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禍不單行遭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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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母親麵前,世瑜坦白了,說已將手中的錢輸個精光,還欠了債。

    “欠了多少?”

    “三千兩銀子。”

    “好,這三千兩我給你,但你要答應我,以後再也不賭了。拿這個錢買教訓,想贏錢?那是騙人的。”衣傳廣坐在炕頭,兩手揣在棉衣袖筒裏說。

    “好的,爹,兒子記住了。”

    “人生在世麵臨很多誘惑,唯有心正,才能外邪不侵,一正百正。這是衣家的祖訓,何時都不要忘記,否則會釀下大禍。”衣傳廣一字一句,情真意切。

    “是,爹爹,孩兒記住了。”

    世瑜雖把債還了,但心有不甘,總想著怎麽輸進去的還怎麽撈回來。父親勸他的話,根本是左耳進右耳出。這就是賭博的可恨之處。

    安祿縣城的幾個賭徒,見世瑜還上銀子之後就不怎麽來了,派人悄悄來請世瑜,還說要免費教他,把輸的錢贏回來,爭一口氣。

    世瑜本就有扳回來的心,這話正說到他心坎上了,偷偷進城,按照幾個“好心人”傳授的方法,果然屢試不爽,幾天下來一共贏了三千兩銀子,他心花怒放,對這幾個“好心人”深信不疑。

    他們約定這個月底再跟唐五爺交手,幹脆堵上紋銀一萬兩,保證讓世瑜贏。速戰速決,以免被父親大人發現。

    月底,世瑜如約而至。

    按照“好心人”的方法,贏了頭三注。

    第四注,世瑜把贏的前三注全部輸了進去,不禁額頭冒汗。

    第五注,輸了五千兩,世瑜渾身濕透。

    第六注,世瑜又輸了,還是五千兩,不由地手發抖了。

    世瑜這才覺得一萬兩簡直是個天文數字,他哪有這麽多錢,再找那幾個“好心人”,早不知影蹤,世瑜才明白是中了圈套。

    唐五爺的人把欠條鋪到桌麵上,世瑜心中又恨又羞又氣,手抖如篩糠,半天簽不了字。

    別人抓著世瑜的拇指,按了個紅手印。他起身想出門,卻被幾個大漢控製了。

    他詫異不已。

    那幾個人說他們是唐五爺的人,一萬兩紋銀是個大數目,怕衣家不給,先請他暫住這裏,到時候一手放人,一手交錢。

    世瑜如遭雷劈一樣,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渾身無力,心好像都不屬於自己的身體了,他呆坐在椅子裏。

    唐五爺的人連夜把一封信送到衣家,衣傳廣這才知道世瑜闖下滔天大禍。

    衣家的大人們全部集聚在衣傳廣家正廳裏。

    衣傳廣略帶責備地對俏俏說:“他晚上不回來,你應該早點告訴太太才是,我好派人找他。”

    劉太太本來因為親戚緣故,平時是向著俏俏的,到了這步田地,也不由氣悶,說了句:“學好三年,學壞三天。”

    俏俏忍不住哭咽起來。

    一萬兩紋銀,家裏一時拿不出。衣傳廣有心給世琦捎信兒,又怕一來一回誤了時辰,讓世瑜受苦。

    衣傳廣讓女眷陪著俏俏,劉太太在家裏籌備銀子,他帶著世瑛和幾個年輕力壯的仆人直奔縣城。

    四處打聽到唐五爺住址,衣傳廣敲開門要見世瑜。

    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中等身材,穿藍布長衫,頭戴黑皮小帽,臉上帶著奸詐的笑,說是唐五爺的管家,問是不是馬上贖人。

    衣傳廣說要等一天。

    管家模樣的人大搖大擺,繞著衣傳廣走了一圈,神氣活現地說:“五爺說了,一手交錢,一手放人,錢沒送來,人不能見。”

    衣傳廣被管家的囂張氣得胡須直翹,他鎮定了一下,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啊,欠債的。”管家倒背雙手。

    “我是以前的通政使司左侍郎,堂堂君子,頭頂天,腳踩地,吐口唾沫一個丁,一萬兩銀子,不會賴,但現在我要確定世瑜還活著。”

