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高望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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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欲作嘔的沈晚催促著王五趕緊離開。
王五也看出了些端倪,好在他還算定力不錯,很快就護著沈晚離開了沉船。
婚禮也正巧結束,觀禮的人依次出水。
沈晚剛一上岸,就迫不及待的取下那一套厚重的裝備,跑到陸汲遠身邊,沉聲耳語:“這裏的魚有問題,它不是真的魚,是長著魚兒模樣的寄生蟲!”
陸汲遠猛然回頭,不可置信的望著她。
沈晚輕聲肯定:“是真的!我跟王五,親眼所見。”
陸汲遠站了起來。
一眾賓客立即扭頭看向他,方才還熱鬧不已的大廳變得鴉雀無聲。
他適當圓場:“本王突感不適,先行離開,各位繼續!”
村長領著兒子兒媳火速奔來相送,陸汲遠不得已,隨手摘下身上唯一的一塊玉佩,“這是本王給令郎的賀禮!告辭!”
李六常跟王五聊天,自然聽他繪聲繪色的講述過,沈晚就是用這塊玉佩唬住了一群沒多大見識的小民,順利抓住了小偷,正大光明的拿回了錢袋。
上好的一塊玉,就這麽輕易的送人,王五和李六都頗覺奢侈。
“具體說說”,陸汲遠撿了個僻靜處詢問事情經過。
沈晚事無巨細的描述著:“我無意中砸破了沉船,進到了儲藏室,裏麵全是蟲卵和白骨,我和王五親眼見到那些蟲卵孵化成蟲,然後蟲子鑽入白骨,待爬出來時,已迅速長大,變成了一條條的小魚仔。”
陸汲遠點頭,感歎,“原來如此!”
沈晚幹脆將所有推測和盤托出:“那些白骨十分蹊蹺,內裏定有門道。我們若要查個究竟,必定先要取幾根回來。”
陸汲遠表示讚同。
“還有,金梅有點古怪。”這一點是沈晚的推測和直覺,並無證據。
陸汲遠望著她,反問道:“古怪?”
沈晚不答反問:“除了你,京都還有幾個王爺,皆任何職?”
陸汲遠一一解答:“六叔,六王爺,他在翰林院任職,平日裏都與那些文書文人為伍,他和廷尉江子淵算是遠親七叔,七王爺,他性子喜靜,並無官職在身,算是個閑散王爺徐叔,人稱徐王爺,徐叔倒是每日上朝議事,甚得皇兄恩寵。”
沈晚道出心中猜想:“金梅好像跟其中的某個王爺認識。不過我沒有任何憑證,隻是一種直覺罷了。”
陸汲遠沒有懷疑她的直覺,反而認真的尋思起來:金梅認識的那個京都王爺,是否就是徐叔?
金梅,京都的王爺,魚形的寄生蟲,這裏麵有什麽聯係呢?沈晚暗自計較,卻並未計較出什麽端倪。
陸汲遠見她一臉糾結狀,便從旁觀者的角度給予提示:“既然這些魚都是寄生蟲,此處的漁民為何沒有發現?”
鑽進死胡同的沈晚豁然開朗!
當遇到一件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的事情時,或許該把此事適當的放一放,從支端末節處查起,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待村長家的宴席結束時,沈晚故作迷路,到了廚房瞧個究竟。
果然!每一桌的海魚,都隻有輕微的動筷痕跡,基本沒怎麽吃動。如此可見,這裏的人都曉得這魚難吃,不過象征性動動筷夾兩口罷了。
但是,既然村長上了海魚這盤菜,大眾也會隨意吃兩口,就說明他們應當不知道海魚是寄生蟲這個事實。
“既是如此,本王明日再去一趟沉船!”陸汲遠似乎也習慣了親力親為,不然憑他的身份,隻要吱一聲,就會有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回到阿姐家時,金梅竟然專程候在門口等沈晚。
“沈姑娘,可否陪金梅走走?”她看起來心事重重。
沈晚自然不會拒絕,“當然!”
兩人沿著海邊散步。
金梅醞釀許久,終於開口了:“沈姑娘說過金梅是純陰土女。”
沈晚心說:那一日和陸汲遠說的話,她果然聽到了!
