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女兒殤（六）

    “二姐可還記得我給你念過的那些書本上的故事。”將包袱重新塞給她，聶霜紫按著她在桌上坐下來，淡笑道：“那些自由自在的俠士們，皆有莫大的勇氣同命運抗爭。這世上雖然並非事事如人所願，可人但凡有什麽想要的東西，都要自己去追尋才能得到。”

    “可是……”聶映梅猶豫道：“要是……他根本就看不上我呢？我傻乎乎的去找他帶我私奔，不是很蠢？”

    “在我看來，葉掌櫃並非薄情之人，他待你這麽好，怎麽會看不起你？至於他是不是喜歡你，隻要二姐去問，就有答案了。”

    聶霜紫在她對麵坐下來，認真的道：“如果連他都不願意救你，那就真的沒有人救的了你了。他是你的心上人，若他都不要你，那你不如回來乖乖嫁進陳家。”

    聶映梅一怔，黯然的低下頭：“是啊，若他根本不要我，我還堅持什麽呢？”

    至少在出嫁之前，應該讓他知道她的這份心意。她對他，曾有過的這份心意。

    可是為什麽，隻要想到從此以後，今生今世都不能再和他有瓜葛，她的心就這麽痛呢？

    “不行！我才不要嫁進陳家！我去找他。”

    握了握拳，聶映梅目光一堅，站起來彪悍道：“如果他不願意帶我走，那我就是綁了他，也要跟他一起私奔。”

    “這才是我認識的二姐，什麽事都敢做敢為。”

    聶霜紫噗嗤一笑，滿意的打了個響指，笑道：“此時是飯點，護院換班，我已經安排好了，不會有人發現。二姐從後院竹林後的暗門走，到西城郊外去，我叫人把葉掌櫃約到那裏了。”

    “謝謝你……”聶映梅難得真心感激的朝她道謝，可隨即又擔心道：“可是我走了，會不會害你……”

    “二姐放心，你與人私奔可跟妹妹我一點關係也沒有？”聶霜紫搖搖頭，微笑道：“任誰也不能冤枉到我頭上。”

    “那就好，我不想欠你那麽多。那我，這就走了？”

    聶映梅放下了心，望了望外麵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天色，問道。

    聶霜紫點了點頭，喚來歡裳。在她耳邊囑咐了幾句後，讓她帶著聶映梅偷偷離開了。

    “歡衣。”

    目送聶映梅離開的背影，聶霜紫笑了笑道：“兩個時辰後，若二姐還未回來，你就去稟報相爺，說二小姐私逃了。”

    “這……”歡衣微怔，不解的道：“小姐為何要出賣二小姐？”

    “我自有我的打算，你照辦就是了。這也是為了你們好，如果讓我爹發現你們包庇，你們可就慘了。所以你們要做的，不是拖延時間，而是盡快把我二姐不在府裏的事上報。”

    “是，奴婢知道了。”

    歡衣恭敬的應下，雖然不解，但身為下人，她也不敢多嘴去問。

    小姐若是真想害二小姐，她一個下人也無能為力不是麽？

    聶霜紫出了聶映梅的院子，伸了下懶腰，仰頭望著繁星點點的夜色喃喃道：“不知道葉掌櫃會不會被狠狠嚇到？他又會怎麽選擇呢？真想親眼看看……”

    算了，讓時影和鳳燿去盯著吧。要是葉掌櫃有賊心沒賊膽，不敢為了聶映梅不顧一切，她也得保證她二姐不會做傻事啊。

    “二姐啊二姐，你可知道，讓你去找葉掌櫃，不是破釜沉舟的無奈之舉，而是我想借著這事，試一試葉掌櫃那顆朦朦朧朧的真心。若他真值得你托付一生，這丞相府，這千金小姐的身份，這富貴榮華，不要也罷。”

    心感歎了一句，聶霜紫搖搖頭，舉步回自己房間去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發現隴雲站在自己房間門外，聶霜紫奇怪的問：“隴雲，你站這裏幹什麽？”

    “姑娘。”隴雲看到她回來，行了一禮後，才目有所指的看著房間道：“王爺來了。”

    王爺大俠？他怎麽又來了？

    聶霜紫又驚又喜，無奈的推開房門，這樣子到她家如入無人之境真的好嗎？她爹要是知道，會氣吐血吧？

    進了房間，發現某人站在她床前背對著她，正聚精會神的看著什麽東西。她輕輕腳湊了過去，站在他背後微微探頭偷瞄，瞄到他上拿著的東西時驚啊了一聲。

    蘇垣回頭看她淡問：“這東西……”

    “這個是月老誕那天，隨便寫的。”

    聶霜紫臉微微一紅，搶過他裏的木牌尷尬道。

    要命，怎麽讓王爺發現她的姻緣牌了。

    她突然想起來，昨晚她想聶映梅的事情的時候，把木牌拿出來看了，然後就隨扔在了床上……

    蘇垣審視著她淡道：“隨便寫寫？這不應該，是你心裏的祈願嗎？”

    “當時有個老頭，硬拉著我寫的，所以我就隨便想了一句。”

    聶霜紫聳聳肩裝不在意的道，眼神卻左顧右盼的想找個地方把木牌重新藏好。

    “你上拿的另一個，是本王的。”

