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入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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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大妮兒知道自己是把衛雪玢給得罪死了,可那又咋?她可是婆婆, 她生了朱相慶, 生了她男人,就憑這一點,衛雪玢就得一輩子感謝她!

    朱大妮兒眼淚簌簌的往下掉, “原想著你成家了, 我這個沒養你的娘,就算是沒臉跟著享福,也算是鬆了鬆身上的擔子, 可我兒你咋這麽倒黴, 弄了那麽個媳婦回來?我兒叫人坑了啊!我想了半天,肯定是人家欺負你是個外地類,啥也不知道,她要是真有恁好,會嫁給你?”

    朱相慶也覺得自己被衛雪玢給坑了, 結婚前賢惠能幹都是裝的, 就是為了能嫁給自己, 這結婚才一天, 就露了原型了, 但他也知道就算是知道被坑了他隻能忍了,心字頭上一把刀,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誰叫兩人領證了也辦婚事兒了。

    “娘您別哭了, 懷慶的事我記下了,等過幾天雪玢沒事兒,我就跟她說,嗯,等明天吧,我明天去她家,親自跟她媽說一說,她家兄弟多,又都有工作,沒準兒他們單位能有合適的工作呢!”

    這個好,朱大妮兒顧不上哭了,走過去照著宋懷慶就是一巴掌,“你看你哥為了你,還不快謝謝你哥!”

    嘁,有啥好謝的,這不都明說了,叫他留在洛平,也是為了給朱相慶撐腰壯勢,又不是真的為了他好,而且找工作,也頂多就是天天工,宋懷慶才不相信朱相慶能給自己找個正式工類,“自家兄弟謝啥謝?”

    “就是,有啥可謝類?相慶不是應該的?打仗還親兄弟呢!”宋老二敲敲煙袋,理所當然道,“相慶你記著,就算在外頭你不姓宋了,你身上流著的也是老宋家的血,將來爹娘走了,這世上就是你跟懷慶來慶最親,啥時候也別忘了這一條,不然就算是埋到地下,爹也不會放過你!”

    朱相慶被宋老二教訓的連連點頭,“爹你放心,俺知道這回叫你們受委屈了,等過一陣子,衛雪玢不鬧騰了,俺就把你們接過來享福,”現在最要緊的,就是降服了衛雪玢。

    一旁的宋招娣兒早聽的不耐煩了,撅著嘴道,“這都啥時候啦?咋還不吃飯?哥,嫂子不來咱就不吃飯啦?”

    朱相慶不在的時候,因為誰留在洛平,宋招娣兒已經被宋老二敲了一煙袋杆兒了,要不是這是在外頭,她跑不了一頓打,因此也不敢再說要留下來的話了,但她心裏不痛快,就得出來刷一下存在感,宋招娣兒拍拍身邊坐的宋待見兒,“你看把待見兒餓的!”

    朱相慶看看表,已經過了十二點半了, “走吧,你嫂子估計不會來了,咱們出去吃。”

    出去吃飯,不隻是宋招娣兒,就是宋來慶跟宋待見兒都咧開了嘴,宋來慶難得開一次口,“哥,咱吃啥去?”

    “我想吃牛肉燴麵!待見兒也想吃!”宋招娣兒又拍了宋待見兒一巴掌,示意她說話。

    “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看看那牛肉燴麵多少錢一碗?是咱們能吃的?”朱大妮兒眼一瞪,她來時可是看見了,三毛一碗啊,能買半斤肉了,這一家子七八口人,得吃掉多少錢啊?!

    宋懷慶從鼻子裏嗤了一聲,“你真是親媽,還想著替我哥省錢類,可我哥省下的錢也不會給你!”

    他斜了朱相慶一眼,率先出門,“咱們還是吃碗紅薯蒜麵條兒吧,那個便宜,別叫你大兒為難!”

    “中中,就吃那個,娘一年四季吃紅薯麵兒,一頓不吃還怪想類慌類,”朱大妮兒笑眯眯的看著朱相慶,“要不你再去叫叫雪玢?”

