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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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宇沒見過沈澈發病的樣子,確切地說,他和小方被挑選出來跟著沈澈,三年多的時間他們都知道沈澈每周去看心理醫生,可實際上他們對沈澈的病一無所知。
沈澈除了定期去看診,跟正常人並沒有差別。
甚至程宇還覺得沈澈比他見過的所有當紅巨星和富家子弟都要正常得多。
他生活習慣健康,社交圈子幹淨,長相俊美,教養一流,才華橫溢,勤奮努力,雖然背景雄厚,可在娛樂圈走到今天的位置,是真真正正靠才華和顏值得來的。
所以在今天以前,程宇雖然被鄭老師和沈澈的大哥沈源耳提麵命,必須時刻注意他的情緒變化,卻從未見過沈澈發病。
可看到沈澈現在的樣子,程宇馬上非常清楚地明白,沈澈發病了。
那個人前光芒四射人後溫和禮貌的青年人好像忽然被逼到了懸崖邊緣,遍體鱗傷,鮮血淋漓,要不顧一切地抵抗攻擊,瘋狂絕望,傷人傷己。
電話那邊的鄭老師已經一邊叮囑他注意事項一邊火速趕來,放下電話,程宇猶豫了一下,還是沒給沈澈的經紀人華姐打電話。
他是景程娛樂的員工,可他和小方是沈家大少沈源親自挑選出來跟著沈澈的人,現在的情況跟工作並沒有關係,他們在還拿不準沈澈想法的情況下,本能地選擇了保護他的**。
華姐很好,可她是沈澈的經紀人,在沒有出現形象危機未影響工作的情況下,程宇和小方都默契地選擇了先不通知她。
小方和程宇被沈澈忽然的情緒轉變震驚,可對他情緒變化最敏感的人卻是早早。
沈澈要失控了,現在沒人比她更清楚。過去的一年裏,她見過無數次沈澈這樣的忽然轉變。
大多數時候她並不明白原因,但都非常反感,覺得他特別不可理喻,對他的態度也會跟著惡劣起來。
每每此時,隻要她一兩句話,就能刺激得沈澈徹底失去理智。
但今天早早不想刺激他,雖然還是很不喜歡他這樣的情緒化,但至少這次她清清楚楚地明白,沈澈的失控是被她刺激的。不想把情況弄得更糟,他們之間就必須得有一個人保持理智。
早早第一次理智地麵對沈澈的失控,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覺得自己從他的憤怒暴躁裏看到了一絲委屈。
是的,委屈。藏得非常深,早早雖然不明原因,但卻能看得出來,那是真真正正毋庸置疑的委屈。
“沈澈,你的演唱會準備得怎麽樣了?聽說演唱會很耗精力,很多明星都要提前鍛煉身體。”
早早話題轉變得有些不自然,她平時性格冷清話又少,接觸的人和事也單純,很少有什麽場合會讓她覺得需要轉移話題的。
不過好在沈澈不覺得生硬,還好像非常喜歡這個話題。他像一隻接近爆炸臨界點的易燃氣體鋼瓶,被早早一句話將所有的壓力都釋放出來,臉上的神色一下就舒緩下來,眼睛都有了喜悅的亮光。
他有點不好意思又躍躍欲試地提起自己的歌,“你聽過我唱歌嗎?聽過幾首?你最喜歡哪首?”
