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逐漸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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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逐漸明朗
“你倒是個明白人。”燕傾輕輕一笑,坐直了身子,取過一旁的羽扇輕搖,也不拐彎抹角道:“那兩位小姐咄咄逼人,我也是真的看不過去。但是,我對姑娘的糖人也同樣有意。”
說著抬起柔媚的雙眸鎖著她:“姑娘可否將你方才所捏的糖人賣給小女子?”
果然又是王爺大俠的傾慕者啊!聶霜紫仔細看著燕傾覆在麵紗下的傾城輪廓,心裏想著愛慕蘇垣的人恐怕都得從東城門排到西城門了吧?
那家夥真是一禍水……
“姑娘?”
聶霜紫搖搖頭道:“抱歉,要讓燕傾姑娘失望了,我不能賣給你。”
“姑娘可是在意價錢?小女子願出一百兩,請姑娘割愛。”
燕傾不在意她的拒絕,微笑著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在茶幾上。
“抱歉,我不賣。”
聶霜紫再度毫不猶豫的拒絕令燕傾有些愣住,一旁侍候的紅衣丫環卻看不過眼了,冷叱道:“你這人好不知足,難道姑娘出一百兩還不夠嗎?若不是這糖人捏成了墨王殿下的模樣,哪裏會有人買?”
沒有人買又如何?她又不是小販,更不稀罕那些錢好嗎?聶霜紫撇撇嘴,壓根就不是價錢的問題。
“蓮兒。”燕傾舉起羽扇製止了她的話,美眸細細的看著聶霜紫,半晌才目露深意的道:“看來姑娘也是舍不得這個糖人。這糖人既是姑娘自己的手藝,姑娘思慕墨王,大可想捏多少便是多少,為何不願成全小女子一番?”
聶霜紫自己倒茶的動作一僵,錯愕的抬頭看著燕傾,她說啥?
“姑娘方才說過你見過墨王,當知他是個什麽樣的人。這世間再沒有如他那般絕世風華的男子,沙場朝場皆是王侯。是一麵也好,是一眼也罷,在看到他的時候,你便當知自己與他的距離是渺如萬裏。他那樣絕世的人,自然也該當配絕世的女子。”燕傾又重新斜倚回榻上,玉臂撐著頭,眼睛裏浮現傲氣與聶霜紫對視道:“姑娘這一生,興許再也不會與王爺有何交集,何苦還要存這癡心妄想的心思?”
聶霜紫低首不語,手指摩挲著茶杯似在想著什麽。燕傾眼眸波光流轉,羽扇在身前搖出優雅好看的弧度。她低頭看著聶霜紫放在一旁的糖人,那糖人跟蘇垣有七分相似,神態眉眼都是淡漠的模樣:“在鳳城之中,我見過太多傾慕王爺的女子,她們以為不顧一切能換來一絲垂憐。嗬,可王爺那樣的人,你再喜歡他,他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這句話說到後麵有些自嘲,像是也在說她自己。
“我不賣。”聶霜紫糾結在一起的秀眉緩緩鬆開,抬頭又是拒絕。說完這三個字,她站起身撩開車窗簾子望了一眼外麵,轉頭對燕傾道:“姑娘若無其他事情,那我便在這裏下車吧。”
她那沒得商量的樣子令燕傾當真有些愣,微怒道:“你……為什麽?你可知在鳳城,我燕傾是何許人物?”
方才見這丫頭,看她上了馬車後舉止自如,還以為她是個有眼力勁的。沒想到她和言悅色,好說歹說,這丫頭還是拒絕,難道真的不曉得在鳳城若是得罪她燕傾會有什麽後果?
聶霜紫低眉:“沒有為什麽,你就是出再多的錢,我也不想賣。商家買賣,講究的是你情我願。燕傾姑娘名冠鳳城,應是不屑做以權壓人的事的。”
“那倒未必。壓與不壓,得看我的興致。”
燕傾眸子暗含淡淡的威脅看著她,想要在這丫頭身上看到點慌亂的樣子。隻可惜,話落半天,她還是失望了。聶霜紫平靜的與她對視,麵上沒有半分害怕的意思。
這丫頭若不是真的膽子大上了天,便是身後有所倚仗了。燕傾收回目光,偏頭對紅衣丫環道:“去讓車夫把馬車停了吧。”
紅衣丫環詫異的瞪大眼睛,姑娘就這麽放過了這不知好歹的丫頭?
但詫異歸詫異,她瞪了一眼聶霜紫,還是聽命走了出去。不多時,馬車一陣搖晃,在路邊停了下來。
“多謝姑娘,打擾之處還望姑娘見諒。”
聶霜紫抱起桌上的吃食,向燕傾行了一禮告辭。
“你真的這麽喜歡他?”
