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見微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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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啊?衛雪玢嘴唇一抽,“啊,智遠哥你別急, 你條件那麽好, 還怕沒對象兒?我不是給你慢慢看著類嘛,這長相兒一眼都看見,人品可就得慢慢琢磨了, 總不至於給你說個攪家精回去吧?”
前世她就是介紹了趙為華給海智遠,生生把他給拖累了,也變相的害了自己。
見衛雪玢說的認真, 海智遠放心了,他紅著臉道,“其實我不急,這廠裏一大攤子事兒呢, 我哪有那功夫想這個?就是你叔你嬸成天在我耳朵邊上叨叨, 煩人類很,我就想著趕快把兒媳婦給他們找著了,完成任務。”
“那可不中,你可是抱著這個思想,我可就不給你說媒了, 找老婆那可是找陪自己一輩子的人, 首先就得想是不是情投意合, ”衛雪玢一臉的不讚同。
“行, 你說咋著就咋著, 你先把人給我找著了,我啥都聽你的,”海智遠連忙表決心,“我可把終身大事交給你了啊,可別再給我忘嘍!”
朱相慶小睡了一覺,聽到門響,睜眼一看,原來是衛雪玢拎著兜回來了,“你跑哪去啦?新媳婦就不著家,叫人說起來像啥?”
衛雪玢冷哼一聲,“想像啥就像啥,跟我有啥關係?”前世她就是太在意別人的眼光跟議論,才活的那樣疲憊跟痛苦,這一次,她要由著自己的性子活了。
“唉,你這個人啊,以前脾氣挺好的,這是咋的了,”朱相慶歎了口氣,大度的原諒了衛雪玢冷淡的態度,他伸手去翻衛雪玢放在桌子上的提兜兒,“喲新華字典,這可是好東西,不便宜吧?我以前上學的時候我爸給我買的比這個還好類,你知道是啥不?現代漢語大詞典!”
朱相慶得意的一笑,衛雪玢一個初中畢業的,估計也用不上那麽高級的字典。
後來宋懷慶上高中,他就給朱大妮兒叫她給弟弟捎回去了,“我說你要買,就買本詞典,別買這種小學生才用類字典!”
朱相慶摩挲著新華字典那紅色的封皮,他一直想有機會了能出去進修,好更上一步,“我正準備報個夜校呢,要是本詞典的話,我正好能用上,這字典,太淺了。”
他知道衛雪玢最佩服的就是他有文化了,也最希望他能往上學,之前還說過,要他爭取出去進修學習的機會,多多充實自己,就算是當工人,也絕不能隻當普通的工人,要當技術工人,甚至是工程師。
工程師是啥朱相慶現在還不太清楚,反正他們洛平機械廠還沒有,聽說那是大學生才能當類,朱相慶覺得,隻要他能上個夜校,將來再上電大啥的,一定能當上!
你當然用得著,好東西就沒有你用不著的,衛雪玢劈手把字典從朱相慶手裏奪過來,“這不是給你買的,想要自己買去,你又不是沒工資!”
不是給他買的?難道是給別人買的?朱相慶心疼的直牙疼,“我說,咱們現在也是兩口子了,你花錢之前能不能跟我商量商量?這東西可不便宜!你買這個幹啥?”
“你往南固塞錢的時候跟我商量了麽?”衛雪玢跑了一天,也累了,這會兒一沒電視,二沒收音機的,她除了睡覺,還真是想不出別的事幹,幹脆就倒了盆熱水開始泡腳,準備上床睡覺去。
“你這是要幹啥?這時候洗啥腳?”朱相慶想不明白衛雪玢又鬧哪一出兒,他嘻嘻一笑,拉了凳子坐到衛雪玢身邊,“你腳又不臭,這會兒洗啥?我跟我說,等過兩天咱們去你供銷社,一人買一雙涼鞋穿,就是那種塑料的。”
衛雪玢跑了一天,腳往熱水裏一紮每個毛孔都是舒服的,“我累了準備早點睡。”
睡覺?這個點兒?朱相慶看了看他腕上的上海表,“這才六點多,你睡啥類睡?”朱相慶覺得自己領悟了衛雪玢“睡覺”的含義,拿胳膊搗了搗衛雪玢,“咱們去食堂吃了飯,再睡唄,”
朱相慶看著衛雪玢泡在大紅塘瓷盆裏的雪白腳踝跟圓潤的腳指,喉嚨一陣兒發緊,“今兒晚上我一定叫你如願!”
