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終能許你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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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警察局的審訊室裏,一個留著板寸、穿著破夾克衫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左顧右盼,雙手雙腳都被銬住,他動彈不得卻又極不甘心,時不時想掙開,但是始終無濟於事,隻有堅硬的金屬碰撞在水泥地上和金屬椅子上發出的刺耳聲音回應著他。
“喂!有沒有人?!”
“我操,他媽的都死了啊?!”
“你們憑什麽還抓我?!這件事跟我無關!你看快放我出去!”
“你們這幫龜孫子亂抓人,小心老子出去了找人燒了這破地方!”
他的嘴裏不住的罵罵咧咧,臉上的橫肉夾雜著幾顆發炎的痘痘,在他凶惡的表情下顯得尤為猥瑣和惡心。
這是一間被隔離的審訊室,裏麵有一麵單麵鏡,隔壁的一個小房間能清楚的看到和聽到裏麵發生的所有事情。
墨瀚雙臂環胸,麵容陰肅,從進門開始就一直一言不發,犀利的目光沉沉的盯著跟自己一牆之隔的那個人,就像是在看一隻猴子表演一般。
許博和林琅濤站在他的身邊,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還是駱華鬆頂住了這強大的氣場,開口問道:“墨總,要怎麽審他?”
監控室裏靜到了極點,除了桌上的台式電腦偶爾發出的主機運轉聲音外,幾乎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所有的人都等著墨瀚的決定,因為隻有他才能將這件事完美的結束。
“把所有的監控設備都關閉,清離所有的人,包括你們。”墨瀚扔下一句話,轉身準備走出監控室。
許博急了,他這樣子就是準備隻身一人進去,那人看起來不是吃素的,萬一傷著這位大總裁了,他頭上的烏紗帽還能保得住嗎?!
“墨總,墨總,別這樣啊,他可不是什麽善茬兒,抓來的時候就已經鬧騰成那樣了,您一個人進去不妥當吧?”
許博費盡口舌想勸他,但是墨瀚卻無動於衷,在審訊室門口停下,跟駱華鬆說道:“開門。”
駱華鬆看著他始終靜如止水的態度,不禁也對他肅然起敬起來,也沒管許博連連阻擋的動作,直接從腰間取下了鑰匙準備開門。
許博急得直跳腳,卻也攔不住墨瀚,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邁著從容的步伐走了進去。
特製的門緩緩關上,沉悶的一聲響動之後被完全關死,許博指著駱華鬆的腦袋“你你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估計是已經被氣糊塗了,最後一咬牙,撂下了一句話:“人是你放進去的,他什麽身份你比我清楚,要是他少了根汗毛可跟我無關,到時候省廳怪罪下來你可別怪我!”
說著,他氣衝衝的走了。
駱華鬆站在原地聽完訓,臉上的表情沒什麽變化。
林琅濤叼著牙簽走到他身邊,好意安慰道:“放心吧,許局刀子嘴豆腐心,你又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到時候不會放你不管的。”
駱華鬆搖搖頭:“不,比起這個,我更相信剛才進去的那個人。”
聞言,林琅濤一挑眉看向他,唇角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他們都說你做人一板一眼的很是無趣,我看倒是未必。”
駱華鬆看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林琅濤也不在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往外麵走去。
審訊室內,氣氛異常的詭異。
一邊是麵無表情的墨瀚,一邊是暴跳如雷的林勇,兩人像是一場氣勢上的對決,就看誰先敗下陣來誰就輸了。
“堂堂總裁怎麽也欺負我們這種老百姓?昨天才剛放了我,今天又來抓我,你這是什麽意思?!”林勇用那雙三角眼瞪著他,氣勢洶洶地率先開口質問道,“還有,我老婆呢?!你把她怎麽樣了?!她什麽都不知道,你們快把她放了!”
墨瀚不緊不慢的走到他的麵前,撣了撣身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皺,然後穩穩地坐下。
他那平淡到極點的表情好像他此刻身處的不是沉悶陰冷的審訊室,而是集團的會議室一般,自帶的總裁氣場讓他不怒自威。
“你怎麽就知道跟她沒有關係?跟她沒關係,那就是跟你有關係了?”墨瀚的口才分分鍾碾壓林勇的智商。
林勇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被他抓住了話柄。但是他早已無賴成習,很快就轉移了話題:“反正你不說出個理由出來就馬上放了我!別以為你架勢大老子就怕你!”
