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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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盜隨便看一看,也可以看看兀兀舊文!  王秀梅心裏再生氣, 再不把朱相慶當兒子看了, 但作為長輩,她還是希望朱相慶跟衛雪玢能好好過日子的。

    這個衛雪玢還真是沒完沒了了, 在家裏鬧了一通還不夠, 又跑到招待所來鬧呢, 朱相慶一臉憤然,“我啥時候騙你了?我就是從小被認到爸媽名下, 跟著爸媽在鄭原長大的,以前沒有跟你說,你不是也沒有問嘛?現在這不是大家專門來跟你說一聲嘛?你這個人怎麽這麽擰纏?”

    到這個時候還來怨自己?還怨自己沒有問?衛雪玢被朱相慶的混蛋邏輯給氣笑了,“叫你這麽一說我還得謝謝你了?別的女人結了婚孝敬一對公婆,我進門兒得對著四個公婆?你是不是還覺得我得好好報答你瞞著我的恩情了?”

    衛雪玢一句也不饒了朱相慶, “明天我就叫我媽跟我哥好好謝謝你們廠的金淑嫩,謝謝她給我,給我們衛家的驚喜!咱們機械廠也不是沒有鄭原人,我再去跟他們打聽打聽,鄭原跟南固的過繼規矩和我們洛平不一樣?過繼給人家當兒子了,還認著親生的爹娘?敢情這不是過繼, 是你認了個幹爹幹娘?!”

    朱相慶被衛雪玢氣的渾身哆嗦, 他沒跟金淑嫩說實話, 是因為他不願意叫人知道他的親生父母不是省城裏的教師, 而是兩個土裏刨食兒的農民!

    而且他盡裏也清楚, 不論哪裏, 過繼也是實在父母送人當兒子的,首要一條,就是跟親生那邊斷親。

    朱相慶的心事被衛雪玢給說中了,但他並沒有覺得自己的心思有什麽不對的,所以感到無比的委屈。

    媳婦兒嘛,娶到家裏來,還不是事事都得聽男人的?還不是得伺候男人?自己男人都伺候了,男人的親生父母,不是更應該孝敬?

    但他知道,這會兒絕不能跟衛雪玢掰扯這些,他算是看透了,衛雪玢根本就不是個孝順的,尤其是他們沒有圓成房,朱相慶真怕衛雪玢拿這個出去亂說,他更怕衛雪玢真的帶著衛家人來機械廠鬧。

    “衛雪玢,你別欺人太甚了,你到底想幹啥?!”朱相慶眼中含淚,別人娶媳婦他也娶媳婦,別人的媳婦老實本分吃苦耐勞,他怎麽就瞎了眼,娶了這麽個攪家精?!

    “我想離婚!我不想跟騙子過一輩子!不想給你們一家子做牛做馬!”

    朱相慶的淚眼沒有一絲一毫的打動衛雪玢,隻叫她無比惡心,她聲音喊的比朱相慶還大,這是她重生以來,最想說的一句話!

    朱大妮兒一萬個沒想到,兒子竟然找了這麽個難纏的娘們兒,她原本準備跟著朱相慶以後就可以吃香喝辣,給宋懷慶再找個工作,從此就搬到洛平來享福了,這下隻怕這個媳婦是絕計容不下他們一家子的,“相慶,你看雪玢她……”

    “離婚離婚,你今天說了幾回離婚啦?離就離,誰怕誰啊,”朱大妮兒一掉眼淚,朱相慶也不忍了,指著衛雪玢大聲道,“我倒要看看,跟我離的之後,誰還會要你?!”

    衛雪玢寧願自己一輩子單身,也不會再跟這麽一家子吸血蟲耗在一起了,她一臉平靜地拿起桌上放的小包袱,將裏頭兩雙鞋掏出來,“這是我給爸媽做的鞋,”

    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來,這是早上她找到的跟朱相慶的結婚證,過去的結婚證還不像三十年後的樣子,隻是薄薄的一張紙,連照片都不用貼,“這是咱們的結婚證,走吧,咱們去把手續辦了。”

    這出門居然帶著結婚證兒?