    蘇垣淡淡的拉住她，抽出她裏屬於另一個人的木牌道。

    聶霜紫愣住了，盯著那塊木牌不敢置信的問：“啥？這，這是你的？”

    這也太巧了吧？

    蘇垣淡淡點頭：“本王也是被一個老頭拉住，隨便寫的。”

    “噗……”聶霜紫笑了，舉高自己裏的木牌和他的放一塊，心情大好道：“這就是緣分呐。”

    蘇垣睨她：“本王的，怎會在你這裏？。”

    “那天在紅塵樹下撿到的，這東西還砸到我了……”聶霜紫說著，突然抓住他衣服淺笑道：“長玦，其實我們的第一次相遇，應該是那天才對！我看到你了，你那天，是不是還戴著一個銀麵具？”

    蘇垣對著她明亮的眼睛，淡淡點頭，看她歡呼一聲高興道：“我就知道我沒認錯。”

    蘇垣挑眉：“你剛剛，不希望本王看到？”

    聶霜紫笑容僵了僵，放開他的衣服，目光遊移不好意思道：“我這不是，怕你誤會嗎。我以為你是不會弄這些東西的，這兩個木牌一看就是一對，我怕你亂想。而且，這上麵寫的……”

    聶霜紫頓了頓，目光轉回來看著他認真道：“我一直以為，在這個世上有這種想法的人很少，少到隻有我自己了。”

    還好她撿到這個木牌，知道在這個世上還有一個跟她一樣想法的人。更好的是，這個木牌是王爺大俠的。

    她最喜歡的這個人，癡情專一，一生一世隻想對一個人好，真好。

    “你同本王說過，你很小氣，本王亦是。”蘇垣淡淡垂眸，摩挲著自己在木牌上寫下的那句話：“本王在深宮長大，見慣了薄情之人，本王不會讓自己也做那樣的人。可本王也不多情……”

    停下話語，蘇垣微微勾唇凝視著她：“你可知道？”

    “嗯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聶霜紫撲進他懷裏，閉著眼睛輕笑道：“一定是我上輩子做多了好事，燒多了高香，這輩子才會遇到你。”

    她上輩子真的是個大好人，隻可惜死的早。這輩子，雖然也不太好，但是老天爺一定是把她所有的運氣，都用到遇見王爺大俠這件事上了。

    這樣想想，這樣的代價倒也不賴。

    蘇垣擁著她，嘴角的弧度大了些：“是嘛？”

    聶霜紫很鄭重的點頭：“絕對是。書上說，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那我們得擦肩而過多少次，才能認識啊？”

    “如此說來，本王要加倍珍惜才對了。”

    “嗯嗯，沒毛病。你看你自己都寫了，一生一世，守一良人，既然你已經選了我，那你隻能對我好了。”聶霜紫抓住他的，指著上麵的姻緣牌道。

    “好。”

    沒想到蘇垣點了點頭，鄭重其事的答應了。

    聶霜紫心一暖，覺得心裏因為聶映梅的事而起的陰霾一瞬間全部掃空了。

    她將兩個姻緣牌並在一起，淺笑道：“我現在希望，這姻緣牌真的如民間所說的那樣了……”

    如民間所說，她和她的心上人，一定能長長久久，白頭到老。

    蘇垣撫了撫她柔順的青絲，淡淡道：“本王聽聞，姻緣牌寫上祈願後，是要綁在紅塵樹上才有效果。若不綁上的話，就會祈願未成，有緣無分。”

    “啊？什麽！”

    聶霜紫驚訝的抬頭，咬著牙道：“你怎麽不早說啊！”

    話未落就急匆匆的想往外跑了。

    蘇垣伸拉住她，淡淡道：“幹什麽去？”

    “我去月老祠啊。哎呀，你快放開我。”聶霜紫奮力的想甩開他的，著急道：“萬一真的有緣無分怎麽辦？”

    蘇垣眼裏浮上笑意，將她拉回懷裏低沉道：“不急在這一刻，你先吃了飯再說。”

    “額……”

    聶霜紫又愣了，蘇垣輕輕吻了下她的額頭，看著她嬌憨的樣子勾出一抹極淡的淺笑：“本王聽說，你一整日都沒怎麽吃東西。”

    被蘇垣一記風華絕代的淺笑迷的暈頭轉向的聶霜紫，看著蘇垣的側臉，下意識咂了咂嘴巴。

    好像，真有些餓了。

    喚了采衣傳膳，聶霜紫乖乖的和蘇垣吃了頓飯。有王爺大俠在，她胃口大好，吃了好些東西，連帶著蘇垣的胃口也好了些。

    看著聶霜紫吃的津津有味，蘇垣微微垂眸，一邊給她夾菜一邊愉悅的喝湯。

    天可憐見，沒有她在的這些日子，他真的什麽也吃不下，已經到了不得不偷偷來她身邊偷吃的地步了。他喜歡吃她做的飯菜，更喜歡她坐在他身邊一起吃飯的樣子，那會讓他覺得，他這輩子總算不是孤身一人了。

    他習慣了時時念著一個人，也習慣了一個人時時待在他身邊，已經快要忘記以前那種，自己一個人冷冷清清的生活，並且再也不想過回去。所謂食髓知味，大抵就是這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