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〇〇二章.a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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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市是一座以梧桐樹聞名的小城市,小到坐兩個小時的公交車就能把主城區繞完,而公安局離他們住的小區不遠,門口剛好有一家小診所,開了快三十年。
老板娘看著他倆長大,一邊幫自作自受的人清理傷口,一邊操心道:“你看看你們,年齡加起來都半百了,怎麽還像小時候一樣,成天就知道打來打去。”
這番話讓黃澀澀很是受教,立馬點頭認同道:“對啊,餘嶽真幼稚!”
“……”
被點名的人沒有說話,直接一巴掌拍在她的後腦勺上,力道不重,隻是她毫無準備,所以被拍得身子順勢往前一傾,正在上藥的棉簽便猛地戳在傷口上。
她痛得齜牙咧嘴,回頭瞪了餘嶽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口就又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心疼道:“我滴個乖乖,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又和別人打架了?”
話音一落,診所裏的人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
說話的是隔壁那位主業媒婆副業守雜貨鋪的王太婆,心疼之餘,她又忍不住語重心長道:“澀澀,你看你都是大姑娘了,還這麽皮,看來確實該談個戀愛了。”
“王婆婆,你什麽時候見我打架受過傷,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黃澀澀解釋著,不知道對方說的兩句話之間有什麽必然聯係,哭笑不得。
可惜王太婆隻當她是在誆自己,繼續說道:“你媽剛還在我這兒說你相親的事呢,這次婆婆幫你選的對象條件特別好,下周五見麵的時候,你可要把好好把握機會啊!”
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好,缺點也顯而易見,在婚姻關係方麵尤為突出。比如,黃澀澀今年才剛滿二十五,但在大多數人眼裏,已經算是大齡剩女了。
早在一年前,她就開始被各種催婚,並且終於在一周前向三姑六婆等惡勢力低頭,卻沒想到王太婆的辦事效率如此之高,這麽快就安排好了。
顯然,她早就忘記這檔子事兒了,被這麽一說才重新想起,提高音量驚恐道:“下周五?”
“還有一周的時間可以準備,別著急。”王太婆以為她緊張,安慰了一番後,又一臉慈祥地望著站在她身邊的人,“小餘啊,要不要婆婆也幫你介紹介紹?”
餘嶽的視線還落在黃澀澀的身上,一聽這話,摸了摸鼻子,笑道:“別,王婆婆,你還是先把這個麻煩精嫁出去吧。”
“……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黃澀澀倒不是後悔了,畢竟是自己選擇坦然麵對相親這條作死的路,現在也就沒有借口推脫,隻好硬著頭皮上。
相親的地點定在市中心的一家烤魚店,距離她工作的衛計局很近,提前了十多分鍾到達,還特意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心想要是待會兒尷尬得沒話說,至少還能看看外麵的世界緩解緩解。
事實證明,她的決定十分明智。
誠如王太婆所說,相親對象的各方麵條件確實不錯,長得也斯文,看上去清爽舒心,不像一般的理工男,隻是他雙腿並攏往那兒一坐,比黃澀澀還要嬌羞,總讓她有一種調戲良家婦男的罪惡感。
她的良心尚未泯滅,所以不忍再看對方,一邊聽他說話,一邊悄悄扭頭望向窗外。
周末的狂歡氣氛從今晚開始嶄露頭角,馬路對麵的每一家餐廳都人滿為患,黃澀澀決定數數每家店的人數打發時間,可還沒開始,視線就突然固定在一棵梧桐樹下。
又是陳訓。
又是一身幹淨簡單到沒有任何圖案的黑色短袖。
就像是一挺古董衝.鋒槍,他身上的氣質危險而又令人著迷,一如幾天前看見的模樣,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旁邊還有兩三人,或蹲或站,同那些和三五好友小聚的上班族沒什麽兩樣。
不過顯然隻是看上去罷了,背後興許藏著什麽秘密任務也說不準,而陳訓作為中隊長,自然是行動中的指揮者。
他一手插在褲兜裏,正低頭對身邊的年輕小夥說著什麽,側臉輪廓深邃硬朗,夾在指間的煙頭隨著手上的動作,在半空中一頓一點著,間或被他吸上兩口,紅亮亮的,像團小火球。
可是晃著晃著,忽然間,小火球不動了,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陳訓忽然微微側頭,朝她所在的位置看了過來,方向精準無誤。
其實隔著這樣遠的距離,什麽都隻能看個大概,就連他目光裏與生俱來的鋒利也被削弱不少,害得黃澀澀一時間忘了閃躲,就這樣直直迎了上去。
幸好這時恰好駛過一輛公交,切斷了合二為一的視線,當她的視野中再無障礙物時,樹下的人又變成了一個挺拔的背影,似乎剛才隻是隨便一看,壓根兒沒注意到她的存在。
見狀,黃澀澀懸著的心回到原處,對麵的人的聲音重新進入耳朵:“黃小姐?黃小姐?”