    “放心,為了那一萬兩銀子,我們不會撕票的。老爺,您請回吧。送客!”管家伸手指了指門口。

    衣傳廣羞愧難當,有苦難言,帶著人铩羽而歸。

    第二天上午,劉太太變賣陪送的首飾,加上家中餘款,就把錢備好了。她告訴家中上下,世瑜的事,誰都不可以走漏風聲。

    衣傳廣帶著貼身小廝牧童和幾個青壯仆人,快馬加鞭直奔約定地點。

    青子與世琦年齡相仿,此時在漢南做酒槽坊管事的,人稱青管家。牧童是青子的弟弟,十六歲,從小在衣家長大。

    他們到達小樹林,放眼環顧四周,靜無一人。

    衣傳廣不由心跳加速。

    須臾,一隊人馬黑壓壓從對麵奔來,領頭的正是唐五爺。

    遠遠地,唐五爺在馬上向衣傳廣點一點頭。

    衣傳廣喊話說,讓世瑜先喊自己一聲。

    對方將世瑜帶出,衣傳廣清清楚楚地聽兒子喊了自己一聲爹爹,他馬上把銀票取出,交給一個伶俐的夥計騎馬去送。他喊話讓對方把借條還回。

    對方將世瑜的馬一拍,朝衣傳廣這邊跑來。

    衣傳廣接到世瑜,捏了捏兒子的手。

    世瑜麵容憔悴,喊了一聲爹,借條遞給父親。

    衣傳廣仔細瞅了瞅借條,撕個粉碎,看夥計調轉馬頭往回走,就朝唐五爺喊:“冤有頭,債有主,這事兒就算結了!”

    “好,衣老爺快人快語,結了。”唐五爺哈哈大笑,一揚馬鞭,絕塵而去。

    衣家父子回到家,衣傳廣對世瑜說:“你膽子真大,衣家可是盛不開你。一有錢,就忘了你是吃幾碗飯的。你要記住,這一萬兩銀子,是你欠其他三個兄弟的。”

    世瑜滿麵羞紅。

    一萬兩銀子是個大數目,世瑛的太太衛長青,在世瑛耳邊嘀咕了好一陣,表達自己的不滿,她吵著要分家,都被世瑛勸住了。

    自此之後,世瑜一蹶不振,他自覺無麵目見人。

    幾人輪番勸慰,不見起色。最後衣傳廣說,由他去吧,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消除一段刻骨銘心的經曆帶給他的傷痛,需要時間,時間是世界上最好的靈丹妙藥。

    世瑜足足在自家屋裏悶了一個月,除了俏俏和兩個孩子,他誰也不見,飯菜都由俏俏端進屋。他不準任何人在他麵前提“賭”字,俏俏也再不敢玩“遊湖”。

    世瑜從屋裏走出來的那一天,劉太太馬上發現自己的兒子眼窩深陷,兩腮瘦削,麵色發白,形容枯槁,如大病初愈,不由心疼至極。

    世瑜走到父母跟前,倒頭便拜,說自己上對不住父母,下對不起子女,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以後要痛改前非,但一時又無麵目見諸多家人,想到到漢南找大哥二哥,不知父母意下如何。

    衣傳廣夫婦把世琦叫來,幾個人商量了下,覺得世瑜可以南下,一來為聚福堂做點事情,二來散散心,換個心情。

    世瑜說走就走,準備好行李第三天就出發了。

    出門之前,衣傳廣不放心,悄悄把世瑜叫到一邊輕輕囑咐“三兒,你記住這句話‘不看賊吃肉,隻看賊摔跤。’來路不正的錢,也花不到正道上去。你要不信,就等著瞧,唐五爺別看現在嘚瑟,到最後沒什麽好下場。”

    世瑜含淚點頭。

    世瑜夫婦帶著兩個孩子,兩個老媽子,兩個丫鬟,還有兩個隨從,一路坐車南下。

    剛到河南地界,一行連車夫十五人,被一夥蒙麵人襲擊,所帶資財,全被擄掠一空,所幸強盜拿到錢財,揚長而去,世瑜他們並無人員傷亡。

    世瑜環顧一周,隻見所在之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前走也不是,後退也不是。商量再三,一行人決定原路返回。

    他們幾個風餐露宿,沿路乞討,飽嚐艱辛。好容易挨到大名府,竟遇到父親親自駕車,帶著一行車隊,迤邐而來。

    世瑜驚得目瞪口呆。

    衣傳廣遠遠看到世瑜,跳下馬車,雙手拉住世瑜胳膊,看到兒子兒媳還有其他人都衣衫襤褸,蓬頭垢麵,不由滴下眼淚。

    原來,世琦接到父親的信,知道三弟要來漢南,估摸時間差不多了,天天派人到江邊候著,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給父親寫了信詢問情況。

    衣傳廣接到世琦的信,心中叫聲不好,派了人去追。結果當晚,衣家宅內被盜,衛長青被綁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