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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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望沒有任何外傷或內傷,胃裏也沒有毒物,喉管通暢,並無異物。

    這個驗屍結果讓案情陷入僵局。難不成是被活活嚇死的,可人就死在家裏,倘若是被嚇死,總會發出點聲音,而不是這般悄無聲息。

    尚海縣令不敢耽擱,立即就打算快馬加鞭的上報廷尉府。

    然而此地離華宜縣的廷尉府相距勝遠,這一來一回,怕是高望的屍身早就腐爛不堪了。

    她決定靠著自己幾千年的知識沉澱,做點什麽,好歹也不能辜負她這個異世靈魂所學過的醫學知識。

    “方仵作,我可以看看驗屍記錄嗎?”沈晚真心求教。

    一把胡子,年逾四十,但身手幹練的方仵作遞給她驗屍簿。

    上麵清清楚楚的記錄的驗屍時間,用藥方法和藥量,以及解剖部位和各處狀況。

    條理十分清晰,可謂一目了然。若非經驗十足,一般的仵作定是做不到這麽好的。

    如此,也就更證明了,高望的死非常蹊蹺。

    沈晚望著金梅那張平靜的臉,總覺得憋著一股氣。

    她一咬牙,就請求方仵作帶她去驗屍房的現場看看。

    方仵作一切都聽尚海縣令的,而尚海縣令相當在意陸汲遠的意思。

    於是,陸汲遠微微一點頭,沈晚就穿上了粗布大褂,戴上了帽子和口罩,進入了驗屍房。

    幸而方仵作已經把解剖過的地方通通縫了回去。是以現場並沒有特別的惡心嚇人。

    沈晚觀察許久,猛然想起自己在應天縣衙破獲的第一樁案件。

    柔弱的女子便是用足長的鐵釘刺入死者頭部,從而殺死她高大強壯的丈夫。

    她迫不及待的掰開高望的頭發,細細翻看起來。

    方仵作似乎也發現他沒有認真驗看過死者頭顱。

    於是他拿來鋒利的刀片,對沈晚說道:“先剃去頭發,便能看的更真。”

    有道理!沈晚退後,讓他動手。

    隨著高望那一頭密密的頭發被剃光,真相也終於隨之大白!

    沈晚心道一聲:金梅,我看你怎麽抵賴!

    她脫下帽子口罩以及粗布大褂,對尚海縣令告了聲罪。

    就朝金梅行來,那冷冷的氣勢,讓金梅有些不安。

    沈晚一口就給她定罪:“殺高望的凶手,就是你!”

    金梅處驚不變:“我沒有殺人!”

    沈晚緩緩道來:“高望的頭頂有一個細小的針孔,這種針孔,除了醫者和仵作專用的銀針外,還有一樣東西可以做到,就是你頭上的這根發簪!”

    金梅堅持到底:“憑一根發簪就給我定罪,我不服!”“我第一次見到高望的時候,發現他渾身發抖,還口吐白沫,連舌頭和嘴唇都咬出了血。

    原以為他是受了太大驚嚇,躲在死人堆裏怕被發現,故而強迫自己噤聲。其實不然,他是有輕微的癲癇!”

    一旁的阿姐點點頭,插話道:“你說的沒錯,阿望他是有輕微癲癇,平日裏很少發作。”

    “你那日去喚高望起床時,趁他不備,用簪子刺入他頭頂,正巧刺中百會穴,這一刺,刺的不深,本應不會致命。

    但高望他患有癲癇,癲癇患者被人力刺頭部,會引發幻覺。

    他本就剛剛經曆了一場驚嚇,那時定是出現幻覺,前不久的噩夢重現。

    幻覺裏看到的東西,讓他極為驚駭,這驚駭又導致癲癇發作。最終悲慘死去!

    你當時沉著肩膀,兩手緊貼著身體,是因為你在極力掩蓋衣服上的證據。

    你把衣服塞到他口中,幫他擦掉白沫,所以他沒有咬到唇舌,沒有絲毫癲癇發作的痕跡。我說的沒錯吧?但是,你太緊張了,沒有發現,他的舌頭底下,還殘留著一些白沫。”

    沈晚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自己也不確定某些細節是否合理,就隻是按常理來推斷,盼著打金梅一個措手不及!