    提到衛雪玢,朱相慶就是一陣兒心煩,他也看透了,就算是衛雪玢來,也不可能替他把飯錢結了,反而又要生一場氣,“走吧,咱不管她。”

    朱相慶當然不會真的帶著父母去吃紅薯麵蒜麵條兒,雖然即使是洛平人,天氣一熱大家最常吃的午飯就是這個。

    結完賬,他數著手裏僅剩的十幾塊錢,心煩的抿抿發幹的嘴唇,他計劃裏,爹娘走的時候他最少要給五塊的,可現在招待所的房錢,走時的車錢,晚上明天的飯錢,這錢一花,他手裏都不剩下什麽了,還咋再給人?

    朱相慶揉了揉額頭,結場婚真是害死人,他等宋老二他們都睡下了,囑咐兩個弟弟別往外亂跑,自己出了招待所,想辦法弄錢去了。

    朱相慶想了一路,他才來洛平一年多,認識的人有限的很,那些跟他一起上班的工友,家裏寬裕能拿出閑錢來的一隻手都用不完。

    朱相慶歎了口氣,磨磨蹭蹭的走到師傅苗長有家門口,現在能張嘴的借錢的,也隻有師傅了,他一向看重自己,而且嘴也嚴,自己悄悄的借,等發工資的時候悄悄的還,沒什麽人知道。

    但他月前才借了二十塊,這再張嘴,實在有些難為情。

    中午工休時間短,但苗師傅幹的是體力活,向來是碗一摞就躺下了,而何巧芸就有的忙了,督促著兒子吃了飯上學去,自己則端著鍋碗在水池子邊慢悠悠的刷著,一邊跟周圍鄰居扯閑篇兒。

    “嫂子,吃過飯啦。”朱相慶也知道師傅有睡午覺的習慣,想了想還是決定晚上再來。

    何巧芸放下手裏的碗,衝朱相慶招招手,“相慶,你過來下!”

    “雪玢類?咋就你自己?”何巧芸一臉關切,這小兩口可才結婚,日子要是一開始就過不好,以後可咋整?

    朱相慶有些尷尬,“雪玢?”

    他伸脖子往自己屋子那邊看了看,門上還掛著鎖,“雪玢,”他也不知道啊,“雪玢在我姑那兒說話類,一會兒就回來。”

    何巧芸點點頭,想了想一指自家門口的小板凳,“相慶過來坐,”

    朱相慶昨天晚上幾乎一夜沒怎麽睡,大清早又一直折騰到現在,他現在最想幹的,就是回自己屋裏睡上一覺,享受一下難得的清靜,但何巧芸是他師母,拒絕的話他說不出口,加上他還想跟苗長有再借五塊錢,“嫂子有事兒?”

    何巧芸擺擺手,從隔壁鄰居門口拉了個凳子,靠著牆坐了,“相慶,嫂子知道你是省城裏下來的,又有文化還是複員軍人,可咱雪玢也是個好閨女,跟你也算是實配了,人家對咱不薄,咱也不能太過於了不是?”

    朱相慶有些聽不懂何巧芸的話,“嫂子,你這是啥意思?”他對衛雪玢還不好?隻差沒給她跪下了。

    何巧芸眨眨眼,這男人啊,就家長裏短的事從來都不應心,就像現在,朱相慶的家的親戚來了,他不陪著,自己跑回來把人家新媳婦留那兒,這像啥?“你呀,我也聽說了,你大姑家條件不好,拉拉雜雜來了一大家子,說白了,不過就是為了吃點兒拿點兒,這事啊,”

    何巧芸目光向外一掃,推心置腹道,“咱們機械廠裏也常見的很。”

    親爹娘在旁人眼裏,就是來沾光的窮親戚,朱相慶的臉登時紅透了,“嫂子,你弄錯了,他們不是……”

    啥是不是的,這點兒子事哪能瞞過何巧芸的利眼,何巧芸擺擺手,“你說不是就不是吧,皇帝還有兩門窮親戚呢,何況咱們不是?”

