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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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相慶又哭又求顏麵掃地, 衛雪玢也不再在民政局裏多留,直接回了朱相慶分的單間裏。

    朱相慶默默的跟著衛雪玢回到屋裏, 見她也不跟自己說話, 徑直往床上一躺蒙著頭要睡覺,他知道衛雪玢是個勤快人兒,當初他之所以願意跟衛雪玢結婚, 除了衛雪玢長的不錯, 家裏條件也不錯之外, 他最看中的就是衛雪玢手腳勤快能幹了。

    可現在衛雪玢一回來就躺下了, 明顯是氣還沒有消呢,他起身坐到衛雪玢床邊,推了推她道,“你也別生氣了,我都跟你保證了, 以後就按咱們協議上寫的, 除了給我爹娘,不, 我姑跟姑夫五塊錢外,再啥也不管了!”

    朱相慶見衛雪玢閉著眼不說話, 以為自己的保證哄住衛雪玢了,他想了想, 最終還是把自己心裏存著的事兒說了出來, “我欠著我師傅那二十塊, 你要是有就先給我,咱們總欠著人錢不好……”

    哈!衛雪玢都想扒開朱相慶的腦子看看裏頭裝的什麽了?他剛把自己從民政局裏拽回來,轉頭就敢張嘴要錢?

    衛雪玢敢打賭她跟朱相慶的婚禮絕對沒有花他二十塊,連自己結婚時穿的新衣裳,都是她托人在鄭原捎回來的便宜薄花呢,為這朱相慶還說她太浪費了,滿腦子資產階級思想講吃講穿,直到看到她給他買的凡爾丁,才閉嘴。

    想想上一世自己還真是賢惠的過了頭了,腦子裏除了水啥也沒有!

    新社會了,不要朱相慶一份財禮聘金的,恨不得還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貼補了這個渣渣,也怨不得人家不把她當回事兒呢,隻怕在朱相慶跟宋家人眼裏,自己就是個上趕子倒貼找坑的蠢貨!

    見衛雪玢沉著臉不吭聲,朱相慶臉上堆出的笑僵住了,“都結婚了,你的錢不就是咱家的錢?以後我的工資還不是都交給你?咱以前可是說好的,大家一起掙錢,一起花。”

    這話說的多好聽,可惜前一世朱相慶每個月都要先跟工友們借了錢往南固寄,之後再拿了自己的工資去還,他的工資衛雪玢就沒見過幾回,“這話是你說的啊,那成,以後每個月我去你廠裏替你領工資,你就不要去了,至於你欠的二十塊,你師傅既然借給你了,就知道這個月你是絕對還不了的,”

    衛雪玢利落的從床上下來,“原來你是借苗師傅家的,他家可也不富裕,我得過去謝謝人家,”

    “雪玢!你恁急幹啥?你既然覺得不好意思,就先還了咋啦?你以前可是跟我說過,你手裏存了不少錢類!”

    朱相慶沒想到衛雪玢說風就是雨,這就要往外走,苗師傅的錢他肯定會還,但他想的是用衛雪玢的錢還,這樣下個月衛雪玢就沒有理由不往南固寄錢了,而且他親爹娘還在招待所呢,朱相慶怎麽能叫他們明天空著手兒回去?!這些可都得花錢呢。

    衛雪玢跟朱相慶在一起生活了十年,那十年是朱相慶人生起步的十年,她陪著他熬過來,又怎麽會不明白這個時候他為人行事是個什麽作風?

    她從一頭沉桌子裏拿出一包糖跟瓜子兒來,就往何巧芸家去。

    何巧芸正在家裏做晌午飯呢,沒想到衛雪玢居然過來了,“喲,新媳婦來啦?快,進屋坐!”

    衛雪玢把用手巾包著的糖跟瓜子兒放到苗家的寫字台上,“我沒啥事兒,就是這會兒閑了,來巧芸姐這兒坐坐,這來時一翻,看昨天準備的糖跟瓜子兒還有一些,想著拿來給**跟雙雙吃!”