    王秀梅跟朱學文都嚇了一跳,“雪玢,這是咋回事?你一早就打算離婚?”

    王秀梅反應快,上去就給朱相慶了一巴掌,“是不是早上的時候,你娘去跟雪玢鬧了?!”

    朱大妮兒跟宋老二都被衛雪玢給嚇壞了,原來這死女人還一心要離婚啊?!

    “雪玢,咱們不是說好了,以後跟相慶好好過嗎?你要是不想認俺們,俺發誓,這輩子都不再來薅攪你們,就算是俺跟他爹凍死餓死,要飯也不上你們門頭兒上!”見衛雪玢動了真格兒了,朱大妮兒的氣焰一下子就熄了,這結婚頭一天就鬧離婚,衛雪玢不要臉,她兒還要類!

    朱學文也聽出不對來了,一拍桌子,“別說了,相慶你說,到底咋回事兒?!敢再騙我,看我打斷你的腿!”

    衛雪玢真把結婚證兒拿出來了,朱相慶直接就蔫兒了,他原以為衛雪玢並不敢真的跟他離婚,在家裏的時候,也隻是拿離婚來嚇唬他,想壓他一頭罷了。

    等到了招待所,他就更有底氣了,他堅信就算是看不中自己親爹娘,可有舅舅妗子這樣的父母在,衛雪玢就不會再跟自己鬧下去,就算是要鬧,憑舅舅的水平,也能把衛雪玢給收拾了。

    但衛雪玢把結婚證兒都裝身上了,可見是根本沒打算給自己留臉,而朱學文跟王秀梅,話裏話外都沒有幫自己的意思。

    朱相慶又羞又氣,眼淚簌簌的往下掉,最後還是張不開嘴,抱著頭往地上一蹲,“她要離就離,誰還怕她?!”

    “你這個球孩子,”宋老二上去一腳踹在朱相慶身上,“雪玢這麽好個閨女,你幹啥對人大呼小叫的?有啥事不能好好說?”

    跟朱大妮兒跟宋老二做了幾十年親戚,王秀梅還能不知道這兩口子是什麽德性?

    這眼看朱相慶死活都不願意說實話嘛,宋老二也出來和稀泥,“姐夫,這相慶還沒有改姓宋呢,咋就輪得著你跟他動手兒了?合著我跟學文,在你眼裏啥都不是,就是兩個給你家養孩子的傻子是不是?”

    雖然還沒有弄清楚這小兩口到底是咋了,但衛雪玢來時態度跟心情都是不錯的,就算是兜裏揣著結婚證兒,要不是剛才這一出,沒準兒也拿不出來。

    王秀梅是女人,怎麽能不理解衛雪玢?

    好好的要嫁的是城裏的獨生子,結婚第二天卻變成了農村娃不說,還帶著一大堆弟妹,拖累不拖累的,跟衛雪玢相處下來,王秀梅不相信衛雪玢是個勢力的人,但是這朱大妮兒帶來的這一群,換成她,看見了也不想過了。

    如今新政府,女人也都翻身做了自己的主人,遇人不淑,就可以離婚再嫁。

    但王秀梅更清楚,政策是政策,風俗是風俗,真沒幾個女人敢邁出那一步的,她偶爾聽到的離婚事件裏,也都是男人騰達了,嫌棄糟糠之妻,硬要離了在城裏娶有文化的女學生的,這主動離婚的女人就沒幾個。

    因此她也不相信衛雪玢是真的要離婚,應該也隻是早上被朱大妮兒一家子一鬧,想借著大家都在,直接將話說清楚,關係撕羅開了,省得將來被那兩個老貨給纏上!這鄉下親戚跟正經婆婆,差別可就大了!

    宋老二這人要臉的很,所以朱大妮兒去鄭原打秋風,不管帶哪個孩子去,他也隻是將人送到車站,自己是絕不跟著去的,因此跟王秀梅,沒見過幾麵兒。

    現在當著自己兒子媳婦的麵兒一個女人這麽諷刺挖苦的,臉上十分掛不住,他冷哼一聲,“學文,啥時候你們家裏是女人當家啦?”

