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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紀念篇15

    把人放進棺材的時候，眾人都聽見“叮”的一聲，似乎是有個金屬的東西掉了出來，莫展豪垂下眼簾，看到自己的腳邊落著一枚戒指。

    ——她太瘦了，婚戒早就戴不住，可是他還是執意為她戴上，卻也隻能是徒勞。

    莫展豪彎腰拾起那枚戒指，緊緊握在心，然後邁著長腿上了殯儀館的車子。

    火化之前，要先在禮堂進行悼念儀式，莫展豪幫宋婉瑜整理遺物的時候，在她書桌的櫃子裏找到了幾十封信，每封信上都有一個不同的名字，分別是寫給她最親最愛的幾個人，此時他將信拿出來，分別送到每個人的裏。

    除了他自己的，還有給宋念的。

    大家把宋婉瑜的“遺書”打開，上麵都是同樣娟秀的鋼筆字，剛看了個開頭，就有好幾個人潸然淚下，十幾分鍾之後，禮堂裏充斥著低低的哭聲，就連上了年紀的於鑫也未能幸免。

    ——白發人送黑發人，怎叫人不覺得惋惜呢？

    今天的天氣很好，外麵難得出了個大太陽，眾人的臉色一個比一個沉，秦桑把裏的白玫瑰放到婉瑜墳前，心裏宛如灌了鉛似的，再看站在旁邊的莫展豪，他像是被定住了一樣，整個人失魂落魄，似乎頭上籠罩著重重陰影。

    從莫展豪沒有把名字改掉這件事就能夠看出，他是個重感情的人，一個多年未見的姐姐，他都用情至深，更別說是自己一生的摯愛，恐怕他這輩子，再也沒辦法像婉瑜信上所希望的，去愛上另外一個人。

    宋婉瑜給他留的那封信，莫展豪看了一遍又一遍，已經能夠一字一句地背下來——

    小豪，很多事情我怕到時候來不及說，就先寫在這封信裏，如果有一天你找到這封信，可能我已經不在了吧。

    萬一我真的不在了，你一定要答應我，好好照顧念念，讓她平安長大，還記得我們取名的時候是怎麽想的嗎？

    她是我們的信念和思念的結晶，她是我們的寶貝，如果有一天，你打算給念念找後媽，記得要我們的女兒同意了才行，家裏的管教比較嚴，你要多傾聽她心裏的想法，讓她自由快樂地成長。

    ……我沒能給她的，隻好麻煩你多費心了。

    看到這裏，請你不要急著生氣，這個世界上，愛情不是唯一的，你千萬不要為了我做傻事，人生有長短，我隻能陪你走到這裏，而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記得找一個能與你相互扶持的人，不管是誰，請你善待她。

    同時，我也希望你不要覺得遺憾，世上相愛的人很多，隻是有些人足夠幸運，能用一生的時間長相廝守，而有些人隻能一別兩寬。

    ……

    徐誌摩說：“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你愛我，隻求在我最美的年華裏，遇到你。”

    而我，不僅在最美的年華麗遇見了你，還曾與你同行，與你相愛，甚至擁有過你，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相離莫相忘，且行且珍惜，就讓我們的愛情，停在最美好的那一刻。

    再見了，小豪，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妻婉瑜。

    她走得那麽瀟灑，那麽肆意，隻不過是明白，留下來的人才是最痛苦的，而她就是痛苦的根源，所以她想讓自己看起來灑脫一點，甚至留給每個人的信件裏，都囑咐他們，如果莫展豪有了合適的對象，千萬要成全他們。

    ……

    全國都在慶祝回歸的時候，隻有莫展豪是沉默的，仿佛這個世界的喧囂都與他無關，他一遍遍地走過這座城市，走過他們曾經上過的學校，好像哪裏都能見到宋婉瑜，特別是在宋家。

    每天醒來的時候，仿佛一眨眼還能看到宋婉瑜坐在那，膝蓋上放著一本書，或者窩在她的懷裏，或者站在房間裏跟他一起共舞，甚至是吃飯的時候一抬頭，對方好像就坐在對麵對著他微笑……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轉瞬間消失了。

    每一回，他的心都要痛上一次，日子久了，仿佛一顆心都千瘡百孔。

    在宋婉瑜過世一個多月之後，莫展豪不得不提出要搬出宋宅，這個地方承載了他們太多美好的回憶，對他而言，就像是活在十八層地獄。

    ——每天重複著在他的心口給他重重的一擊。

    宋惠珍等人明白他的苦楚，但是現在他們已經將莫展豪視為家裏的一份子，聽見他想住到原來的地方，心裏都有些不舍……婉瑜已經不在了，現在連小豪也要走，這個家越來越冷清了。

    “我會經常回來看宋念的。”莫展豪看著自己的女兒，目光黯淡起來，把她留在宋家，應該比呆在他身邊來得好。

    “你可以先搬出去住一陣，過段時間再回來。”宋建德在宋婉瑜過世之後，頭發全白了，對於許多事情，也看得更開了些，過去的事情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珍惜眼前，不要每次都到失去之後才珍惜。

    “我知道了。”莫展豪抱過宋念，在她白皙的臉上親了一口，對不起寶寶，你給爸爸一點時間，爸爸很快就會回來的……他的童年不快樂，不希望自己的女兒也不快樂，所以，他不會拋棄宋念不管的。

    大概是因為宋婉瑜的去世，讓宋家意識到教育孩子的方式應該更多樣化，加上對婉瑜的愧疚，所以對宋念的態度放得十分寬容——

    除了從小給她最好的，犯了錯也不忍心打罵，能依的都依著，加上宋念本身霸道的性格，可是說是宋家這幾年最為“叛逆”的一個孩子誕生了。

    之前說過要跟她談娃娃親的那些小男孩，一個個都被她欺負得瑟瑟發抖，除了小小年紀就脫男孩子的褲子，掀女孩子的裙子這些“小事”，還在軍區裏放鞭炮冒充槍聲，鬧了個大烏龍等等……可謂是上房揭瓦，無惡不作。

    由此，宋念也變成了著名的軍區一朵花，不過卻是一朵霸王花——所到之處，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