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對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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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那個,哦,你以前不是,”海智遠有些尷尬的的撓撓頭,四方臉跟刷了紅漆一樣,半天才道,“你看你那記性,以前你說的都忘啦?”

    這都幾十年了,衛雪玢哪裏能想起來海智遠跟她說過啥?“啥呀?智遠哥你直說。”

    還真是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海智遠不滿的瞪著衛雪玢,“你可是拍著胸脯給我媽保證過,要給我介紹個對象兒,咋光顧著自己結婚,把你哥的事都給忘了?”

    這事啊?衛雪玢嘴唇一抽,“啊,智遠哥你別急,你條件那麽好,還怕沒對象兒?我不是給你慢慢看著類嘛,這長相兒一眼都看見,人品可就得慢慢琢磨了,總不至於給你說個攪家精回去吧?”

    前世她就是介紹了趙為華給海智遠,生生把他給拖累了,也變相的害了自己。

    見衛雪玢說的認真,海智遠放心了,他紅著臉道,“其實我不急,這廠裏一大攤子事兒呢,我哪有那功夫想這個?就是你叔你嬸成天在我耳朵邊上叨叨,煩人類很,我就想著趕快把兒媳婦給他們找著了,完成任務。”

    “那可不中,你可是抱著這個思想,我可就不給你說媒了,找老婆那可是找陪自己一輩子的人,首先就得想是不是情投意合,”衛雪玢一臉的不讚同。

    “行,你說咋著就咋著,你先把人給我找著了,我啥都聽你的,”海智遠連忙表決心,“我可把終身大事交給你了啊,可別再給我忘嘍!”

    朱相慶小睡了一覺,聽到門響,睜眼一看,原來是衛雪玢拎著兜回來了,“你跑哪去啦?新媳婦就不著家,叫人說起來像啥?”

    衛雪玢冷哼一聲,“想像啥就像啥,跟我有啥關係?”前世她就是太在意別人的眼光跟議論,才活的那樣疲憊跟痛苦,這一次,她要由著自己的性子活了。

    “唉,你這個人啊,以前脾氣挺好的,這是咋的了,”朱相慶歎了口氣,大度的原諒了衛雪玢冷淡的態度,他伸手去翻衛雪玢放在桌子上的提兜兒,“喲新華字典,這可是好東西,不便宜吧?我以前上學的時候我爸給我買的比這個還好類,你知道是啥不?現代漢語大詞典!”

    朱相慶得意的一笑,衛雪玢一個初中畢業的,估計也用不上那麽高級的字典。

    後來宋懷慶上高中,他就給朱大妮兒叫她給弟弟捎回去了,“我說你要買,就買本詞典,別買這種小學生才用類字典!”

    朱相慶摩挲著新華字典那紅色的封皮,他一直想有機會了能出去進修,好更上一步,“我正準備報個夜校呢,要是本詞典的話,我正好能用上,這字典,太淺了。”

    他知道衛雪玢最佩服的就是他有文化了,也最希望他能往上學,之前還說過,要他爭取出去進修學習的機會,多多充實自己,就算是當工人,也絕不能隻當普通的工人,要當技術工人,甚至是工程師。

    工程師是啥朱相慶現在還不太清楚,反正他們洛平機械廠還沒有,聽說那是大學生才能當類,朱相慶覺得,隻要他能上個夜校,將來再上電大啥的,一定能當上!

    你當然用得著,好東西就沒有你用不著的,衛雪玢劈手把字典從朱相慶手裏奪過來,“這不是給你買的,想要自己買去,你又不是沒工資!”

    不是給他買的?難道是給別人買的?朱相慶心疼的直牙疼,“我說,咱們現在也是兩口子了,你花錢之前能不能跟我商量商量?這東西可不便宜!你買這個幹啥?”

    “你往南固塞錢的時候跟我商量了麽?”衛雪玢跑了一天,也累了,這會兒一沒電視,二沒收音機的,她除了睡覺,還真是想不出別的事幹,幹脆就倒了盆熱水開始泡腳,準備上床睡覺去。

    “你這是要幹啥?這時候洗啥腳?”朱相慶想不明白衛雪玢又鬧哪一出兒,他嘻嘻一笑,拉了凳子坐到衛雪玢身邊,“你腳又不臭,這會兒洗啥?我跟我說,等過兩天咱們去你供銷社,一人買一雙涼鞋穿,就是那種塑料的。”

    衛雪玢跑了一天,腳往熱水裏一紮每個毛孔都是舒服的,“我累了準備早點睡。”

    睡覺?這個點兒?朱相慶看了看他腕上的上海表,“這才六點多,你睡啥類睡?”朱相慶覺得自己領悟了衛雪玢“睡覺”的含義,拿胳膊搗了搗衛雪玢,“咱們去食堂吃了飯,再睡唄,”

    朱相慶看著衛雪玢泡在大紅塘瓷盆裏的雪白腳踝跟圓潤的腳指,喉嚨一陣兒發緊,“今兒晚上我一定叫你如願!”