“嘁,”衛雪玢猛的將腳從盆裏抽出來,洗腳水登時濺了朱相慶一褲腿兒,“你,你看你,”朱相慶連忙拍著自己的新褲子,“咋鎮不小心?!”
衛雪玢看都沒看朱相慶,趿上鞋端了洗腳盆出去倒水去了,“我說我累了,要睡了!”
“我不是關心你,想著叫你吃飯嗎?你這女人咋不識好人心類?”朱相慶伸著脖子往外喊,“這咱再不去,人家食堂要關門兒了!”
衛雪玢涮了腳盆從外頭回來,“朱相慶我告訴你,我不會跟你一道兒去吃飯的,至於以後會不會,等招待所那群人走了再說吧!”
“你,你這是要跟我娘他們勢不兩立了?他們不過是幾個可憐的農村人,哪點兒對不起你啦?你咋鎮不通情理?”朱相慶氣的渾身哆嗦,“你這個人咋說不通類?”
在朱相慶喋喋不休的質問中,衛雪玢拉開被子合眼躺下,她算是看透了,就算是朱大妮兒跟宋老二丙口子把朱相慶拆開論斤賣了,朱相慶也是高興的,這跟她又有什麽關係呢?她看笑話好了。
朱相慶站在床邊看著已經睡過去的衛雪玢,氣的跺了跺腳,他敢打賭衛雪玢在外頭肯定是自己吃過了,他知道衛雪玢有錢,處對象半年多,衛雪玢給朱相慶最大的印象就是她會存錢的很,隻要想到那些原本屬於他的錢就這麽被衛雪玢給磕蹭了,朱相慶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雖然掙天的工資一個月要交給她媽李蘭竹十五塊,但就那一個月七塊錢,她都能存下不少來,起碼據朱相慶所知,他身上的衣裳,都是衛雪玢用自己的錢給他買的,更別說他住院的那兩個月,衛雪玢可沒少給他偷偷買雞蛋吃。
何況衛雪玢出嫁,李蘭竹不可能不給她嫁妝錢,朱相慶保守的算算,如今衛雪玢手裏,怎麽著也有五六十塊!
尤其是他們結婚了,衛雪玢以後的工資不用往娘家交,都是他的了,朱相慶原本想的好好的,衛雪玢能幹會持家,有她在,他幫起父母兄弟來,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可誰知結婚第一天,他的所有美好設想都被這個女人打碎了。
想到這裏,朱相慶肝兒都是疼的,他也不再叫衛雪玢吃飯了,自己拿了碗筷,往食堂去了。
衛雪玢聽到關門聲,才舒服的在被子裏伸了伸腿,她都不用睜眼,都能感覺到朱相慶目光裏的恨意,沒準兒這貨在心裏都掐死她幾回了,不過她賭朱相慶不敢,一切會賠上自己前程的行為,朱相慶是都不敢做的。
朱相慶分的這間屋子位置並不好,跟家屬區的廁所隻有一牆之隔,想上個廁所要穿過巷子再走個回頭路,真是上廁所走的最遠,臭味他們這幾家聞的最多,加上這兒又是下水道的出口處,這會兒的下水道可不像以後挖的很深還是用磚頭水泥砌的整整齊齊的,機械廠家屬區的,直接就是挖了條溝,到最裏頭的時候,上頭蓋的水泥板要不知道碎哪兒去了,整個下水道都是敞開的,弄的最裏頭這幾間屋子潮濕不說,到了夏天,還孳生蚊蟲。
想想自己要在這樣的環境裏再活一遍,衛雪玢就渾身不舒服,她煩躁的拿被子蓋了頭,努力回憶上一世三十年間發生過的事情,盤算著自己下來的路,慢慢的睡了過去。
朱相慶吃完飯,下意識地往招待所走,可是到了門口,他又不敢往裏進,剛才在食堂裏吃飯的時候,他也試著跟幾個有些來往的工友張了張嘴,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人家打斷了,來食堂吃飯的大多都是光棍,這又到下半月了,誰手裏也不寬裕。
借不到錢,朱相慶實在沒臉去見父母,他在招待所門口轉了幾圈兒,最後還是回自己屋裏去了,明天他還要陪著衛雪玢回娘家,沒準兒在衛家,能想點兒辦法出來。
朱相慶回去的時候,衛雪玢已經睡著了,他拉開燈看著睡的呼呼的衛雪玢,推了推她就往床上擠,“你往裏去去,我得睡覺。”
衛雪玢被朱相慶一推,一下子驚醒了,“誰?”
