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扶餘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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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醒過來,是躺在一座鄉鎮醫院裏。

    眼前破敗的牆壁和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提醒著我,已經脫離了那如地獄一般的古墓,重新回到了人間。

    與我同屋的,是呼呼大睡的猴子,和側身背對我的田馨,陽光從窗外射入,打在她的身上,留下一個玲瓏的剪影,讓我一時有些恍惚。

    這一趟,我竟然活過來了。

    李坦克不知所蹤,亦不知小老頭是死是活。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眼鏡死了,他跟其他十餘條鮮活的生命一樣,永遠的凋零在那不見天日的古墓中。

    沒有人知道他們曾存在過,沒有人知道他們所做的掙紮,沒有人關心他們的淚與悲。

    我們就是一群生活在人間的屍體,大地為棺,九天做蓋,與人無緣,與世無爭,執拗的追尋著我們認為值得追尋的東西,哪怕粉身碎骨。

    我突然想哭,為眼鏡,也為我自己。

    沒過幾天,我們就轉院來到哈醫大一院,接受更專業係統的治療。

    田馨兩天前被一大群黑西服黑墨鏡,酷似黑社會的保鏢接走。

    她走時沒有跟我們說一句話,隻是那樣看了我一眼,我也回盯著她,算是回禮。

    現在談什麽背不背叛都不重要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誰也不欠誰的,但我很肯定的是,如果再見到她,我不會手軟。

    當然,我最想殺的人,是小老頭。

    最想見的,是李富貴。

    我特別想拽著他的領子,大聲的問他一句,為什麽?

    窗外的景色很單調,天陰沉的厲害,鉛灰色的烏雲下是鉛灰色的街道,鉛灰色的街道旁是鉛灰色的樓房,鉛灰色的樓房裏坐著鉛灰色的人。

    鉛灰色的人帶著一顆鉛灰色的心。

    我知道,我病了,是心病。

    墓中經曆的一切是場噩夢,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會悄然降臨在身上,不斷的折磨著我,讓我大汗淋漓的驚醒。

    當然,最折磨人的,還是眼鏡尤這個王八蛋。

    他曲臂拄著牆,一臉鄙夷的望著我,“咋了,兄弟,又他媽做噩夢了?”。

    我看也不看他,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你已經死了,能不能滾遠點,放過老子?”。

    他攤手做了個無奈的手勢,“是你自己放不下,怎麽又埋怨起我來了?”

    草,愛滾不滾,老子要接著睡了”,我罵罵咧咧的上床睡覺,故意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其實心中滿是愧疚。

    眼鏡,老子對不起你。

    眼鏡”一臉微笑的看著我落寞的背影,輕聲喃喃道:“老林,事情已經過去了,該放下了”。

    屋外秋雨滂沱,一晚就這樣過去。

    第二天,猴子扒拉著我,神秘兮兮的說道:“老林,眼鏡這個王八羔子昨個來沒來找你?”。

    我頂著一雙惺忪的熊貓眼,渾身難受的坐起身來,“你說呢?”。

    我草,這個臭不要臉的,死了都不放過你,太他娘的不講究了吧”,猴子作義憤填膺狀,言語間全是調侃。

    你他媽也給老子滾遠點”,我罵了一句,扔過去一隻拖鞋。

    猴子笑嘻嘻躲過,屁顛顛的跑過來,勸我道:“老林,你是受到的刺激太嚴重,去看看心理醫生吧,總這樣下去,人會變態的”。

    草”,我衝他比了個中指。

    從古墓中出來後,猴子雖然也很傷感,但恢複的很快,這讓我有些羨慕他。

    其實我是一個十分重感情的人,但哪怕養育了我20年的富貴叔“死”在我麵前的時候,我也沒有出現這些稀奇古怪的症狀,這讓我十分的困惑。

    後來我跟猴子蹲在醫院犄角旮旯裏抽煙,猴子撣了撣煙灰,安慰我說這是正常的,第一次下鬥就見到那麽多古怪的東西,人沒當場瘋掉就不錯了,眼鏡的死不過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聽完連連點頭,有道理。

    我問眼鏡你們下墓倒鬥遇到的都是這種東西嗎,這職業也太他媽高危了吧。

    猴子瞪了我一眼,說要是回回都這個德行,他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倒鬥了,這哪是求財啊,分明是送命。

    這個時候醫院的煙霧報警器響了,我倆趕緊掐了煙頭,互相扇了扇各自身上的煙味,隨後做無辜狀,隨著人群跑回了病房。

    猴子沒問我們是怎麽出來的,我也沒說,但是我想他應該猜到了跟李坦克有關係。

    住院恢複了20天後,我們光榮出院了。

    猴子一出院就不知所蹤,他走之前急吼吼的說住院花了不少銀子,要去整點錢兒花花,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小子是要去把聖女墓裏弄到的明器脫手。

    而我在這個諾大的城市裏失去了方向,到底是該回老家抽煙種田呢,還是繼續走下去,抓住李家父子,尋求一個答案呢。

    我掏出懷中的那枚骨鳥印章,癡癡的看著它。

    身邊的眼鏡嗬嗬的笑著,勸我道:“猶豫不決就不要著急下決定,在這花花世界裏放蕩一下,不也是一件美事?”。

    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他媽就是個衣冠禽獸,死了都不消停......”。

    身邊路過一對兒牽著手的母子,小男孩頻頻的回頭看我,奶聲奶氣的說:“媽媽,那個叔叔在跟空氣說話......”。

    母親警惕的看了我一眼,拽緊了孩子,快步的離開。

    我苦笑不止,看向身邊的眼鏡,眼中意味不言自明,“都他媽是你害的,老子現在變成瘋子+變態了”。

    眼鏡聳了聳肩,沒在說話。

    我在路邊的手機店買了幾百塊錢的老爺手機,除了打電話和發短信就沒別的功能,不過我對這東西一向也不在意。

    給猴子打了個電話,他沒接,估摸著正在天南海北的亂跑找買家,於是我給他發了個短信,“猴子,我是老林,這是我新號碼,保持聯係”。

    我無奈的看著自己的通訊錄,隻有猴子一個人的號碼孤零零的顯示在那裏,這時我才驀然發現,原來我竟然如此孤獨。

    在我成長的20多年裏,除了李家父子,沒一個說得上話的朋友。

    還好,出現了猴子和眼鏡,不然我真的會以為自己是不是有病。

    隻是後續的代價太高昂,一個人就這樣的離去了,也不知道走到最後,我們的下場是否也會如此。

    (扶餘聖女墓·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