    “嘁,”衛雪玢猛的將腳從盆裏抽出來,洗腳水登時濺了朱相慶一褲腿兒,“你,你看你,”朱相慶連忙拍著自己的新褲子,“咋鎮不小心?!”

    衛雪玢看都沒看朱相慶,趿上鞋端了洗腳盆出去倒水去了,“我說我累了,要睡了!”

    “我不是關心你,想著叫你吃飯嗎?你這女人咋不識好人心類?”朱相慶伸著脖子往外喊,“這咱再不去,人家食堂要關門兒了!”

    衛雪玢涮了腳盆從外頭回來,“朱相慶我告訴你,我不會跟你一道兒去吃飯的,至於以後會不會,等招待所那群人走了再說吧!”

    “你,你這是要跟我娘他們勢不兩立了?他們不過是幾個可憐的農村人,哪點兒對不起你啦?你咋鎮不通情理?”朱相慶氣的渾身哆嗦,“你這個人咋說不通類?”

    在朱相慶喋喋不休的質問中,衛雪玢拉開被子合眼躺下,她算是看透了,就算是朱大妮兒跟宋老二丙口子把朱相慶拆開論斤賣了,朱相慶也是高興的,這跟她又有什麽關係呢?她看笑話好了。

    朱相慶站在床邊看著已經睡過去的衛雪玢,氣的跺了跺腳,他敢打賭衛雪玢在外頭肯定是自己吃過了,他知道衛雪玢有錢,處對象半年多,衛雪玢給朱相慶最大的印象就是她會存錢的很,隻要想到那些原本屬於他的錢就這麽被衛雪玢給磕蹭了,朱相慶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雖然掙天的工資一個月要交給她媽李蘭竹十五塊,但就那一個月七塊錢,她都能存下不少來,起碼據朱相慶所知,他身上的衣裳,都是衛雪玢用自己的錢給他買的,更別說他住院的那兩個月,衛雪玢可沒少給他偷偷買雞蛋吃。

    何況衛雪玢出嫁,李蘭竹不可能不給她嫁妝錢,朱相慶保守的算算,如今衛雪玢手裏,怎麽著也有五六十塊!

    尤其是他們結婚了,衛雪玢以後的工資不用往娘家交,都是他的了,朱相慶原本想的好好的,衛雪玢能幹會持家,有她在,他幫起父母兄弟來,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可誰知結婚第一天,他的所有美好設想都被這個女人打碎了。

    想到這裏,朱相慶肝兒都是疼的,他也不再叫衛雪玢吃飯了,自己拿了碗筷,往食堂去了。

    衛雪玢聽到關門聲,才舒服的在被子裏伸了伸腿,她都不用睜眼,都能感覺到朱相慶目光裏的恨意,沒準兒這貨在心裏都掐死她幾回了,不過她賭朱相慶不敢,一切會賠上自己前程的行為,朱相慶是都不敢做的。

    朱相慶分的這間屋子位置並不好,跟家屬區的廁所隻有一牆之隔,想上個廁所要穿過巷子再走個回頭路,真是上廁所走的最遠,臭味他們這幾家聞的最多,加上這兒又是下水道的出口處,這會兒的下水道可不像以後挖的很深還是用磚頭水泥砌的整整齊齊的,機械廠家屬區的,直接就是挖了條溝,到最裏頭的時候,上頭蓋的水泥板要不知道碎哪兒去了,整個下水道都是敞開的,弄的最裏頭這幾間屋子潮濕不說,到了夏天,還孳生蚊蟲。

    想想自己要在這樣的環境裏再活一遍,衛雪玢就渾身不舒服,她煩躁的拿被子蓋了頭,努力回憶上一世三十年間發生過的事情,盤算著自己下來的路,慢慢的睡了過去。

    朱相慶吃完飯,下意識地往招待所走,可是到了門口,他又不敢往裏進,剛才在食堂裏吃飯的時候,他也試著跟幾個有些來往的工友張了張嘴,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人家打斷了,來食堂吃飯的大多都是光棍,這又到下半月了,誰手裏也不寬裕。

    借不到錢,朱相慶實在沒臉去見父母,他在招待所門口轉了幾圈兒,最後還是回自己屋裏去了,明天他還要陪著衛雪玢回娘家,沒準兒在衛家,能想點兒辦法出來。

    朱相慶回去的時候,衛雪玢已經睡著了,他拉開燈看著睡的呼呼的衛雪玢,推了推她就往床上擠,“你往裏去去,我得睡覺。”

    衛雪玢被朱相慶一推,一下子驚醒了,“誰?”

    她在夢中,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她最艱難的那些年,等她睜開眼,赫然看到麵前的朱相慶,半天才緩過神兒來,“朱相慶?”

    “嗯,不是我還是誰?”朱相慶哼了一聲,伸手去掀衛雪玢的被子,“這都啥節氣了,你還捂這麽嚴,往裏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