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金陵四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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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羅幹來說,在金陵地麵上橫行霸道數年,其逞強好勝的性情已經入腦入心,在大庭廣眾麵前一口濃痰啐在臉上,哪裏能夠忍受的住。前日被胤禩的人打了數十大板,站起來與對方理論是做不到了,嘴巴上卻不能輸。破口大罵:“劉煥,前天剛吃了老子二十兩銀子的東道,今天就來啐老子。我操你姥姥。”

    名叫劉煥的青年,是江南巡撫的小兒子,在他左側滿臉糟疙瘩的是江南按察使沈啟的侄子沈廉,右側個頭為矮壯的便是江寧守備道於成龍的獨生子於繆。這三人和羅幹號稱“金陵四少”的便是。羅維倫被胤禩摘了頂戴,起因就是因為他這個幹兒子羅幹惹下的大禍,哪裏還顧及他的死活,不光讓人把他扔出羅府,並且一個大子不給。

    羅幹身受重傷又身無分文,隻能在大街上爬著要飯。怨之怨他過去作惡太多,以如此富庶的金陵城,兩天時間竟連個饅頭也未要到,更有一班在街麵上玩耍的少兒,引誘兩條流浪狗咬他。舊傷加新創,羅幹簡直如在地獄。

    饑餓難耐再加傷痛,羅幹隻得另想主意。他猛然想起,過去一同鬼混的金陵其他三少,這段時間總要到醉春樓耍哉。既然要不到飯還要受欺負,幹脆哪都不去了,羅幹躺倒在醉春樓前的大街邊等著他的同伴。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初更時分。劉煥三人在一家酒樓吃完敲詐的酒席,醉醺醺來到了醉春樓。見到他們,羅幹如見救星,哪承想向他們要些吃的不成,還被啐了一口濃痰,才忍不住大罵。

    江南巡撫是除掉兩江總督,在金陵地界最大的官。身為他的兒子,劉煥還曾未被人罵過,不由大怒,指著羅幹道:“他娘的敢罵我,揍他小舅子的。”其他二人聽說打人都是興奮異常,何況是打一個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的人。立刻一擁而上拳**加,羅幹被打得滿地翻滾,痛哭哀嚎。

    不遠處曹霑嚼著檳榔看熱鬧,他身邊的鸝兒卻實在難以忍受了,埋怨道:“曹公子,你好歹是個男人,惡少行凶作惡,你能忍心不管?”

    “我管,我為何要管?”曹霑從荷包內掏出一個檳榔塞入鸝兒口中,道:“此人是應天知府羅維倫的幹兒子,整天在金陵地界欺男霸女無惡不作,能有今天正是他的報應。”

    “怪不得你不管。打死活該!”鸝兒雖然這樣說,血腥場麵到底不忍卒視,退到曹霑身後躲了起來。

    三名金陵惡少越打越興奮,下手更重,眼見羅幹慘叫聲逐漸小了下去。估計快被打死了。突然一個嬌倩的身影衝了過去,狠命地左拉右推,把三名惡少從羅幹身上撕扯開。“不要打了,求你們不要打了……”

    冷不丁闖進一個“程咬金”來,三名惡少都是一愣,仔細打量此人,原來是一位至多十六七歲的少女,見她一身粗布衣裙,瓜子臉尖下頜,白嫩細膩,一雙丹鳳眼閃著淚光。

    哪裏來的這麽一位千嬌百媚的小丫頭,不是主動送上門了嘛。三惡少邪念頓起,幾乎在同一時間靠了過去。沈廉伸出手剛想去捏少女粉嫩的臉,被劉煥一把打落,喝斥道:“混賬!本少爺的人,是你能隨便摸的嗎。”他老子比沈廉叔父官大,自然金陵三少也以他為老大。沈廉退後兩步,不敢言語了。

    “小娘子,你是羅幹什麽人呀,要救他?”劉煥把臉伸向少女,幾乎貼到她的臉上。一股強烈的酒蒜交加的臭味襲來,少女慌忙後退兩步,回答道:“羅幹是奴的哥哥。他受到了王爺的重責,渾身是傷,求幾位老爺饒過他吧。”

