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情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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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章:情蠱(四)

    雲暉院裏。

    歐陽阡推開蘇垣的房門,抬目一掃,房間裏顏宿一翮還有司漠都在,幾個人都圍在床前,不禁笑了一聲道:“喲,都在呢。”

    幾人聽見他的聲音一齊回了下頭,但都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這氣氛不大對啊?

    歐陽阡不解的看著他們沉重的神色,掃了一眼床上的蘇垣,卻發現他麵色蒼白得幾近透明,都快趕得上瀕死的人了,床前地板上一片鮮明的血跡,屋內還有一大桶冰水,正往外靜悄悄的冒著寒氣。

    房裏隻點了一盞蠟燭,光線昏暗,方才竟都沒有看清楚這些。

    “怎麽回事?不是說沒有大礙了嗎?”

    歐陽阡嚷著衝到床前,一把推開了正握著蘇垣的,緩緩傳送內力的司漠,大聲道:“你幹嘛呢?不知道他內功和其他武功都是相衝的嗎?你傳輸什麽真氣呢?”

    “歐陽公子,司漠並非在往王爺體內傳輸真氣,他隻是用內力輸導,緩解王爺的痛楚罷了。”顏宿在一旁發聲製止,看著麵無表情閉目躺著的蘇垣,不忍道:“王爺他,很痛苦。”

    “什麽?”

    歐陽阡震驚的身體一顫,蘇垣是何許人也?從小到大承受過的痛苦何止萬千,一般的痛楚又怎麽奈何得了他?

    像是忍受不了歐陽阡的咋呼聲音,蘇垣輕皺了皺眉頭,纖長的睫毛顫動著,從半昏迷狀態清醒了過來。

    掀起眼簾,看見正站在床前的歐陽阡,第一句話便是問道:“她生氣了?”

    “生氣,能不生氣嗎?”看見他醒過來,歐陽阡好歹是鬆了些氣,沒好氣的道:“你都這副鬼樣子了,還把人趕走,要是換我,我也生氣!”

    說完還哼了一聲,麵上雖然不滿,但一邊說著卻是一邊坐了下來,搭上了蘇垣的脈搏。

    蘇垣眉頭又皺緊了些,以他對那丫頭的了解,她估計得氣好一陣子。

    “你到底是了什麽東西?”

    探了一會兒脈搏,歐陽阡剛鬆一些的臉色又緊繃了起來。放開蘇垣的的時候,臉色已經黑了,顯然是動了真怒。

    “依在下所猜想,王爺應該是了蠱術之的一種情蠱。”顏宿沉著聲音回答,解釋道:“這種用蠱蟲使人動**的藥物和一般的合歡散不同,除了效力極強,難以抵製外,還能使蠱者被下蠱人控製心智。若王爺不慎與女子合歡,那怕是體內要長存一隻難以去除的蠱蟲了。”

    這就是為什麽他們著急的原因了,若隻是一般的春藥那倒好解決了,找一個女人來就是了。但是眼下他們王爺的是情蠱,是絕對萬萬不能找女子解蠱的。否則就會解了當下的難題,又生出新的令人頭疼的難題。

    關於這類令人動情繼而控製蠱之人的蠱術,他前些日子方才纏著阿紫姑娘與其討論過,這些事還是阿紫姑娘告訴他的。那樁事才過去不久,今日王爺就被人暗算了這類蠱術,這事情發生的實在太巧合,都由不得他不懷疑阿紫姑娘。

    但看阿紫姑娘之前在院外的反應,像是根本沒看出來王爺是了情蠱。難道阿紫姑娘真的從未見過別人蠱時的樣子?她平日裏長篇大論的見識,當真是從書上學來的?

    顏宿覺得,他是越發不懂阿紫姑娘了。這姑娘到底是簡單還是不簡單,他竟然無法一言斷定。

    顏宿這般想著,歐陽阡聽了他的話,表情絲毫不見輕鬆,追問道:“那現在怎麽辦?”

    “在下也無計可施。”顏宿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我也隻懂一些書麵上的皮毛,對巫蠱之術,我們之一個精通的也沒有。現在看來,隻能是王爺自己捱過這一劫了。”

    顏宿沒有說的是,他剛剛有向蘇垣提議讓阿紫姑娘來看看。阿紫姑娘雖然隻是女流,但懂的東西確實不少,他想她的辦法總要比他們這些人多的。可是沒想到蘇垣一口拒絕了,還讓他立刻讓阿紫姑娘離開。想到王爺看見阿紫姑娘,怕是難以控製情動,顏宿也就沒有多說什麽了。

    畢竟托阿紫姑娘的福,王爺好不容易才恢複意識,要是他再失控,那場麵怕是誰也奈何不了了。

    “這要怎麽捱?”

    歐陽阡看著蘇垣雙目微闔,默默隱忍痛楚的樣子,就不禁咬緊了牙。

    這家夥這輩子永遠都是這樣,哪怕痛死了也麵不改色,不喊一聲。若不是他太了解他,估計都看不出來他此刻到底忍受著怎樣的痛楚。

    “好了,不必多說了。”

    蘇垣淡淡的打斷他們的談話,清冷的眸子看著幾人道:“你們都沒事做了?”