    阿姐見沈晚分析的有理有據,已是信了八分,她撲到金梅麵前,泣不成聲的問她:“阿梅?真的是你嗎?怎麽會是你?!我和阿望從未虧待過你。你生的好看,阿望喜歡,我便做主讓阿望和你訂親,雖是強求了些,可我們何曾委屈過你,你如何下得了手啊?!”

    金梅在沈晚和阿姐的連番轟炸下,心一點點下沉,最終崩潰,認罪,“阿姐,對不起。”

    “這究竟是為了什麽?你是哪裏不滿意,非要殺了他呀?你忘恩負義,要遭天打雷劈!”阿姐聲如泣血,字字誅心。

    金梅早已無話可說,隻能任由她推著拍著,捶著。

    阿姐哭暈過去,有衙役上前把她抬到別處休息。

    金梅紅著一雙眼睛,瞪著沈晚,好像這一切都是沈晚造成的,她說:“你不答應我,我隻能這樣做!”

    這話相當無恥,無比惡毒。

    眾人都疑惑的轉向沈晚,她無語的搖搖頭,並抬了抬手,示意金梅繼續說下去。

    眾人又扭頭看向金梅,等著她的下文。

    金梅緩緩追憶道:“我8歲時,父母相繼去世,一人獨自生活,險些餓死。高望發現了我,並帶我回家,阿姐說願意收留我,但我必須高同望訂親。我為了活下去,才答應訂親的。”

    她頓了頓後,一臉鄙夷的繼續說道:“高望這個人,胸無大誌,膽小懦弱,天天隻會打魚,我為何要嫁給這樣的人?!我不甘就這樣一輩子風吹日曬,打漁曬!”

    接著她抬頭癡癡望著陸汲遠,滿腔情意的控訴著:“金梅傾慕王爺風姿,唯願長伴王爺左右。這不過舉手之勞罷了,沈姑娘卻說什麽不能壞人姻緣,不願替我跟王爺說情。於我來說,那是孽緣,壞了才好!”

    陸汲遠見金梅這副迷情失心的樣子,很是討厭。

    他起身避開她的目光,來到沈晚麵前,語帶歉意的說:“不曾想到竟是因本王而起。”

    語畢,他話鋒一轉,竟開始表揚沈晚:“你做的不錯,是該拒絕!”

    尚海縣令見真相大白,就有結案的意思。

    陸汲遠卻是快他一步,直接下令:“王五李六,把此女帶上,我們走!”

    接著,他轉向尚海縣令:“有勞縣令大人把那位名喚阿姐的女子送回去。大人為官清正,本王自會稟明皇兄。”

    尚海縣令自然樂意接受這等天降好運,他抬手作揖,恭送諸人。

    金梅以為陸汲遠被她感動,願意接受她了,竟是滿臉喜色。

    然而陸汲遠卻不允許她進馬車,隻可和趕車的王五李六一起坐在車轅上。

    “王爺你既不喜她,為何要帶上她?”沈晚問出了金梅的心聲,簾外的金梅也豎起耳朵來聽。

    陸汲遠反問:“你不是二十歲大劫,需得借她之氣!”

    “嗯,哦!”沈晚喏喏,不知該說些什麽。

    說謊之所以辛苦,就是因為總要時時記著當時的謊言內容以便隨時圓謊,有時還需說更多更大的謊,來保證最初的那個謊言不被識破。

    此刻的沈晚就深有體會,她不過隨口一說,而陸汲遠卻認真對待。這讓她頗覺愧疚!

    聽到這些話的金梅,瞬間低落!但她習慣了自欺欺人,總覺得隻要跟著陸汲遠,纏著他,她的好日子就快來臨了,也不曉得她到底哪來的自信!

    “陸汲遠,謝謝你。”馬車上,沈晚心懷愧意的道謝。

    “咳,本王還你人情罷了!”陸汲遠扭頭望向別處,很好的遮掩了嘴角那上揚的弧度。

    良久他才猛然發現:沈晚竟然連名帶姓的叫他!

    他有一些些不適,但最終還是心裏那一絲絲不知從何時開始,說不清也道不明的喜悅,占了上風。

    他自己勸自己說:“罷了,本王今日心情好,就不跟她計較稱呼這事了!”

    經過多日的舟車勞頓,終於來到了廷尉府。

    剛下馬車,陸汲遠就令府門口的侍衛把金梅丟到大牢去!

    被拖著走的金梅,忽的惡狠狠對著沈晚喊道:“沈晚!你等著吧!好戲就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