    羅維倫小妾的親妹子。劉煥轉念一想,羅維倫現在屁的官都不是,連他幹兒子都顧不了,還能在乎這丫頭。

    “你喊我老爺,我有那麽老嗎?”劉煥口氣越發輕薄:“你是從羅維倫府來的?你姐姐長相比你差遠了,都被羅維倫霸占,隻怕你早也上了他的床吧。”

    少女羞得臉紅到了耳根,天生靦腆,不知如何應付這種惡人,又怕他們再打哥哥,隻得輕聲回答:“我姐姐是從小賣進羅府的,被羅大老爺收在身邊後,就把哥哥帶進了羅府。奴卻一直在鄉下跟爹爹過活,從未到羅府過,昨天聽到哥哥被打的消息,才進城來尋他。”

    沒被羅維倫強占就好。劉煥放了心。問道:“你可知道本少爺為何打你哥哥,因為他借了我五百兩銀子一直不願還,你要是想救他,就把銀子還了。”

    眼看劉煥設下圈套騙他妹子,羅幹暫時忘記了傷痛,向少女道:“漪漣,別信他的話,曾來都是他吃我的喝我的,我什麽時候借過他銀子?”

    “我說借了就借了,找打麽?”劉煥傲岸的把下頜一揚,向漪漣道:“沒銀子還,本少爺拿你頂賬。”吩咐兩名同伴:“幫本公子把羅幹的妹子拉我府上,醉春樓新來的‘小杏紅’就讓給你們了。”

    如花似玉的一位少女,沈廉於繆都想乘機揩油,興奮地撲了上去。

    幹什麽,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這不又是一個高衙內?曹霑怒火中燒,隻聽身側的鸝兒撇嘴道:“壞事幹盡,被搶了活該。”美女與美女之間似乎存有與生俱來的矛盾。曹霑不禁苦笑道:“幹壞事的是羅幹,可不是他妹妹。”

    漪漣冰清玉潔的身子,絕不能讓惡少玷汙。曹霑大吼一聲:“住手!”然後衝了過去。三名惡少聽到有人出頭,都是一愣。以他們金陵地界的名氣,敢有人阻攔,還是第一次遇到。見曹霑一身布衣布褲,絕不會是有身份地位人家的公子。再說金陵地界,即便是官員子弟,又會有誰能超越他們。

    時辰還早,有人主動提供消遣,劉煥很是喜歡。放開拉扯漪漣的手,望著曹霑道:“喲喲!在金陵地界還曾未有人敢攔咱們的好事,你是英雄啊!”

    馮習勒泰兩名侍衛早跟到了人群外。見劉煥不善,勒泰扭頭看著馮習道:“老馮,王爺要咱們一步不拉保衛曹少爺,是不是該動手了?”馮習搖頭道:“曹少爺不許咱們跟著,現在出手,惹他生氣可不好。等等再說。”

    此時曹霑已經迎著劉煥走近,回道:“老子就是英雄,打打你這個高衙內。”照準劉煥一巴掌甩了過去。

    劉煥出生豪門,不同於街頭一般鬧事的混混,平日在街上耍橫,曾來無須自己動手。所以根本不會打架,也更不會挨打。一巴掌正中肥嘟嘟的臉龐。曹霑指甲太長,頓時在他臉上掃出五個血淋淋的刮痕。

    “哎呦呦!他打我。”劉煥捂著腮幫子向同伴求援。

    沈廉於繆欺曹霑是一個人,正要同時撲過去。躺在地上的羅幹急忙道:“他是織造府的曹霑少爺,你們別打他。”沈廉二人同時止住腳步,一起向劉煥望過去。劉煥道:“他是怕我們搶他妹妹,在騙咱們。你們想想他的傷是哪來的。曹公子能救他妹妹?再說織造府公子,穿戴能這麽寒酸?”

    劉煥所說又是一番道理。沈廉二人早被酒精弄得暈暈乎乎,膽氣正壯,不顧一切撲向曹霑。曹霑身體比他們好得多,但以一對三可不行。內心後悔,早知道會有這一出,把馮習勒泰帶來多好。好漢不吃眼前虧。他隻得步步後退。三人見他膽怯,都徹底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