    一翮著急道:“王爺,這時候還有什麽事比您還重要?”

    蘇垣冷道:“下去吧,本王還死不了。”

    “王爺……”

    幾人有些猶豫,司漠試探性的問道:“王爺,蠱術乃東夷盛行,是不是需要派人去調查一下?”

    “不必,東夷那邊自有人盯著,而且這事另有他人摻和。”蘇垣似乎是有些累,說著話時又微閉上了眼睛。

    歐陽阡盯著他追問:“是誰?”

    蘇垣薄唇抿了抿,繼而微勾唇露出一絲嘲諷的弧度,但立馬又收斂起來,輕吐出四個字道:“西淩越柯。”

    “竟然是那個女人?”歐陽阡瞪大眼睛,驚訝的站了起來:“她竟然來了北啟。”

    司漠和一翮對視了一眼,臉色都有些沉重了起來。

    顏宿或許不知道越柯是誰,但是他們兩個跟隨蘇垣多年,是都知道這一號人物的。那個叫越柯的女人,是西淩國最小的公主,卻也是西淩皇室最不好惹的人。這一任的西淩皇帝昏庸無道,膝下雖然有十幾個皇子,但大都是有勇無謀,隻知道淩虐百姓的草包,沒什麽威脅性,可唯獨隻有這個身為女兒身的越柯,真真正正的讓人覺得棘。

    這個越柯,跟他們的王爺還有一個共同之處。他們王爺自小就被送往西淩為質,越柯也是六歲之齡,就被以和親之名送到了異國為質。按道理來說,這樣的公主,本該一生都在異國漂泊,命如浮萍,一生都不得回到故土。可是不知道這女人命好還是用了什麽法子,不但和親的夫君早逝,還竟然讓對方國家的皇帝恭恭敬敬的將其送回了本國,還附上了十年不動幹戈的休戰書。

    這下他們也不意外為什麽王爺會蠱了,因為越柯以和親名義嫁過去的國家就是東夷。

    “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蘇垣聲音冷漠,對幾人吩咐道:“盯緊祁王府。”

    “是。”

    自家主子既然這麽說,一翮和司漠隻好領命下去了,顏宿說自己去飛鴿傳書給正好遊曆到西淩的老爹打聽消息,也跟著出了房間。

    房間裏靜下來,隻剩下歐陽阡和蘇垣。

    寂靜持續了一會兒,等到確認其他人確實都離開了雲暉院,歐陽阡立馬抬臂,啪啪飛快的封住了蘇垣身上的幾個大穴。

    封完穴後,他才呼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因為緊張而冒出來細密冷汗。

    “你太亂來了,竟然用內功強行逼出了蠱蟲,導致內力失控。你龍決還沒修煉成熟呢,你就一副內功天下第一的樣子橫著來,再有下次,我看你還沒內力暴走,經脈盡斷而死,我就先被你嚇死了。”

    “咳咳……”

    蘇垣側身費力的咳了幾聲,臉色肉眼可見的又蒼白了些,但確實是比剛剛好受了點。聽到歐陽阡的連聲抱怨,他也隻是習以為常的當作沒聽到,連要解釋一下的意思也沒有。

    知道自己的勸告某人從來不聽,歐陽阡也隻能無奈的搖頭:“我這輩子怎麽就攤上你這家夥了。”

    類似的感慨他已經不知道感慨了多少回了,但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了,他永遠都沒辦法丟下蘇垣不管。

    “有了阿紫那丫頭以後,我還以為你會珍惜一點自己的命呢,結果還是這麽亂來。”

    見蘇垣撐著想坐起來的樣子,歐陽阡嘮叨著伸扶了一把,替他墊高了枕頭。

    “我確實,想要再活得長久些……”

    靠坐好後,蘇垣又咳了兩下,才淡淡的開口道。目光落在裏握著的步搖上,幽暗的光芒在眼底起伏不定。他隻有在受創的時候,才會表現出那麽一絲絲微不可察的脆弱。

    歐陽阡暗歎:“你還不打算告訴他們嗎?你那些忠心不二的下屬還有丫頭,你還打算瞞多久?”

    又能瞞多久呢?時間隻剩下不到一年了。

    蘇垣淡淡道:“告訴了他們又能如何?”

    “不能如何,也總比你這樣瞞著好吧?”歐陽阡有些氣急敗壞,但還是忍著性子打算好好跟這家夥談談,苦笑了一下道:“蘇垣,你會不會對我太殘忍了?當年丟下一句什麽這世上隻能相信我一個人的話,就要我這麽多年為你東奔西跑做那麽多事,還要我替你瞞著你所有的秘密,一個人慢慢數著你什麽時候可能就會死,還要理智的安排好萬一……萬一期限一到,你挺不過這一劫死掉後的後事!你以為我就是沒血沒肉的人嗎?你真是……”

    拳頭狠狠的攥在一起,歐陽阡說著眼睛都紅了,真恨不得把眼前這已經半死不活的家夥揍一頓。

    憑什麽就讓他來擔驚受怕呢?明明他也很希望蘇垣能百病不纏身,活得比誰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