    “啥時候?從來都是,姐夫說的好像你們家裏不是一樣,我可看著次次都是大姐往鄭原跑,敢情是你叫她來的?”王秀梅一點兒麵子也不給宋老二,這求人就該有求人的樣子,真把別人都當憨子,就你一家精?!

    朱學文被妻子的話差點兒逗笑了,他能不看出來姐姐看著挺精挺能的,其實一直被自己這個麵兒憨的姐夫攢在手心兒裏?隻是為了姐姐日子過的好,他才不拆穿罷了,“都別吵了,雪玢你也別衝動,到底咋回事兒,你跟爸說,爸給你作主。”

    衛雪玢斜睨了朱相慶一眼,“有些事我還想著我們兩口子知道就行了,結果大姑大清早跑來又哭又鬧的,這才是我們結婚頭一天呢,我先要問問大姑你了,相慶真的是你親生的?兒子結婚沒見過你拿來一針一線,添晦氣你倒是毫不手軟,你是親娘還是階級敵人啊?”

    衛雪玢也不放過宋老二,“大姑夫,你也說了沒有女人說話的地方,顯然你比女人懂道理了,那你跟我講講,你們五點一到就跑來拍人家小兩口的門,又是叫倒茶又是叫磕頭,大搞‘封資修’,是準備幹什麽?”

    朱相慶算真知道啥叫啞巴吃黃連了,敢情衛雪玢鬧騰成這樣,還成了個懂事的了,“嫂子,這裏頭的事兒你不知道,”

    自己有啥不知道的?這家裏頭還不就是那點事兒?何巧芸不想聽細節,“從你跟雪玢說準備結婚,人家成天跑前跑後的張羅,嫂子就看清楚了,雪玢那可是難得一見的好閨女,”

    尤其是能啥也不要的嫁進來,這不隻是好了,簡直大公無私了,“她娘家也明事理的很,”

    何巧芸不好指責朱相慶不會過日子,上班快兩年了一分錢也沒攢住,但這不存錢的生活方式她是絕對持批評態度的,她看著朱相慶那通紅的臉,心也軟了,歎口氣道,“我今兒就擺了擺師娘的款兒,替你做主了,以後你的工資,叫雪玢每月過去給你領了。”

    “啥?嫂子,你咋能這樣類?!”朱相慶“忽”的站了起來,氣急敗壞道,“憑啥叫她領我的工資?!”他那錢他爹娘還指著呢!要是落到衛雪玢手裏,隻怕他是摳不出來了。他可沒打算真的按那個啥“協議”辦!

    何巧芸被朱相慶嚇了一跳,她愣了愣,奇怪的瞪著朱相慶,“你吵啥?老苗都叫你吵醒了!我咋樣啦?這媳婦兒去領男人的工資,咱機械廠不都是這樣嗎?要不咋管咱們叫‘內掌櫃’?”

    她指著水池子邊上刷碗的女人們,“你們說是不是這理兒?”

    “那肯定呀,敢叫你們男人拿上,抽煙喝酒還不造完了?一家子老小還過日子不過了?”水池子邊上的婦女們紛紛附和,“相慶你是才結婚還不習慣類,嫂子跟你說,家裏過日子都這樣,你們還沒生孩子呢,生了孩子,就知道錢兒中用了!”

    自己的觀點被大家證實了,何巧芸得意的瞟了朱相慶一眼,覺得這孩子不但車間裏的活計得自己家老苗教,這過日子,也得她好好領領路才中,“相慶你家裏條件好,沒啥負擔,花錢自然就大手,但以後可再不能這樣了,就像這回你結婚,人家雪玢家裏頭啥都沒要你類,你還出來借錢才把婚事給辦了,要是你平時仔細一點,哪會這麽丟凱氣?!”