“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會重新讓你回來。”墨瀚的語調毫無波動,一點都沒有受到他的影響。
林勇的一股火氣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對墨瀚來說絲毫沒有作用,這讓本來就心虛的他開始不安起來:“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知道的。”墨瀚的語氣很肯定,毋庸置疑。
他還閑適的翹起了二郎腿,一張普通的鐵質椅子被他坐出了真皮沙發的味道。
林勇的眼神開始躲閃,嗓子好像不舒服一般咳嗽了好幾聲,底氣不足地反問道:“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什麽都沒幹,直接回家了,你能知道什麽?!”
墨瀚冷哼一聲:“我知道的不多,隻知道你這才出去沒幾天,倒是見了不少的人,說了不少的話。”
林勇一驚,臉上的表情有些繃不住了:“你說什麽?”
“歐陽坤和林雪,你認識吧?”墨瀚涼涼的拋出了這兩個人的名字。
如意料之中,他看到了林勇倉皇的眼神。
他的手緊緊地握成了一個拳頭,嘴唇的顏色變得煞白,腮邊的肉一抖一抖的。
墨瀚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還是那樣漠然的坐著,直盯著林勇的眼神中逼人的魄力未減半分。短短幾句話的功夫,兩人的勝負已分。
林勇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出不去了。
他頹然的癱倒在椅子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好像放棄了所有的抵抗。
墨瀚放下右腿,在西裝褲腿上撣了撣,調整了一下坐姿,身子微微往前傾,雙臂支在桌子上,給了他最後一次機會:“交代清楚整件事,對你那個懷孕的老婆有好處。”
林勇仿佛是被他按中了身上某個隱形的開關,猛地抬起頭來,情緒激動的吼道:“你不能動她!”
“老人說的冤有頭債有主,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墨瀚摸著手腕上的表帶,對他的激動沒有任何反應。
頭頂白熾燈的燈光照射在金屬表帶的光滑弧度上,反射出了一道刺眼的光。
林勇不知是被光線刺了眼睛還是因為心裏的恐懼和害怕,總之,他的態度已經完全的不一樣了。
“不要傷害她……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
墨瀚不作聲,眼神淺淺的睨了他一眼,身子又往後靠了回去,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
“整件事都是鄔曉冬策劃的……”林勇開始坦白,“他說歐陽璃茉是他以前的女朋友,在鄔家落魄的時候拋棄了他,他不得已出了國,好不容易這次回來,卻看見她勾搭上了你,她的日子過得比他以前的生活還要逍遙自在。所以他咽不下這口氣,所以一直暗中在跟蹤她,還有她的女兒。哦,對了,也就是你的女兒。”
墨瀚眯了眯眼睛,眸中精光一閃,對於他的說法沒有反駁,心中腹誹:幸好鄔曉冬不知道蕭肖是他的親生女兒,堅信是自己的,否則這次綁架蕭肖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林勇繼續說道:“他一開始還在懷疑那個小女孩是不是你的孩子,如果綁錯了人你不會願意付給他贖金,他得不償失,所以他跟蹤歐陽璃茉很長一段時間,直到事發的前幾天,他不知道從哪裏偷聽到的消息,說是確定了你會在那天宣布你跟歐陽璃茉的關係,並且公開你的女兒,他於是決定動手,找了我們幾個最缺錢的弟兄,給了我們一人五萬塊的現金,說事成之後還會分一部分的贖金給我們,我們就答應了。”
後麵的事,墨瀚已經知道了,也就不用再聽,直接問他被關進來後的事情:“你們在裏麵是怎麽聯係上的?”
