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籠中之鳥獲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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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日來的磨難擊潰了二十來歲的牧童,他覺得肯定是活不成了,不由放聲大哭。

    立身也找不到什麽話安慰孩子。

    就在這時,從頭頂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孩子,你怎麽在樹上呀,別動!”

    牧童趕緊擦幹眼淚,他和立身一起抬頭望上看,隻見大樹正上方,一個人的腦袋從山洞裏伸出來,向下看他們。

    立身高興地喊:“爹爹,你老人家怎麽在這裏,不是去秦嶺了嗎?”

    “先不說這些,孩兒們,等我救你們上來。”伯玉壘從山洞裏拋下一根粗繩子。

    牧童先用繩子綁住自己的腰,然後雙手抓著繩子,被伯玉壘係上去了。

    如法炮製,伯玉壘和牧童又一起把伯立身係上去。

    三個人在山洞裏,訴說別後之事。

    原來,伯玉壘到秦嶺跟隨師傅修行,此次修行與之前不同,之前主要是修身,這次則是修心。師傅告訴他,修心才是最重要的,世人都看重財物,其實,在保證生存而略有結餘的基礎上,更正確地認識自己,認識這個世界,找到與世界更好相處的方式方法,才應該是人追求的方向。

    剛開始,伯玉壘以為師傅說的修心就是遠離塵世,熟讀經書,因為師傅每天都要教他心經。

    然而,他錯了。師傅教了一段時間後,讓他出外雲遊,告訴他在大千世界、形形色色的人、紛紛擾擾的事麵前,能夠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當初他和師傅約定,三年之後,再回山聆聽師傅教誨,到如今,已是第三年。

    他回秦嶺途中,遇到一個病人,此人的病頗為奇怪,無醫能治。他診斷之後,說要治好此病,需要配一味草藥,然而這家人都不信,覺得伯玉壘是在騙他們。伯玉壘不管這些,救人要緊。他此次來陀螺山,正是來尋找此味草藥。

    草藥已找到,伯玉壘找了個山洞剛要休息,就聽到哭聲。仔細一看,是立身和牧童。

    立身和牧童告訴伯玉壘他們要找一種叫做醒醉蒿的草藥,並給他看了草藥的圖樣。

    伯玉壘看了圖樣,說,不必回剛才的地方,他知道一個地方,醒醉蒿又多又好找,這就帶他們過去。

    立身和牧童大喜。

    伯玉壘帶他們穿過山洞,立身和牧童驚訝,原來這是個貫通的穿山山洞。

    山洞旁邊一塊空地,上麵長滿了翠綠翠綠的醒醉蒿,如綠地毯一樣,延綿不絕。

    牧童不由歡呼起來。

    爺幾個采了三布袋醒醉蒿,一起背下山去。

    途中,偶遇一隻斑斕猛虎,從他們麵前的小路上風馳電掣般一閃而過,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嚇得牧童和立身一動不動,不敢再往前邁一步。

    倒是伯玉壘,嗬嗬笑著,徑直前走,像沒看到老虎一般。

    立身和牧童不敢吭聲,緊隨其後,走了好一段,立身才問父親,為什麽不害怕。

    伯玉壘背道:“老子說,‘古之善攝生者,陸行不遇兕虎,入軍不披甲兵。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措其爪,兵無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無死地。’”

    立身聽後心悅誠服地轉著手裏的空酒盅。

    牧童則一臉茫然。

    立身拍拍他的頭,說,以後你歲數大了就懂了。

    到得山腳,就有了人家。伯玉壘將醒醉蒿的提取、配置方法告知立身和牧童,說這個方子一味藥都不能記錯,如果病人是誤服麻醉劑,這個方子可解。如果不是,這個方子,也不會致死。老頭怕他倆忘記,又借了別人的紙筆寫好,然後把他身上的那袋醒醉蒿交給立身,說他要去給病人配草藥,不再陪他們了,就此告別。