    何巧芸已經說的很隱晦了,這大庭廣眾下她還是要給朱相慶留幾分麵子的,這啥也不給女家,結果還花了一百多的塊的婚禮,何巧芸還是頭一回見,但她終歸隻是朱相慶的師娘,而且這會兒是新社會,不像舊社會的學徒,三年學徒死活不論,她也不好追問朱相慶的錢到底哪裏去了。

    這事兒何巧芸都知道了?

    朱相慶再也呆不下去了,“你咋鎮愛管閑事?!”

    居然叫衛雪玢管了他的工資?沒有工資,朱相慶覺得自己就是一條離了水的魚,以後根本無法生活,他顧不得何巧芸的身份,大聲道,“我花多花少那是我的事,俺家有,衛雪玢也不是不掙錢?”

    何巧芸沒想到自己一番好心竟被當成了驢肝肺,她好心好意教朱相慶過日子,沒想到朱相慶不領情不說,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叫她沒臉,她的臉色也難看起來,“你說的這叫啥話?你出來借錢,我咋不能替你師傅說你兩句啦?”

    借錢,借錢,還不是因為自己借了她家二十塊嘛,朱相慶委屈的眼淚憋在眼眶裏,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摞鈔票來,從裏頭拿了兩張五塊出來,遞到何巧芸麵前,“我借了師傅二十塊的事沒有忘,這兒有十塊錢,先還給嫂子,剩下的等我發了工資就給嫂子送來!”

    說罷也不理何巧芸,轉頭回了自己屋子。

    “這是咋啦?你這時候管人家要啥賬啊?!”水池邊上的女人們被朱相慶嚇了一跳,看著他開鎖進了屋,都悄悄的湊到何巧芸跟前,“你也是的,管的寬的很。”而且人家結婚頭天,叫人還賬,多晦氣?

    “胡說啥?老苗是朱相慶的師傅,巧芸姐管他不正該?倒是這朱相慶,大少爺脾氣這麽重,一點兒禮數都不懂,還不如咱小地方的人類,”

    一旁另一個媳婦撇嘴說道,“小兩口才結婚不會過日子呢,巧芸姐看著老苗的麵兒才想著指點指點,沒想到好心叫人當驢肝肺了!”

    何巧芸也挺生氣的,雖然朱相慶管她叫“嫂子”,那也是因為她年輕,不願意給個大小夥子當幹娘,但不代表自己就不是朱相慶的長輩了,他這樣當著大家夥兒的麵把自己晾下,是什麽意思?

    “唉!我哪會兒這節骨眼兒問他要賬?我是那種人嗎?俺家老苗是那種人?這不是話趕話的,就叫他想岔了?相慶這孩子也真是……”

    被朱相慶還了十塊錢,何巧芸臉有很有些掛不住,“算了,年輕嘛,臉皮兒薄也是正常的,唉,我是可憐雪玢啊,”

    何巧芸的歎息把水池子邊的婦女們都吸引住了,這朱相慶跟衛雪玢,一看就是郎才女貌再沒有那麽般配了,不論是老實肯幹長的白淨斯文的朱相慶,還是勤快爽利見人就笑的衛雪玢,大家都挺喜歡的,可這小兩口才結婚頭一天,咋叫何巧芸愁成這類?還跟自己徒弟鬧掰了?

    “巧芸姐你可不能話說一半兒啊,”一直幫何巧芸說話的小媳婦蔣春燕更是直接拉了小凳子在何巧芸跟前兒坐下來,她才結婚不到一年呢,還沒有生娃,閑的很。

    何巧芸看了一眼朱相慶家門上掛著的雪白門簾,上頭繡著西湖美景,西湖啥樣她沒有去過,但那門簾上的繡活兒做的真好她是能看出來的,可見人家衛家淨能人兒啊,“也沒啥,就是,”

    何巧芸咳了一聲,旁邊的人全都安靜下來,眼巴巴的看著她,何巧芸又歎了口氣,“其實今天雪玢來找我了,說是相慶花錢有些大手,想跟老苗說一聲,托他跟工友們打個招呼,別借錢給相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