轉身不過走了兩步,燕傾對著她的背影輕歎了口氣,輕聲說道。
語氣有些說不出的情緒,像是憐憫,像是可惜。
聶霜紫聽見這話,也歎了口氣。這怨婦似的口氣,看來不知道癡戀王爺大俠多久了,想了想回過身來道:“在姑娘眼裏,人分三六九等,像我這樣的普通人,對王爺的喜歡是卑微又廉價,是癡心妄想。可哪怕是妄想,就讓我這樣妄想下去吧。我喜歡他……”
說著停了下來,聶霜紫有些意外自己竟然這麽輕易的就說出這四個字。可這四個字說出口,就像晴陽穿透濃霧,散去陰霾,多日來籠在心頭的迷茫一一消融而去,頓時明朗起來。
她看著燕傾,清亮的眸子裏光華流轉,唇邊露出一抹開心的淺笑:“我喜歡他,這是我的心意,是我自己的事。哪怕卑微又廉價,我也想這麽喜歡他。喜歡一個人,是這世間上每個人都應該擁有的權利。也因為付出的是我的喜歡,對我來說它就是最珍貴的。”
換而言之也是無價的。換作是燕傾她自己,應該也明白,不管是一百兩還是一萬兩,都是買不到一個人最喜歡的東西的。
燕傾怔愣的看著她,羽扇拿在手裏都忘了搖動。直到聶霜紫掀開車簾下了馬車,她才回過神來。
柳眉微蹙的低聲問道:“你這丫頭,是什麽人?”
聶霜紫站在路旁,看著燕傾的馬車在眼前漸行漸遠,長長的舒了口氣。抬頭凝視著天上的浮雲流動,閉了閉眼,在心裏腹誹道:這簡直就是一個糖人引發的血案呐。
鳳凰樓裏人流不歇,笙歌長駐。樓裏深處的雕花閣樓,珠簾垂地,粉紗罩頂,是燕傾所住的閣樓。
“路過前院聽說姑娘回來了,此行可還順利?”
琴兮敲門而入,撩開珠簾,見燕傾坐在琴旁,溫笑著問道。
燕傾抬目看他:“我不過就是一個唱曲的,出門又不做什麽大事,有什麽順利不順利可言。”說著伸手撥了撥琴弦,揶揄睨他道:“這麽迫不及待的過來,不是為了看我順不順利,而是為了看你托我帶的藥材順不順利吧?”
琴兮輕輕一笑:“自然也是有這原因的。”
“我就知道。”
燕傾輕切了一聲,指了指桌上的一個長錦盒道:“那藥材就在那裏了,你拿走吧。”
“有勞姑娘奔波了。”
琴兮拱手作了一個謝禮,拿過錦盒查看了一眼,滿意的點了下頭。轉頭看著燕傾,目光有些思量。
見他好像還沒有離開的意思,燕傾疑惑道:“怎麽,還有事?”
琴兮猶豫了下道:“路過前院時,除了聽到姑娘回來的消息。還聽說姑娘在回來的途中在街上看中了一件小玩意,但是有個不識趣的小姑娘掃了你的興致。”
“你是聽誰說的?是蓮兒對不對?”燕傾先是不解,隨即皺眉,麵上浮上不悅:“這丫頭跟了我這麽久,怎麽還是改不了這亂嚼舌根的毛病?一件小事也能傳的人盡皆知。”
“她隻是過於關心你。”
“我是主,她是仆,我要她的關心做什麽?”
燕傾不屑的笑了笑,站起身來走近桌邊,替自己倒了杯茶水。正欲飲下,茶杯遞到唇邊又停下,抬頭看著琴兮道:“你提起這事,莫不是怕我餘怒不消,回頭想法子整治那丫頭,所以想替她求情?”
琴兮拱手道:“望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
燕傾好笑:“我在你眼裏就是這麽小肚雞腸的人?”
旋身在桌邊坐下,撐頭看著麵前這個年紀比自己大上一歲,世事閱曆,人情心計卻完全不及自己深的大男孩道:“你啊,與其總是發多餘的善心去關心那些不相幹的人,不如替自己多加謀劃,早日從我這裏贖得賣身契,換回自由。你不是一直很想過回以前那種四處漂泊的生活嗎?”
琴兮愣了下,搖頭道:“並非漂泊,隻是遊曆。”
燕傾看著他那認真的樣子,低頭輕歎:“這世上多的是無根可依的人,你有根不依,非要過那種居無定所的日子,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
琴兮笑了笑:“世間風光無限,既活一世,自然要去親眼見過一番,才不遺憾。”
“我是無根之人,可做不到你這般瀟灑。”燕傾擺了擺手,站起身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記著那丫頭的。與其把心思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我不如多想點法子討墨王歡心,那不是更實際點嗎?”
“墨王?”
琴兮皺眉念道,這個人物在鳳城,誰都不會陌生呢。
“那丫頭雖然不識抬舉,但手是真的巧。”燕傾低眸解釋道:“我原先是想將那糖人買下來,然後送給王爺博他開心的。”
“可現在想想,他要是看到了,應該是大發雷霆才對,怎麽會開心呢?”
不會開心的。她從來沒聽過,有誰能讓那個男人開心。
琴兮看著她那笑容漸漸苦澀,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男女之事,他確實不懂。想了想,隻能說一句:“我知道,你很喜歡他。”
是啊,她是真的喜歡他。
燕傾怔了怔,抬頭看他,笑了笑道:“世人皆說我燕傾心高氣傲,眼高於頂,我從來不否認。那些王孫公子,高官大臣不是不好,可我就是一個也看不上。好不容易現在遇到了一個這麽優秀的男人,可如今,卻是我配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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