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情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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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情蠱
風吹的院子裏的紫薇花樹沙沙作響,廊前的宮燈也隨夜風忽明忽暗,聶霜紫抱膝蹲在花樹下,晃動的樹影掩去了她麵上的忐忑不安。
晝風也早已從睡夢蘇醒了過來,睜著圓溜的大眼在蘇垣的房門前來回踱步,時不時的用爪子刨一下沒動靜的房門,低嗚兩聲。低低的嗚鳴,在寂靜的夜裏,更加深了人心底的不安。
時間緩慢的流逝,像過了很久,又好像並沒有多久,麵前那扇緊閉多時的房門終於緩緩打開。
顏宿皺著眉頭走了出來。
瞄了一眼門開後就立即竄進屋的老虎,然後視線投向了不遠處一臉殷切之色的聶霜紫。
“阿紫姑娘。”
“顏宿,王爺怎麽樣了?”
聶霜紫站起來快步走到門前,看了一眼屋裏,著急道:“我可以進去看看了嗎?”
顏宿伸攔住她,有些沉鬱的道:“你現在進去不太妥當。”
聶霜紫蹙了下眉,藥性還沒過去嗎?明明距王爺進去已經很久了呀。
“這是什麽情況?”不等聶霜紫說什麽,歐陽阡的聲音就在兩人身後響了起來。
聶霜紫聞聲回頭,看到並行而來的歐陽阡和一翮都是一身黑色夜行衣,眼底浮起疑惑。
歐陽阡看到聶霜紫很是意外:“你怎麽會在這?”
“你們回來的正好!”
一看到兩人,顏宿的臉色更沉了,快走兩步衝到兩人身前,質問道:“你們隨王爺一同去了祁王府,為什麽還讓王爺了別人的暗算?”
“什麽?”歐陽阡和一翮齊齊一驚,歐陽阡追問道:“蘇垣怎麽了?”
顏宿收斂了下心的怒火,冷靜問道:“我先問你們,王爺今日可有在祁王府吃了什麽?。”
一翮搖了搖頭:“王爺今日在王府什麽都沒吃過,就連茶水都是我自己帶的。”
“你確定嗎?那你再仔細想想,還有沒有在別的什麽地方吃過什麽東西?”
“我很確定,而且王爺今日並未去過其他地方啊。”
麵對顏宿的追問,一翮回答的很肯定。祁王和王爺明爭暗鬥這麽多年了,祁王府的吃食,王爺又怎麽可能會輕易入口。
顏宿疑惑的皺緊眉頭:“那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蘇垣一向謹慎,決不可能會這種簡單下作的把戲。
聶霜紫聽著他們的討論,回想著今日在祁王府的點點滴滴,想到和蘇垣見麵的時候,心裏咯噔一聲,有些猶豫的輕聲開口道:“王爺他,他來見我的時候,吃了我屋裏的一塊糕點……可是”說著又皺起了眉頭:“當時我也在吃那碟糕點啊。”
如無意外,蘇垣在祁王府吃過的東西,就是她咬過一口的那塊糕點無疑了。可如果她房裏的吃食有問題,那她為什麽沒事?
“那姑娘你為何無事?”
心裏剛閃過這樣的疑問,耳邊就響起了這樣的問話,聶霜紫抬頭看向質問自己的顏宿。
顏宿的表情依舊平靜,像是在很平常的詢問似的,可聶霜紫卻敏銳的感覺到了他平靜麵孔下藏著的些許懷疑和氣惱。
“我也想知道。”沉沉的答了一句,聶霜紫移開視線又道:“可是我現在不關心王爺到底是怎麽被人下的藥,我隻關心有沒有什麽藥物可以解決問題,這不是眼下最重要的麽?”
“藥?你以為王爺是了藥?若當真隻是了那門子藥也就罷了,可王爺他的是……”
顏宿聲音陡然高了幾分,在聶霜紫話音未落就立馬反駁了回去,引得幾人皆是一愣。
一翮擔心的揪起顏宿胸前的衣服急切問道:“不是藥,那是什麽?難道,難道是毒?”
顏宿扯下自己的衣服,冷哼了一聲:“現在知道著急了,身為貼身侍衛的你早幹嘛去了?”
“顏宿,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沒看到這裏幾個人都急成什麽樣了嘛?你再用這陰陽怪氣的調子把話說得不明不白的,你信不信我先把你打成重傷再說!”
歐陽阡翻了個白眼,瞄了一眼臉色微白的聶霜紫,沒好氣的衝顏宿道。
所謂關心則亂,顏宿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了。可如果他們幾個人進去看到蘇垣現在的樣子,他相信他們任何人都會比他還要失態。
顏宿歎了口氣,沉默了一會兒對聶霜紫拱道:“王爺現在已無大礙,姑娘還是先回祁王府吧。”
“什麽?”聶霜紫詫異的看著顏宿,完全沒想到他什麽都沒說就先讓她離開。
“姑娘是相府千金,突然在婚宴上不見蹤影,還是與王爺一起消失的,如果讓人發現,必會落下話柄。”顏宿明知聶霜紫要的不是讓她離開的理由,而是保證蘇垣確實無礙的話,但還是依照蘇垣的吩咐搬出這套說法來。
見聶霜紫看著自己不動,他又隻好補充了一句:“姑娘大可放心回去,王爺已經沒事了。今晚的事事發突然,毫無頭緒,還是改日調查清楚了再和姑娘說吧。”
顏宿的意圖如此明顯,歐陽阡和一翮看著聶霜紫,並沒有發言替她解圍的意思,希望她能自己識趣主動回去。
“他不想我留下對嗎?”良久,聶霜紫眼簾輕顫,抬眸盯著蘇垣的房門輕聲道:“哪怕我可以什麽都不問,隻是留下來照看他,他也不願意我留下?”