    伯玉壘一邊說一邊換上幹淨衣服,他嘟嘟囔囔,說,世人都是隻看表麵的,如果他穿破爛衣服,就會被人瞧不起,更不會相信他的藥方,到時候沒法救病人。

    立身舍不得父親,告訴他家裏這幾年發生的變化,問他何時回家。

    伯玉壘說,他會回去的,現在還不是時候,說罷衝他倆一笑,就消失在蒼茫山色中。

    立身和牧童回到聚福堂漢南槽房,大家都驚喜異常。

    他們用葵子三合為末,煎湯冷服,解了辟穀仙方,就又跟平時一樣,正常吃食了。

    立身按照父親寫的藥方,配解藥,配藥的時候酒盅仍不肯離手,一會兒喝一口。解藥配好給杜老大灌下去,就聽到他肚子裏咕嚕嚕響個不停,手指有一絲顫動。

    四十一籠中之鳥獲自由

    杜老大的媳婦和兒子杜阿毛焦急等待著。

    半個時辰過去了,杜老大的肚子不再響,但也沒有其他反應。

    他們正在著急,杜老大眼睛睜開了,他環顧左右,問道:“你們都圍著我幹什麽?”

    杜老大醒了,終於醒了。

    杜老大的媳婦抱著他喜極而泣。

    杜阿毛跟著聚福堂的人,到縣太爺的大堂上作證,說他的父親並未中毒,隻是喝醉了,現已醒轉,並無大礙,已可下地幹活,請大老爺重新斷案。

    縣太爺無法,隻得將世瑜和青子從獄中放出。

    聚福堂上下一片歡欣。

    世琦擺了酒席給世瑜和青子接風。

    席間,世瑜炫耀起他們喝的桂花酒,講解伯弘對釀酒方法的改進之處。

    立身聽罷哈哈大笑。

    世瑜不解。

    立身說,他釀的桂花酒跟這個略有不同,不同隻有一點,那就是他所用桂花,是熟透了的。

    世瑜更納悶,桂花又不是桂子,還要講熟透不熟透嗎,何謂熟透了的桂花?

    立身輕描淡寫,說,無他,你們釀酒用的桂花,是從樹上摘下來,或是打下來的,我的不同,我鋪一層細棉布在地上,桂花落下來,除去雜質,泡入酒中。

    眾人聽後大為讚賞。

    世琦戲謔:“你該再賦詩一首,貼於酒甕,表明某年某月某日,集於某樹某花。”

    “得,以後就照你說的做。”立身哈哈大笑。

    幾天之後,世珍、立身帶著小喜子,青子帶著媳婦和兒子,坐船回漢南去了。

    世琦看世瑜氣色好轉,有天晚飯後,將他單獨約到房間說話,警告他要牢記祖訓,嫖賭抽這三樣,沾都不能沾,現在漢南創業伊始,除經營需要外,個人生活上不能過於奢華。

    世瑜唯唯。

    世琦看他心中並不服氣,繼續勸道,祖訓不光是要記到腦子裏,還要落實到行動上。

    世瑜終於忍不住辯解,說祖訓都是幾百年前的了,時代變了,祖訓也要變通,比如吃點好的,喝點好的並不算什麽錯。

    世琦知道世瑜屢次犯錯的根源,在於並不真心讚同自己的家族理念,所以更落實不到實際行動上。他有些氣呼呼地訓斥世瑜:“老祖宗說過什麽?‘人生在世,麵臨很多誘惑,唯有心正,才能外邪不侵,一正百正’,不管時代怎麽變,這個‘正’字永遠不能變。我們的一些祖訓是要變通,你所說的吃點好的,喝點好的,隻要不過火,在家族富裕的時候不算什麽,不違反這個‘正’字。其他的,你自己拿這個字去衡量!”

    世琦說完一甩袖子坐到床上。

    “是,大哥教訓的是。”世瑜見世琦生氣了,小心回答。

    “回去歇息吧,沒事好好想想。”世琦發話。

    世瑜他們雖然出獄了,但是幕後的黑手還不知是誰,世琦安排人要徹底追查下去,否則就是一顆不定時炸彈,不知什麽時候給聚福堂來一手。

    錢癡那裏一句話也不肯透漏,可能的知情人還有左溪冷,但不知所蹤。

    妙手春沒有了鎮店之寶,也想把左溪冷找回來。

    於是聚福堂和妙手春聯合起來,到處搜找左溪冷。

    官府也發出通告,追查左溪冷,有知情者立即來報,官府有賞,知情不報者,與犯人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