    苗長有跟何巧芸有一兒一女,大的叫苗波,小女兒叫苗雙,苗波上小學,苗雙在廠裏的托兒所。

    這年頭大家日子都過的清貧,不遇事誰家也不會舍得給孩子買糖跟瓜子兒吃,何巧芸說了句客氣,隨手用搪瓷缸子給衛雪玢倒了一杯水,又放了點兒紅糖進去,“給,快喝了,補補!”

    衛雪玢被何巧芸說的臉一紅,“巧芸姐……”

    何巧芸捂著嘴咯咯直笑,“這新媳婦兒啊,臉皮兒就是薄,姐是心疼你呢!不過我可跟你拍胸脯,相慶那孩子可真不錯,咱不說他那長相,跟那diàn yǐng兒裏的趙永生似類,就衝人家那家庭條件那文化程度,全廠小姑娘看見他,眼兒都是紅的,你呀,可是沾了大光了!”

    “姐,我,”衛雪玢眼眶一紅,當初她可不就是這麽想的?她家出身不好,母親李蘭竹是資本家大xiǎo jiě,父親是偽黨軍官,那些年沒少挨鬥被整,連帶著家裏的兄弟姐妹都不敢抬頭做人。

    後來形勢好了,對這些要求的不那麽嚴格了,但種在骨子裏的自卑跟膽怯卻不是一時會半兒能消散的,這也是衛雪玢當年能遇到朱相慶這麽個苗紅根兒正的小夥子,嫁的那麽心甘情願不敢有所要求的原因。

    何巧芸正在揉麵呢,回頭看見衛雪玢要哭不哭的樣子,嚇了一跳,忙拿案板上的抹布擦了擦手,“這是咋啦?我可沒有別類意思,相慶是好,你也不錯,誰不知道你們衛家人聰明長的又好,”

    她坐到衛雪玢身邊,拿胳膊捅捅衛雪玢的腰,小聲說,“我跟你說實話吧,反正你也不是那嘴長的人,我跟我家老苗啊,看著你們三姐妹,就想想俺家雙雙要是長大能跟你們一樣,就能閉眼嘍!”

    衛雪玢的母親李蘭竹她們都是見過的,都五六十歲的老太太了,可穿著白大褂往那兒一站,就比那些大閨女都招人眼,怎麽看怎麽好看!

    就是衛家這仨閨女,能幹勤快不說,那真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說話看人都跟旁人不一樣,就說這衛雪玢,都是說衛家三姐妹裏最風風火火的一個,不像老大衛雪玲跟老三衛雪珍那麽溫柔靦腆,可一相處,也是一點兒也不招人煩的脾氣,眼頭兒別提多明了,自打認識了衛雪玢,何巧芸就喜歡的不行,“俺跟老苗都覺得啊,也就是你,才能配得上相慶!”

    原來以前在大家眼裏,對自己的評價這麽高?

    衛雪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驚訝的睜大眼睛,“巧芸姐,你說的是真的?”

    何巧芸被衛雪玢認真的樣子逗笑了,她噗嗤一笑,“當然是真的,俺誆你幹啥?誰不知道你是商業係統一枝花啊?!我可跟你說,別說你了,就是你大姐當年,多少人惦記?”

    衛家三姐妹裏,長的最好的就是衛雪玲了,可惜她嫁人的時候,衛家正是被“打/倒”的時候,長的再漂亮,再賢惠能幹,敢上衛家提親的,條件都不怎麽好。

    想想娟秀溫柔連大聲說話都不會的大姐,最終嫁給了一個脾氣暴躁,動輒就對她揮拳頭的老男人,衛雪玢的眼淚沒忍住,“原來巧芸姐還認識我大姐?”

    “咋不認識,你大姐可是個好人,唉,”想想衛雪玲嫁的還不如她呢,還去了下頭縣裏,後來見過一回,看樣子過的也如意不到哪去,何巧芸便沒再往下說,“你啊,以後隻管往家來,就把我當你姐,要是相慶敢對你不好,你就跟我說,我替你收拾他,咋說我也是他師娘!”