    朱相慶最不喜歡聽就是人家說他爹娘窮了,要不是爹娘太窮,養不起他們兄弟幾個,也不會忍著心疼把自己送給舅舅家了,“嫂子的意思我明白,俺姑家離的遠,這回也是聽說我結婚,才過來的,平時不常來的,”

    年輕人要臉的很,何巧芸能不理解?“嫂子知道!嫂子是過來人,能不明白你的為難?別說嫂子了,就是人家雪玢,也夠懂事啦,你看,你回來啦,人家在那兒陪著你一大家子,”

    宋老二這麽一說,朱相慶眼眶又紅了,他從小聽的就是這些,父母是為了舅舅跟妗子,才不得已把自己送過去的,自打自己離開了家,爹娘就沒有一天心裏舒坦過,爹是男人還好一些,娘想他想的眼睛都哭壞了。

    王秀梅最看不得這兩口子的裝勁兒了,她冷笑一聲,“這不就妥了?學文,你想幫大姐一家子的心我明白,所以這些年你怎麽做,我都沒有攔過,現在相慶長大了,也工作了,咱們該盡的心也盡完了,大姐跟姐夫又這麽舍不得,不如今天咱把話說清楚了,相慶還改姓宋,以後你是他舅,我是他妗子,”

    她一臉嘲諷的盯著朱相慶,“也省得相慶老覺得我對他沒有他親娘待的好,我從媽變成妗子,他心裏也能舒服一點。”

    “這,這咋成?”

    朱大妮兒霍然起身,可憐巴巴的望著朱學文,要說王秀梅這個主意她是發自內心的讚成,現在兒子有工作,也結了婚,接下來就剩孝敬爹娘了,要是朱學文能把兒子還回來,她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叫朱相慶每月往家裏打錢,就算是衛雪玢不同意,也是她有理!

    還有懷慶的工作,招娣兒的親事,有個在市裏工作的大哥,什麽都能解決了。

    “學文,姐當初看相慶送過去,可真是一片好心,就是怕你們將來沒人養老……”

    “你說啥類?別說相慶了,就是懷慶來慶兩個,將來能不管他舅?”宋老二跟朱大妮兒曆來心有靈犀,敲了敲煙袋打斷老婆的話,“這以後啊,不但是相慶,就是懷慶,來慶,也是學文兩口子的兒!”

    自從朱相慶去當兵之後,宋老二跟朱大妮兒就沒少後悔,後悔他們怎麽就將大兒子送人了?簡直就是將搖錢樹栽到別人家地裏去了!

    現在好了,這回可是王秀梅先開的口,不能怨他們沒良心反悔,不過他們兩夫妻光想著這是要回兒子的好機會了,尤其這還是王秀梅先說出來的,卻把衛雪玢要跟朱相慶離婚這個大危機給拋在了腦後!

    “哼,漂亮話就別說了,你們姓宋的娃我們朱家要不起,”王秀梅受不了宋老二兩口子的做作,出聲打斷宋老二的表白,“以後啊,我們老兩口互相照顧,走不動了,就拉著手兒去住養老院,”

    這姓宋的一家子的表演,真是叫王秀梅寒透了心,又將她惡心的再不想跟這種人多打交道了,真以為她稀罕朱相慶這個兒子?她不過是想借著這個機會,搭個梯子,勸下衛雪玢,隻要朱相慶不認朱大妮兒跟宋老二這對親爹娘,衛雪玢就沒有話說,難道自己跟朱學文兩個掙工資的人,還會跟朱相慶伸手要孝敬?

    不過人家姓宋的都顧不上這些了,她一個姓王也管不了那麽多,王秀梅一拉朱學文,“走吧,咱們帶著相慶去一趟公安局,把他的姓給改過來,回頭相慶也跟你們廠領導說一說,雖說現在不計較成分啥的了,但該捋清的還是捋清楚了,也省得人家連你本姓是啥都不知道!”

    朱相慶遲疑了,他才進廠一年,外頭都知道他父母是老師,家在鄭原市,現在進了洛平機械廠。

    雖然大家也知道他是部隊複員回來的,但車間裏的工友們隻要說起來,都說他是城裏的大學生下來受苦了,包括當初廠辦的金姐給他介紹衛雪玢,也是因為他是鄭原市的,他還記得,衛家也說過,因為自家兄弟姐妹多,不希望女兒再找一個家裏兄弟多的對象,而自己,父母是老師,又是家裏唯一的兒子,這才被金姐相中,將衛雪玢介紹給他。

    現在出去告訴大家,他跟那些粗魯的工人們一樣,其實也是農村出來的,家裏也有一大群兄弟姐妹要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