她在夢中,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她最艱難的那些年,等她睜開眼,赫然看到麵前的朱相慶,半天才緩過神兒來,“朱相慶?”
“嗯,不是我還是誰?”朱相慶哼了一聲,伸手去掀衛雪玢的被子,“這都啥節氣了,你還捂這麽嚴,往裏去去!”
華鎮見衛雪玢不肯跟他說實話,也沒有再追問下去,隻笑著點點頭,“這結婚頭幾天,可不就是熱鬧的很。”
衛雪玢抬頭看了正跟丁芳湊著頭說話的韓延亭,“你們出來逛街?”
丁芳的漂亮在機械廠也是出了名的,就是擱十年後,她也照樣是一枝花。
逛街這個詞韓延亭還是頭一次聽,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啥逛不逛街的,咱們這街從這頭走到那頭兒,十分鍾都要不了有啥可逛類?不能跟鄭原比,那百貨大樓裏要啥有啥!今天不是禮拜天嘛,我閑著沒事兒,就叫著華鎮跟丁芳出來轉轉,一會兒看場電影去!”
他偷偷瞟了丁芳一眼,“等我將來結婚了,所有的東西都去鄭原買,我爸媽都答應了!”
衛雪玢點點頭,“行嘛,反正菊姨跟姨夫有那條件兒,別說去省城了,就算是去首都,隻要人家丁芳說想去,你也是不會反對的。”
“嘿嘿,二姐你真了解我,”韓延亭哈哈一笑,遞了隻包子給丁芳,“你多吃點兒,我跟你說,我跟雪玢姐好的跟親姐弟一樣,你也別認生,有事兒隻管去供銷社找她,想要啥,她包管給你弄來!”
衛雪玢差點兒沒被手裏的包子給噎著了,“吃你的吧,人兒不大,牛吹的不小!”
韓延亭男人吃飯快,一口一個吃了六個包子,又把碗裏的小米稀飯給一口幹了,這才想起來問衛雪玢,“這大中午的,你吃這個也能吃飽?咋不跟我姐夫出來吃個炒麵啥的?嗯?我姐夫呢?我都沒注意,咋就你自己個兒呢?”
你眼裏隻有丁芳,哪會注意這個?衛雪玢也沒胃口了,“他家裏來了一群親戚,我懶得招呼,自己出來轉轉,”
“來了一群親戚?啥親戚?不是說他家幾輩兒單傳,就他一個麽?咋結了婚就跑出來一群親戚了?姐,我跟你說,我早就看那個姓朱的不像個地道人了,你還不信,”
他推了推正在低頭喝湯的華鎮,“你說是不是?我記著你以前說過,那小子一看就是個靠不住的小白臉兒!”
“咳,”華鎮一口湯噴出來,回頭衝韓延亭怒目,“我啥時候說過這話?”
他是說過,但這貨咋能當著衛雪玢的麵說出來類?這個漢奸!
你咋沒說過?韓延亭毫不示弱,梗著脖子準備幫華鎮“回憶回憶”,被丁芳在桌子底下使勁兒扯衣角,他隻得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哼,反正你就是那意思,”
“姐,你跟你說,要是那姓朱的對你不好,你隻管來跟我說,我收拾他!”
