

    扭頭朝他的背影看去,疾如旋風,筆直地朝著大廳某一處走去——

    他的目標很明確:地上躺著的那個醉鬼!

    走到雲櫻跟前的時候,她還在比劃著石頭剪刀布,半眯著眼,也不知道是把地毯當做了誰。

    薄禦在她身邊站了會兒,一番思想鬥爭後,終於還是咬牙提起地上的女人,喊了一句:“醒醒!別在這兒睡,免得硌了別人的腳。”

    被提起來的人扭了扭身子,不舒服地皺著眉,卻還是沒有完全睜開眼睛,她暈得厲害,紅唇微微張開,難過地喘.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