    何巧芸說完,自己先嘎嘎笑了起來。

    上輩子何巧芸是什麽樣兒的?

    衛雪玢有些恍惚,好像何巧芸曾經指著她罵她不賢惠,不會過日子,還說她太厲害了,老是欺負朱相慶那麽好脾氣的男人,還管朱相慶管的太嚴,叫朱相慶一個大男人口袋裏都摸不出兩毛錢來!

    何巧芸笑了一會兒,卻發現衛雪玢一點兒笑模樣都沒有,有些奇怪,“這到底是咋滴啦?你有話就跟姐直說。”

    衛雪玢歎了口氣,“姐,剛才相慶跟我說他辦我們的婚事,跟苗師傅借了二十塊錢,我也是才知道的,嚇了一大跳,我是真沒想到原本辦個婚禮要鎮多錢!”

    “這算啥多的,娶媳婦不花錢幹啥花錢?”

    何巧芸白了衛雪玢一眼,扳著指頭跟她算起來,“你看啊,咱們新時代了,不興請客收禮辦酒席這些,你們買花生瓜子兒喜糖這都是小支出,但是現在又開始時興‘蹬蹬、轉轉、聽聽、看看’了,光那四樣就得幾百塊!”

    何巧芸說的“蹬蹬、轉轉、聽聽、看看”,其實指的是縫紉機,自行車,收音機跟手表,這會兒在洛平這樣的小地方,也才露了個端倪,並沒有真的流行開,女方要財禮的時候,一般隻會要求其中一兩樣,衛雪玢記得清楚,兩三年後,這些成為了小兩口結婚的必備品了。

    反正在朱相慶眼裏自己也是潑婦,衛雪玢也豁出去了。

    “娘,不,姑,姑你別鬧了中不中?”朱相慶真是怕死衛雪玢了,這人擺明了是嫌棄他家裏負擔重,不樂意跟他過,更倒黴的是他身體沒有恢複,他們兩個連房都沒圓,他在衛雪玢跟前說話一點兒也不硬氣。

    他看著衛雪玢,“那你說咋辦?我一個月多少錢你也是知道的,以後咱們這個家就由你來當,你說叫我給多少我就給多少,”

    朱相慶見朱大妮兒又要哭,忙又道,“但南固那邊不給真不行,畢竟家裏地少,懷慶來慶也大了,還有招娣兒跟待見兒,都要用錢類,不管怎麽說,一點兒不給也不中,我這人不抽煙也不喝酒的,沒啥別的愛好……”

    朱學文等著去車站呢,今天是星期天,他明天還要準時去學校參加升旗儀式,“家裏地哪裏少了?八畝地還養不活六口人了?我看是肯下地幹活的人太少!相慶,就算你認祖歸宗,”

    他見朱相慶要張嘴,瞪了他一眼道,“他們生了你沒錯,你孝敬你生身父母也沒有錯,但懷慶招娣兒都老大不小了,你二十那會兒,可是月月都往南固寄錢了吧?”

    朱相慶臉一紅,從他去當兵,每月除了買牙膏,除下的錢幾乎都給父母寄了回去,就聽朱學文又道,“但你現在也成家了,以後跟雪玢還會生兒育女,難道你不管老婆孩子,隻孝敬你爹娘,養你都已經chéng rén了的兄弟姐妹?”

    “我,”朱相慶沒想過這麽多,衛雪玢又不是不掙錢,他們隻要節省一些,衛雪玢那二十多塊錢其實也夠他們一家子用了,但現在看來,以衛雪玢的刁勁兒,隻怕是不會肯的。

    朱學文看朱相慶的樣子,沒來由又是一陣兒氣,他快刀斬亂麻道,“既然你要認我不認親爹娘,那這事兒今天就定下了,你還是我老朱家的兒子,還認我這個爸,以後就照著我定的規矩來,咋樣?”