早早點頭:“都聽過,都很有才華。”前世她到現在為止一首都沒完整地聽過,但也不是完全沒聽過。沒辦法,沈澈太紅了,她就是有意屏蔽他所有的消息,也會在鋪天蓋地的媒體轟炸中聽過一些。
但她也沒說謊,後來被沈澈關起來的那半年多,她能找到的唯一消遣就是沈澈的歌、沈澈的電影,甚至連沈澈代言的廣告都反複看了無數遍。
早早這樣的回答明顯帶有敷衍的成分,簡直一點誠意都沒有,說完她自己都有些不滿意。可她說話一向一句是一句,說得也都是自己的真實想法,讓她恭維地說幾句客氣話真的是太難了。
況且對方是沈澈,即使經曆了那麽多事,她還是不會跟他虛偽客套說假話。
沈澈卻並不覺得早早敷衍,他整個人瞬間明亮鮮活起來,一個月前摘下國際知名電影節的影帝桂冠都沒有如此高興,好像得到心心念念獎品的小孩子,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你你我可以給你唱現場!跟聽唱片完全不一樣!唱片都是經過後期處理的,有些地方修得我不太滿意,雖然旋律更成熟圓潤,可把很多情感表達給弱化了。”他好像特別在意這部分被抹殺的情感部分,說著就有些著急,“你現在跟我去家裏,我唱給你聽!”
對上早早清亮的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沈澈忽然臉色通紅:“我沒別的意思,不是要做什麽,我剛回來,工作室還沒準備好,我的吉他和鋼琴都在家裏”
早早不明白他急著解釋這些做什麽,但隻要他不失控就好了:“外婆快要回來了,我看她一眼就要回市區上晚班,你也回去忙吧,馬上要開演唱會了,祝你一切順利。”
早早是真心希望他這次能一切順利。
前世這場演唱會並沒有順利開唱,演唱會前一天沈澈忽然在醫院截住她,說什麽都不讓她去看寧家康。
而當時寧家康忽然呼吸衰竭需要急救,兩個人激烈衝突起來,早早情急之下站在台階上給了他一個重重的前腿下劈,結果他沒開成演唱會,半張臉腫成豬頭,早早也從台階上摔下來崴了腳,兩人一起進了醫院。
說完早早就走向摩托車,拿起頭盔跟沈澈揮了揮手:“沈澈,再見。”接著利落地上車啟動,迅速轉過一個彎兒離開了。
沈澈看著她迅速消失的消瘦背影張了張嘴,反應過來要叫人的時候連人家的車屁股都看不見了。
呆呆站了一會兒,程宇和小方已經拿不準要不要去叫他了,他忽然迅速從兜裏拿出手機,急急調出早早的電話,手在通話鍵上撫了一下沒按下去,她在騎車,現在接不了電話。
沈澈趕緊發短信:早早,再見。
接著又毫不停頓地發了一條:騎車的時候不要回,注意安全。
緊跟著再發一條:不騎車了就回我。
發了又覺得這麽說有點傻,可短信沒有消息撤回功能,他看著最後一條怎麽看怎麽覺得難受,像自己站在早早麵前腦門上頂著一塊灰,可又不能伸手去擦,真是要急死人了!
想想實在忍不了,趕緊撥通一個電話:“小九,幫我黑一部手機!”
蔣元久趕緊把遊戲暫停:“怎麽了小二?你手機丟了?有猛料流出去了?誰要爆你黑料?別擔心!哥黑他個底兒掉!讓他姥姥都認不出來!”
沈澈皺眉:“你嘴幹淨點!就是幫我刪一條短信。”
小九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你發的?發的什麽?約-炮-讓人發現本尊了?哈哈哈!你小子終於開竅了!不是我說,就你那張臉,不用勾都能撲上來一堆!讓你夜夜當新郎”
沈澈啪地按掉電話,他腦子抽了才會接著跟這小子提起早早,從他嘴裏就從來吐不出一句幹幹淨淨不帶顏色的話!
早早不知道沈澈的糾結,她拐過兩個胡同就到家了,剛拿下頭盔就聽到大姨,也是她現在的繼母李詩涵在數落父親周誌遠:“今天不能再拖了!房子的事必須跟早早說清楚!你又不是隻有早早一個孩子!周誌遠,你別忘了,你是有兒子的人!”
早早坐在摩托車上忽然不想進去了,因為有前世的記憶,她馬上明白,李詩涵說得是她和母親在市區住的房子,那房子早就抵押出去了,這兩年父親又幫她做了了二次抵押,以她目前的情況來看,這錢是絕對還不上了的。
大姨是在催父親趕緊讓早早騰房,好盡快擺脫擔保人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