衛雪玢的眼淚差點兒又掉下來,她端起碗和著落到碗裏的淚,大口喝著碗裏的稀飯,隻聽丁芳細聲細氣道,“雪玢姐你別跟延亭計較,他就是這麽個脾氣,性子直的很,愛胡說八道,其實大家都說朱師傅挺好的。”
朱相慶在機械廠很會為人衛雪玢是深知的,不然也不會自己帶著孩子辛苦十幾年,大家還都說一分撫養費都沒有掏過的朱相慶是個好人,那些好事的見到兒子,還都以一副知情人的架勢教育兒子,要知道朱相慶的為難跟不易,好好孝敬他。
“是啊,相慶是挺好的,大家都這麽說,”衛雪玢不打算跟表弟和丁芳說家裏的事,“我吃完了,要回去了,你們慢慢吃,看完電影兒早點回家,省類我姨惦記。”
這個點隻怕朱相慶還陪著朱大妮兒她們呢,剛好自己回去可以睡個午覺。
“你真是的,咋恁不會說話?”衛雪玢一走,丁芳就狠狠的擰了韓延亭一把,哪有當著人家媳婦的麵兒說人家男人不好的?而且還是才結婚的。
她又瞪了華鎮一眼,“沒想到你們大男人家家的,還在背後議論這些,醜不醜?”
“我咋不會說話啦?今天我姐才結婚,那朱相慶就敢叫我姐一個人出來,要是我,哼,”韓延亭看了一眼丁芳,他肯定天天粘著丁芳,一會兒也舍不得分開。
丁芳聽懂了韓延亭話裏的意思,臉一紅,呸了一口,“你咋不想想,要是有人在你麵前說我不好,你能高興?”
“那肯定不行,”韓延亭看了丁芳一眼,“你說的對,這事兒是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會了,保證再不會犯!”
丁芳瞪了韓延亭一眼,紅著臉道,“我咋看你姐不待見我類?”
“咋可能?你長這麽好,誰會不待見你?我姐人可好了,今天估計還是朱相慶家的親戚惹她不高興了,才沒心情跟你說話兒,你隻管放心去找她,她在供銷社賣布呢,你要是想要啥樣子的料子,提前跟她說,叫她給你留著!”韓延亭心粗,沒留意衛雪玢對丁芳的冷淡,當然他也沒有覺得這是什麽大不了的問題。
華鎮看著甜甜蜜蜜的小兩口兒,覺得自己這電燈泡兒當的實在是傻了些,“我走啦,那電影我都看了多少遍了,你們自己去吧,我回去睡覺去!”
等朱相慶被何巧芸拉著“談”完心,從他們住的巷子裏出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衛雪玢了,他四周轉了幾圈兒,找不到人,又不好喊叫,隻得寄希望於衛雪玢已經頭前去了招待所,可到了招待所才發現,衛雪玢根本就沒有來!
朱大妮兒好不容易等到了兒子,眼眶一紅,“娘還以為你不想見娘了……”
朱相慶一拉朱大妮兒,把人拉到屋裏,“娘,在洛平,你們可千萬別說跟我是啥關係!千萬不能說!”
雖然知道這其中的厲害,但宋老二還是有些不滿意,今天早上發生的一切,他都有一種叫人擼了麵子的挫敗感,“你別說了,你不想認俺們就不用認,俺跟你娘生下你就沒有想過要圖你啥,行了,剛才俺還說要走類,是你娘舍不得你,想再看你幾眼,結果還招人嫌了!”
“哼,也就你還想著他這個兒,人家富貴了的兒從來都是有奶便是娘,你這種窮娘,誰看見你啊,”宋懷慶蹺著腳在一旁陰陽怪氣的,“你看,人家那個城裏的小媳婦,咋連麵兒都不露類?還不是嫌咱們窮,嫌咱們髒?”
朱相慶被宋懷慶說的臉一陣兒青一陣兒紅的,他瞪了宋懷慶一眼,“你知道啥就胡說呢?我不認你們,我要是認下你們,就得跟你們回去種地去!”
“咋?回去種地有啥不行的?你還看不起農民了?看,我就說吧,你看不起俺們這些窮兄弟,”宋懷慶自己進不了城,巴不得朱相慶也跟他一道兒滾回農村呢,都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憑什麽他朱相慶就能住樓房,吃商品糧,自己就得土裏刨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