    朱學文一向好脾氣,但蔫人發起火來,還是挺嚇人的,朱相慶一縮脖子,看了看同樣可憐兮兮站在一邊不敢吭聲的宋老二一家,點點頭說,“爸說咋樣就咋樣,我聽您的。”

    “我跟你媽都有工作,掙的也不少,我們不用你給生活費,至於南固那邊,你一個月寄五塊錢回去,還有雪玢那邊,雪玢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不論是閨女還是小子,都是父母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雪玢娘家,也一樣,你們每月補貼親家母五塊錢,她一個女人家家帶著一大家子過日子,也不容易。”

    這樣一來,他們小兩口還能剩下三十八塊錢,除了吃喝,慢慢存著為將來生孩子做準備,“你別忘了,你身體還沒好全乎,該看病還得去看,這上頭的錢不能省!”

    朱大妮兒一聽每月隻給他們五塊錢,頓時不願意了,他們一大家子才五塊,朱相慶跟衛雪玢兩個小年輕每月就握著三十八?“你們倆太年輕,掙的多隻怕也存不住……”

    “大姑你放心吧,我在娘家啊,外號就叫錢匣子,這錢隻要進了我的手裏,誰也別想摳出去,”衛雪玢笑眯眯的走到桌子前,從朱相慶中山裝上頭的口袋裏拔出鋼筆,找了張信紙,刷刷刷的將朱學文剛才的話寫了下來。

    這會兒還不興什麽協議合同,但她可是三十年後過來的,啥也比不了這白紙黑字兒管用,“相慶你看看,你要是同意爸說的,就叫大姑父在這上頭簽個名兒,摁個手印兒,以後啊,也不用擔心萬一那天我一生氣,不肯給錢兒了。”

    朱相慶想說沒必要,但抬頭正碰上衛雪玢冷冷的目光,朱相慶沒來由打了個寒戰,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如果自己跟宋老二不簽,衛雪玢一定還會鬧著去民政局的。

    朱學文也沒有想到衛雪玢會來這一出兒,但人家說的可是省得將來人家反悔了不給,他能說什麽?“我先簽,不但以後你們不用給我跟你媽養老錢,就算是以後我們病了躺倒了,你們也不用給我們拿錢,我們兩口子有存款,也有公療門診。”

    宋懷慶在旁邊看了半天戲,心裏真是把宋老二兩口子跟朱相慶給恨死了。

    當初若是宋老二他們送到鄭原的是自己,現在進工廠娶城裏閨女的就是他了,他一定會好好孝敬舅舅妗子,才不會像朱相慶一樣,簡直就是一頭喂不熟的白眼狼,“舅你說的這叫啥話,你有錢是你的錢,我哥該給的孝敬是他該給的,你們把他養大,又供他讀書,難道還不襯他每月五塊錢?”

    要是他,每天給朱學文兩口子十塊也是心甘情願的,宋懷慶私下算著,舅舅妗子手裏的存款隻怕都得有兩三千,那將來可都是自己的。

    隻可惜,這些將來都是朱相慶那信球貨的!

    宋懷慶話說完,朱學文兩口子沒怎麽著呢,朱相慶又滿臉通紅了,“懷慶說的對,我跟雪玢每月也給爸媽寄五塊回去,這是應該的。”

    凡是朱相慶不願意的,都是衛雪玢支持的,反正她沒有打算跟朱相慶好好過日子,朱相慶的錢給養了他六七年的朱學文跟王秀梅,比叫朱大妮兒這幫子蛀蟲花要強的多,“中,這個我也樂意,這事兒交給我了,每月我準時往媽那兒寄錢!”

    隻要不是給自己的,每一分朱大妮兒都是心疼的,但她想反對也沒有人肯聽她啊,無奈之下,朱大妮兒隻能又拿手巾捂著臉嗚嗚哭了起來,她心疼啊!

    衛雪玢沒功夫理朱大妮兒,她把筆遞給朱相慶,“你叫姑父來簽字,簽完了還得送爸媽去qì chē站呢!”