“一開始我沒想到他會被抓,因為……怎麽說呢,他就是有那種讓人信服的能力,即使是我不小心落到了你們手裏,我也相信你們一定抓不到他的。他答應給我的錢,我還等著我出去以後找他去要,畢竟我老婆懷孕了,養孩子需要一大筆錢,我也打算就此收手了。”說到這裏,林勇的神色竟然帶了些溫柔。
可能這就是為人父親最本質的樣子,這一點,墨瀚自己深有感觸。每當他想到自己的女人肚子裏正在孕育著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結晶時,一種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幸福感就會讓他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從這一點上看,他們兩人還是有共同點的,都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女人,保護自己的孩子,墨瀚想到這裏,心裏也就沒那麽恨他了,甚至對他還有些同情,畢竟主謀不是他,他隻是被生活所困而已。
誰知,林勇的語氣開始變得可惜,是在為自己原本唾手可得的金錢可惜:“我雖然被抓了進來,但是我不後悔,因為我隻要被關幾天就可以放出去了,也可以拿到錢了,可誰知道,第二天我竟然在院子裏放風的時候看見了鄔曉冬!他被單獨關在隔壁的院子裏,有專門的警察看守。他的臉色很不好,而我的心也一下子沉下去了……我知道,綁架的事情肯定敗露了,他失敗了,曾經許諾給我的贖金也拿不到了……”
聽到這裏,墨瀚臉色一變,剛剛心裏對他產生的一絲鬆動也立刻重新堅硬起來——如果鄔曉冬綁架成功,那麽蕭肖就有受傷的可能,他的女人也會因此傷心難過。這個男人所謂的幸福生活就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這點他絕不允許!
“繼續說。”他的聲音仿佛是降到了零度一般的冰冷。
林勇看了眼他的臉色,咽了咽唾沫,知道自己剛才不小心話有些說多了,於是整理下思緒,小心地接著說道:“第二天放風的時候,我又看見了他,他走到角落裏的時候往我這邊的院子給我扔了個紙條,眼神示意我拿起來。事後我撿起了那張紙條,上麵是他寫給我的話,承諾給我的錢一分都不會少,而且另外幾個人的份也會給我,但是需要我出去後替他跑腿傳話。”
“所以你信了,也這樣做了。”墨瀚替他陳述道。
“是……”林勇回答得有些沮喪。
如果他知道這件事是絕對逃不過墨瀚的手掌心的,他一定不會再一次鋌而走險,替鄔曉冬辦事。而就是他那該死的僥幸心理卻害慘了他。
“歐陽坤在市警察醫院的消息從鋪天蓋地的新聞裏很容易知道,但是病房門口一直有警察看守,連醫生和護士也都一一盤查後才放進去,所以我找了一件護工的製服穿上,很容易的就混進去了。我按照鄔曉冬告訴我的話跟歐陽坤說了一遍,他果然相信了。然後我又按照鄔曉冬提供給我的地址去找了林雪,那個女人也很快就相信了我說的話,所有的事情都進行的很順利,直到你找到了我……”
話已至此,他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完了,不過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哪裏有破綻——明明他做得那麽的完美,想來想去,唯一的漏洞可能就是醫院的監控了,這個男人能拿到醫院的監控,所以才發現是他吧?他在心裏是這樣判斷的。
說到底,他打從心底裏覺得,如果再來一次,那自己一定可以改變現在的這個結果。
“在拿到醫院的監控之前,我就已經知道是你了。拿到監控隻是事後證實了我的猜測而已。”墨瀚突然開口,好像能看透他的心裏所想一樣。
林勇顯然不相信,三角眼裏不多的眼白被血絲布滿:“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如果不是因為你看過監控,你怎麽可能會知道是我?!”
此時的林勇對墨瀚來說已經毫無用處,他站起了身準備直接離開,但他看著這個即將為人父的男人有些瘋狂的揪著自己的頭發,視線不禁多停留了兩秒,垂下眼,冷漠地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你在裏麵的日子裏多想想你的老婆和孩子,她們是無辜的,別讓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
林勇的嘴唇抖了抖,扯頭發的手停了下來,怔怔的看著麵前的桌子,眼神呆滯而空洞,嘴裏喃喃地念道:“老婆……孩子……”
夜幕已經降臨,等墨瀚帶著滿身的寒氣走進病房的時候,歐陽璃茉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看書一邊等他。
“瀚,你回來了。”她聽見了他走進來的動靜,放下書迎上去。
“怎麽不去床上休息?”墨瀚怕自己身上的寒氣凍著她,利落的脫下外套扔到一邊,然後把手搓熱了才去抱她。
“時間還早,我就想等你回來。”歐陽璃茉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這才覺得安心了許多。
“不用等我,累了就先休息。”墨瀚攬著她的肩,心疼地說。
歐陽璃茉想知道他這大半天都去哪裏了,但是又怕他擔心自己多想,話到嘴邊隻化成一句:“吃過晚餐了嗎?”
“吃了。”墨瀚說著,怕她站著累,幹脆抱起她往浴室走去,“外麵冷,又下雪了,你先洗個澡,然後就上床休息。”
進了浴室,他就要替她脫衣服,歐陽璃茉連忙捂緊了領口不讓他脫,一張小臉微微漲紅:“我自己洗,你先出去。”
墨瀚低頭看著,輕笑出聲:“都要當媽媽的人了,還害羞?”