她趕緊回過神來,含糊地應了一聲,見相親對象扶了扶眼鏡,又四十五度低著頭,聲音隻比蚊子大那麽一丟丟,扭扭捏捏地問道:“不知道黃小姐平時的愛好是什麽?”
餐廳裏本就人聲嘈雜,再加上現在剛好是飯點,更是無比喧鬧,黃澀澀一不留神,錯把“愛好”聽成了“外號”,回答脫口而出。
“妙蛙種子。”
說起來,這個外號還是當年那些受她恩惠的群眾取的,至今坊間仍流傳著“想要種子,就找妙蛙種子”這麽一句話,也算是對她工作的極大肯定了。
不過當黃澀澀說完這話,發現相親對象的表情好像變得有點不對勁,這才反應過來可能說錯了什麽,正想解釋,卻聽見他神秘兮兮地問道:“蒼天有井獨自空,星落天川遙映瞳?”
“……小溪流泉映花彩,鬆江孤島一葉楓?”
聞言,原本矜持的相親對象激動了起來,握著她的手道:“妙蛙老師,是你麽,妙蛙老師?”
“……”
最後,一場好好的相親會硬生生變成了粉絲見麵會,在分開之前,相親對象還再三保證,自己對她隻有最崇高的敬意,絕對不會有半點非分之想,讓她放一萬個心,千萬不要為此困擾。
黃澀澀當然是一萬個感謝,作為回報,還把對方拉進微信群裏,末了拒絕了他送自己回家的提議,開開心心地去趕公交。
可惜這種開心沒持續太長時間,因為上車後沒多久,她隱約感覺有隻手在自己的屁股上蹭來蹭去,不太明顯,但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忍了一會兒後,黃澀澀終於忍無可忍,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那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剛準備開口質問,公交車卻正好到了站,對方像個沒事人一樣下了車。
見狀,她本想就這麽算了,可在車門關上的那一瞬,又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一邊摸著自己的包,一邊衝著前麵的司機大喊道:“師傅,刹一腳,還有下——”
剛剛關上的車門又被打開,黃澀澀立馬跳下去,目光往熙來攘往的人群裏一掃,很快就找到了那道正在逃跑的身影。
托遺傳的福,不愛運動的她從小到大體育成績都很好,認真起來還挺像那麽一回事,不歇氣地一連追了好幾條街,最後拐進一條小巷裏。
初夏的七點天色漸晚,晚霞褪盡後的天空隻剩下一片沉靜的深藍色,沒有路燈的小巷裏光線昏暗,黃澀澀下意識放慢腳步,提高警惕,順著牆角根兒走,還從地上撿起一根菜販落下的白蘿卜,以備不時之需。
還好她的運氣不錯,一進去就看見有人在翻圍牆,想也沒想,立馬衝了過去,期間不忘把手裏的白蘿卜扔過去。
翻了一半的人被砸得停下動作,她趁機趕到圍牆下,一把拽著對方的衣服,將他拉下來後,雙手反剪著按在地上,抄起旁邊的白蘿卜就是一頓猛打。
“讓你偷我手機,偷我手機,偷我手機!”
被她壓在身下的男人倍感屈辱,想要反抗,又想起了隊長的叮囑,隻能動口不動手:“我靠女俠,你抓錯人了,我是警察,不是小偷!”
“這些話你還是留著和警察說吧,看他們認不認你這個‘同事’!”出完了氣,黃澀澀吹了吹遮住眼睛的劉海,又取下身上的包,一邊利落地用背帶綁住他的手,一邊惡狠狠地說道。
誰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小巷另一頭的高牆上忽然出現了一道人影,一躍而下,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一步一步走了過來,被夜色包裹的高大身軀逐漸清晰,最後停在距離他們幾步之遙的位置上。
黃澀澀還單腿跪在“小偷”的背上,一手控住他的雙手,另一隻手在他的身上摸來摸去,完全不記得自己今天穿的是裙子。
盡管長度不算短,但是擺出這樣豪放的姿勢多少還是有些不像話。
站著的男人眸色一沉,移開落在裙下那截白嫩小腿上的視線,幾步上前,拽著她那隻細細的胳膊,稍一用力就將她提了起來,語氣極淡地問道:“知道襲警怎麽判麽?”
聽見這道算不上熟悉的聲音,黃澀澀的表情驀地一怔,倒不是因為“襲警”兩個字,而是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不可置信地扭頭一看。
借著稀薄的月光,她可以依稀看見男人額間的汗水。
顯然,他剛才也劇烈運動過一番,卻絲毫不見喘氣,沒有光的眼睛還是那般黑而沉,如寒星,如寶石,比潘多拉魔盒還要誘人。
哪裏像什麽人民警察,分明就是來勾小姑娘魂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