不過這種時刻,還是要故作不知才好,若對方不過有意詐一詐,豈不是馬上就露餡了。
於是沈晚沉默著靜候下文。
晚風輕撫,海浪拍打著沙灘。
良久,金梅再次開口,“金梅就不繞彎子了,金梅自願助姑娘平安渡過二十歲的大劫。隻求姑娘應承一事。”
“何事?”
“金梅不願嫁給高望,姑娘可否在王爺麵前求個情,帶金梅一起離開?”
沈晚繃著臉,凜然推拒:“不行,我怎能壞人姻緣!”
金梅幹脆跪了下來:“金梅,金梅求姑娘了,姑娘可憐可憐金梅吧!”
真看不出有什麽好可憐的,沈晚對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無感,“金梅姑娘起來吧。這幾日,阿姐待我不薄,我怎能恩將仇報,壞了她弟弟的姻緣呢!你願意助我渡劫,我很樂意接受。請換個條件吧!”
金梅以己度人,以為沈晚為了自身安危,定會答應,卻不料連番遭拒。
她泫泫然起身,一言不發的往回走。
本以為此事就此結束,不想第二日,金梅去喚高望起床,卻發現高望竟然死了!
陸汲遠的沉船之行也因此耽擱下來。
沈晚心中的頭號凶手,非金梅莫屬!
高望的死狀,極其古怪。全身上下不見任何傷口。但麵目猙獰,雙眼突出,嘴巴大張,好似見到了什麽極其駭人的場景。
阿姐哭的呼天搶地,這是她唯一的弟弟,從小相依為命。
他能從死人堆裏活著回來,卻躺在自家的床上無故暴斃。人的命數當真是難以預料!
金梅緊緊握著拳頭,沉著肩膀,雙臂貼靠在身體兩側。看似嚇的不輕。
沈晚建議阿姐報官,“他身上沒上任何傷口,需得請仵作來解剖驗屍才行了。”
但一聽說要剖屍,阿姐痛心疾首的拒絕,“人都死了,還不能留個全屍!”
沈晚堅持勸她報官,“就算不解剖,那也得上報官府,查清死因。”
終歸是唯一的弟弟,不能讓他死的這般不明不白,阿姐好歹同意了報官。
村長家出借了整個村裏唯一的一輛板車,阿姐和金梅分別去換了一套衣衫,兩人推著高望的屍身,隨著陸汲遠和沈晚一行人,前去尚海縣衙擊鼓申冤。
此地離尚海縣衙有近三十裏路,沈晚幾人還好,他們還有馬車。阿姐和金梅就難過了些,她們是徒步行走,手上還推了個板車。
駕車的王五可憐她二人,因此走的非常慢,並時不時的關照一下。最後沈晚隻好讓李六去趕車,王五去替了金梅。
而一身素縞的金梅,則被請上了馬車。
在高望的死亡現場,沈晚仔細留意過她的神情,先是震驚,之後是平靜。
見她坐定,沈晚含糊的問道:“是你嗎?”
金梅語態堅定:“不是我!”
“那真是太巧了!”沈晚說完,便不再言語。
陸汲遠逡巡回顧,看看沈晚,又看看金梅,最終什麽也沒說。
慢悠悠的走了大半天,總算到了尚海縣衙。
阿姐擊鼓鳴冤,按規矩,但凡擊鼓者,都要先打十個板子,打完之後,縣令大人才會讓他上堂,給他審案的。
幸好陸汲遠早已換回原本那套雲錦布料的衣衫,再加上它那一張臉以及通身的貴氣,他說自己是王爺,尚海縣令也不敢懷疑。
於是恭恭敬敬的請陸汲遠上座,還免了阿姐的板子。
尚海縣令也極其重視這個案子,聽完阿姐敘述,就請來方仵作立即驗屍。
方仵作命人把高望的屍首抬到了驗屍房,仔細檢查完屍體的頭麵手腳等等,四肢無恙,頭部無損,表麵看並無外傷。
再者,若是單純的窒息而亡,死者眼中必有血點,但他沒有。所以排除窒息死亡。
以方仵作以往的經驗,殺人手法和自殺手法不外乎利器,用毒和用相克的食物這麽幾種。
像高望這類屍身,全無傷口,需查看是否有隱藏的傷痕,先用蔥白搗碎塗滿屍體的所有致命部位,再用紙蘸醋蓋上約一個時辰,所有隱性的傷痕都會顯現出來。
最後還需看解剖看看喉管和胃裏是否有毒物殘留。
方仵作事無巨細的把所有方法都用上了,然而結果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