顏宿沉默著沒有回答,但聶霜紫已經了然,點了點頭道:“姐姐大婚,我就這樣一聲不響的離開確是不該。我現在就回去,勞煩你們照顧好王爺。”
歐陽阡看著說完話就幹脆轉身往外走的聶霜紫心內微歎,對著一翮和顏宿聳了聳肩道:“我送送丫頭。”
墨王府外的街道燈火如晝,聶霜紫挑了條偏僻的小道走,一路上沉默不語。
歐陽阡跟著走出了一段路,見她沒有說話的意思,隻好先開口道:“你這是在生氣呢還是在生氣呢?”
聶霜紫腳步不停,一邊走一邊平靜的道:“有些事情我還沒權利知道,但我總有生氣的權利。”
“丫頭,不是我不想告訴你。但你應該知道,有些事不知道是要比知道了要好得多。”
歐陽阡抱著頭慢悠悠的跟著,目光鎖著頭頂上的朗月感慨道:“局人好比卷進漩渦亂流裏,出不來,停不下,還無計可施,還是做局外人瀟灑。”
“他若在漩渦裏……”聶霜紫輕歎,回頭道:“那我在漩渦之外獨善其身又有什麽用?”
“有用的。”歐陽阡正色道:“蘇垣那小子將你看的極重,你若安好,哪怕他身邊再危四伏,他也會保著自己一條命回到你身邊。”
聶霜紫蹙眉不語,好一會兒後哼了一聲道“你不用費心替他說好話了,反正,這場氣我是生定了。他既要我做局外人,那我的事也與他無關。”
歐陽阡有點懵:“你這話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祁王府的路我熟,不用你送了。”
聶霜紫揮了揮,直接趕人道:“你回去之後,隻要提醒王爺,都城裏有個外來的姓齊的鹽商,其財力足以籠絡就好了,王爺自會知道我的意思。”
“那到底什麽意思啊?”
歐陽阡一頭霧水的目送聶霜紫走遠。他原本是怕這丫頭出了王府後會一個人在路上哭鼻子,所以跟過來寬慰寬慰的。結果他什麽安慰話都沒用上,這丫頭淡定的很,看起來還有心思算計別人呢。
祁王府今日大宴,守衛薄弱,人來人往,要想騙過門口幾個看似站崗實則心思都飄到美酒香菜上的守衛蒙混進去是很容易的事。至少對聶霜紫來說是如此,憑著多年的演技外加聶小姐的身份,她很輕鬆的就回到了宴席上。
此時婚宴已漸近尾聲,也有不少客人酒足飯飽了攜家眷告辭回府,剩下的大半應該是平日裏和祁王交好的達官貴人。這些人看在祁王的情麵上,大概會吃喝到最後,順帶著鬧鬧洞房。
聶霜紫回到大廳的時候,恰逢祁王攜一眾賓客正在恭送太子和太子妃回宮。
她一出現,太子妃的目光略過眾人,遠遠的就落在了她的身上,眼裏的擔憂甚至沒有多加隱藏。
聶霜紫知道她在擔心誰,所以垂首立在一邊,等眾人簇擁著她和太子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不經意的拉了下她的,在其掌心快速的落下了兩個字。
安心。
蘇靜祁默默描繪了好幾遍聶霜紫留在自己掌心的兩個字,心裏懸著的大石這才落了地。在坐上回宮的馬車前,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在眾人身後不起眼的位置,恬靜而立的女孩,對其微微一笑。
“姐這趟散步,散的可真遠,都出了王府的花園,到外麵的街道去了。”
聶霜紫看著太子的馬車在大門外動了起來,剛鬆了一口氣,身後就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聶霜紫回頭挑眉道:“確實遠了些,四妹怎麽在這?”
聶青芙走近兩步,與聶霜紫並肩,故作埋怨的道:“還不是姐散步的興致一起,誰也攔不住,轉眼就找不到了人。王爺姐夫身為主人家,自然是會再詢問,我不想外頭人說姐身為相府千金卻沒有規矩,就隻好說大姐勞累了一日,忽然餓了,嘴饞想吃福臨街的糕點,姐體貼為大姐買糕點去了。這不,姐去了太久,我在這兒等姐回來呢。”
“有勞四妹為我如此費心。”聶霜紫微微一笑,舉高裏的糕點盒子道:“福臨街的糕餅鋪子今日生意好,故而回來晚了,讓你久等了。”
“姐買回來就好了,早點晚點也不是什麽大事。”聶青芙接過糕點,湊上去聞了聞笑道:“喲,還有我愛吃的榛子酥和二姐愛吃的杏仁餅,姐真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