歐陽璃茉就是不鬆手,咬著唇推他出去:“我不管,你出去,我自己可以的……”
她的力氣還不足以推動他,但是墨瀚怕她太用力反而自己摔倒,於是順著她的力氣往外麵走:“好,別推了,我出去。地上滑,小心點。”
話雖如此,其實浴室早就鋪滿了防滑墊,連她穿的拖鞋也都換成了孕婦專用的防滑拖鞋,可即使如此,墨瀚還是對她一千一萬個不放心。
就這樣,在他不住的回頭叮嚀中,浴室的門被人關上了,還不忘落了鎖。
“璃茉,別鎖門,你要是在裏麵有事怎麽辦?”
墨瀚敲了敲門,想讓她開鎖,誰知歐陽璃茉拒絕的聲音馬上傳了出來:“不要,我才不會有事。”
她不肯開鎖,墨瀚也沒辦法對她硬來,不過他心裏決定,明天一早就要讓人把這個浴室的鎖給拆了。
洗完澡過後的兩人早早的上了床,像一對結婚很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墨瀚將歐陽璃茉泛香的身子摟進自己的懷裏,細心的替她蓋好被子,雖然房間裏一直有暖氣,但是他還是怕她著涼。
鬆軟的羽絨被包裹著兩個人,歐陽璃茉覺得全身軟綿綿、暖烘烘的,兩人隻是這樣依偎著什麽也不做,也能感受到一種靜謐的幸福在房間裏蔓延。
“下午吐了嗎?晚餐吃了多少?”現在歐陽璃茉的每頓飯都是墨瀚的頭等大事。
本來她的胃口就不大,現在一懷孕,有強烈的孕吐反應,更是吃得比雞啄米還少。
“吐了一次,還好。晚上吃了餃子,是白菜豬肉餡的呢。”她說得避重就輕,其實餃子她隻吃了三個就吃不下了。
但即使她有意隱瞞,墨瀚還是了解她的,所以讓吳秘書在廚房的冰箱裏準備了許多新鮮的食材,隻要她肚子餓了就能馬上做新鮮的食物給她吃。
曾經那雙隻會簽合同的雙手的魔都集團總裁已經變成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二十四孝準未婚夫,這事如果傳出去,估計會讓心水市的女人心碎至死吧?更不用說最引他為豪的汪淼淼了,估計會直接氣暈過去。
墨瀚把玩著她垂順在雙肩的柔軟長發,絲絲縷縷的發絲纏繞在他的手指上,一種細細密密的充實感讓他突然開口:“璃茉,等過段時間我們就去領證吧?”
歐陽璃茉的身子明顯一震,抬頭看向他。
他神色如常,好像剛才說的這句話再平常不過。
“領證?”她重複了一句,腦海裏頓時思緒萬千,“可是汪阿姨那邊……”
墨瀚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你隻要安心的待在我身邊就好,我媽那邊有我,這些不需要你來操心。”
“可是……”歐陽璃茉還是覺得不安,畢竟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的心太小,消化不了這麽多。
墨瀚輕輕抬起她的臉,目光中漸漸濃厚的愛意幾乎要將她淹沒。他慢慢靠近她,溫熱的呼吸肆意的噴灑到了她的臉上,濕濕熱熱的吻隨即落下。
他擁著她向後倒去,兩人本來是靠坐著的,此時已經變成了躺著的姿勢,兩具火熱的身體緊密貼合在一起,沒有一絲縫隙。
“璃茉……”吻到情深處,墨瀚的聲音啞啞的,眼神熾熱的好像要將她融化。
這樣的他喚著她的名字的時候,總能讓她的手腳酥軟,渾身使不上一絲力氣,原本就柔軟的身體更是化作一灘春水癱軟在他的懷裏。
“璃茉,我愛你。”
他的吻從她的唇吻到唇角,然後沿著臉頰一路吻下去,最後含住了她白潤的耳垂,惹得她一聲叮嚀,情不自禁地喊出了他的名字:“瀚……”
墨瀚很滿意她的反應,帶著灼熱溫度的手撫過她已經紅透了的臉,許給了她一個承諾:“等領了證之後,我會給你一場最盛大的婚禮……我會讓你成為墨太太,成為我孩子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