    鄭原離洛平也就兩百多公裏的路程,但現在的交通發達程度跟三十年後不可同日而語,從洛平到鄭原qì chē要跑上四個多小時。

    “姑,姑父,您來簽個名兒,”朱相慶有些不敢看宋老二,明明是親生父親,偏得喊“姑父”,他恨不得抱著宋老二哭上一場。

    宋老二用手將煙袋給摁滅了,“好,我簽,其實照我的意思,你們小兩口才成家,用錢的地方多著呢,俺們雖然日子過的艱難些,但隻要家裏有糧,日子都能過的下,不能再跟你拿錢了,”

    “爹,”朱相慶眼眶一紅,眼淚就掉了下來,“這是俺該給的,您一定得拿著,懷慶招娣兒都大了,用錢的地方更多,是俺不孝……”

    王秀梅快被朱相慶的眼淚惡心死了,她瞪了朱學文一眼,“這就是你招到家裏的好兒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欺男霸女搶來的呢!”

    結婚第一天,王秀梅跟衛雪玢就給朱相慶上了一課,原來這有些女人,尤其是所謂的有文化的女人,還真是沒有幾個好東西,精的出氣兒冒泡兒的,偏他連還嘴都不敢,“您來簽吧,”

    朱相慶默默的握了握宋老二的手,暗暗下決心,等他出頭的那一天,一定要叫衛雪玢她們好看,一定會好好報答自己的親生爹娘!

    這該簽的人都簽完了,衛雪玢把協議書疊好裝在自己口袋裏,笑著扶了王秀梅的手臂,“媽,時候不早了,我跟相慶送您跟爸去車站。”

    王秀梅點點頭,看向宋老二一家,“你們呢?準備住到啥時候?”

    宋老二幹幹一笑,“南固太遠,車票不好買,俺們又沒啥正經事兒,準備明個兒再走。”

    “呃,對了媽,還有件事我忘跟您跟爸說了,這不,這個月我跟相慶結婚,相慶還該著外頭二十塊錢呢,”衛雪玢看了一眼宋老二,摟了摟王秀梅的胳膊。

    “說起來相慶你也夠會花錢了,結個婚我給你爸給你拿了一百塊還不夠,還出去借二十?”王秀梅嘖嘖嘴,“叫我說,以後你們小家你也別管了,就交給雪玢當,不然的話,隻怕連老婆都得叫你賣嘍!”

    何巧芸又不傻,今天衛雪玢那委屈的小模樣兒,啥問題她都看出來了,想想也是,哪家新媳婦也不願意一進門就跟一大堆親戚打交道,“不是姐說你,你爸媽還是城裏的老師呢,也忒不懂事了,咋能把你姑他們留在洛平叫你招呼?”

    何巧芸在心裏已經給朱學文跟王秀梅扣上了不懂事不明理的帽子了,先不說這些親戚原就該他們做老的來打發,就人家衛雪玢說的,人家娘家說啥也不要,你們婆家就敢啥也不給,也真夠實誠了。

    衛雪玢壓根兒就沒有打算跟朱相慶去招待所“招待”他的那對jí pǐn爹娘,她趁著朱相慶跟何巧芸說話的功夫,連等朱相慶都沒有等,直接出了家屬區,往街上去了。

    這會兒機械廠的家屬區還沒有多大,工人們住的也挺簡陋的,不像十年之後,洛平機械廠因為轉型生產摩托車,迎來了一次大輝煌,不但職工的工資福利都成了整個洛平的頭一份兒,更是把現有的家屬區擴建,在後頭建起了好幾幢四層的樓房,衛雪玢記得,朱相慶跟她離婚之後,就跟“真愛”郭梅香搬進了一套二室一廳的新房裏。

    不過衛雪玢既然打定主意要跟朱相慶離婚了,這些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了,她信步出了機械廠,沿著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一點點尋找三十多年前的記憶。

    這個時候的洛平還沒有大發展起來,說白了,總共也就一條東西長街,兩條南北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