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一十八章.a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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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無意外, 此話一出,氣氛驟然降至零點。

    現在的成年人說話都講究一個“話中帶刺”,既解氣, 也不至於太得罪人,反而很少有人說得這麽直白,絲毫不給人留情麵,所以不管經曆過幾次,黃澀澀都會忍不住給他鼓掌。

    這下別說是當事人了,就連她這個隊友聽了都覺得尷尬,憋笑憋得很辛苦,嚴重懷疑陳訓可能是想把她笑死,再繼承她的小黃片。

    狗腿子二號大概也是第一次被人當麵這麽說,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 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又沒法和陳訓計較什麽, 隻能另找出氣筒,狠狠瞪了黃澀澀一眼, 而後鑽進了車裏。

    “……”

    傳說中的“如果不能讓人紅著臉, 那就讓人紅著眼”?

    可以,這很陳訓。

    被瞪的人無所畏懼, 繼續扮豬吃老虎,反正壞人已經被他當了, 她隻需要負責唱.紅臉就好了, 帶著哭腔道:“薈姐,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我知道。”王薈一團和氣地打斷了她的話,態度始終如一,“你別太放在心上,畢竟這件事她也做得不對,回頭我再和她好好說說。”

    說完後,她又為難道:“你看因為這事兒也耽誤了不少時間,藥監局的同事還等著回去辦事呢,我們就先走一步,你慢慢來,不著急。”

    黃澀澀演戲演到底,表現得十分真誠:“好的,謝謝薈姐,今天真是給你添麻煩了。”

    她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等到視野裏再無車輛的時候,這場鬧劇終於落下了帷幕,她也收起了無措的表情,興高采烈地“歐耶”了一聲。

    一想到剛才那些人精彩紛呈的臉,黃澀澀的心裏就一陣痛快,笑出了豬叫聲,卻不忘賣可憐,憂心忡忡地歎道:“懟人一時爽,回去火葬場,你說萬一以後他們處處針對我,我該怎麽辦啊。”

    這當然是一句玩笑話。

    放眼整個衛計局,明事理的領導多了去了,又不是所有事都是楊國強和王薈這對狗.男女說了算,她賣可憐主要是想逗他玩一次,畢竟機會難得。

    本來如果剛才沒有提到“江部長”,看在她今天不舒服的份上,陳訓還願意配合她玩一玩,可惜事情總是事與願違。

    他壓下心裏頭的煩躁,代價是煙癮犯了,於是習慣性地去摸煙盒,又想起她聞到煙味可能會更不舒服,眉頭一皺,放棄了抽煙的念頭,幹脆側頭望向白茫茫的路麵,給了一個漫不經心的回答。

    “他們還不敢。”

    嗯?怎麽又是這種肯定的語氣?

    黃澀澀疑惑地抬起頭來,剛想問問他哪兒來的自信,小腹忽然間又傳來一波高過一波的疼痛,讓她被迫咽下想說的話,這回不需要提醒,主動抱著他的手臂,佝僂著靠在他的身上,欲哭無淚。

    “完了,剛才笑得太用力,又開始痛了……”

    聞言,陳訓收回視線,低頭看了她一眼,結果隻看得見一個後腦勺,因為她整個人越來越低,差點又蹲在地上了。

    “難受?”他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些,一隻手支撐她的全部重量,語氣聽上去姑且算是在哄人吧,反正剛才的咄咄逼人早已無影無蹤,耐心安撫,“再等一分鍾,車馬上來了。”

    一招斃命。

    黃澀澀對此很是受用,不再哼哼唧唧,安安靜靜地等著,果真沒一會兒便聽見了汽車的聲音。

    灰蒙蒙的天如同被鑿了一個窟窿,雨越下越大,雨刷的速度趕不上雨水,外麵的世界一片模糊。

    開車的李奪不知道這段小插曲,還在和林東討論案子,激動得像是吵架,直到臨近他們跟前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即使沒看見她的臉,也知道掛在自家老大身上的人是誰。

    盡管如此,他還是被兩人突飛猛進的進展嚇了一跳,腳底打滑,不小心踩了個急刹車。

    可憐坐在後麵的人毫無心理準備,一頭撞在駕駛座的椅背上麵,幸好叼著的煙還在外麵,沒被塞進嘴巴裏,抖了抖身上的煙灰後,罵道:“日,大寸兒,咱開車能穩一點麽!”

    “怎麽穩,你告訴我怎麽穩!”李奪指著車窗外麵,被刺激得差點錘方向盤。

    見他精神狀態不太對勁,林東不再急著說話,而是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當看見路邊站著的人後,也穩不住了,立馬原諒了他,順帶奇怪道:“嘿,你說這姑娘為什麽總和老大在一起。”

    “因為愛吧。”

    “……”

    被因為愛的黃澀澀還站在街沿上,埋著腦袋,正在為了如何不濕鞋而苦惱。

    由於這段路正好是一個下坡,不知往哪兒排的雨水全都順勢往下流,又因排水係統不完善,水流量和規模都快趕上一條林間小溪了。

    就算是在正常狀態下立定跳遠,她也不一定能夠完好跳過去,更何況現在還有姨媽在身,要想鞋子不濕,實在是太難了。

    誰知道就在這時,黃澀澀忽得覺得有什麽東西箍著自己的腰,接著整個人騰空了起來,嚇得她大腦一片空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隻知道抱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撐傘的手空不出來,陳訓就單手摟著她,將她輕鬆抱起,長腿一邁,也不顧鞋子褲子會不會被弄濕,直接一腳踩進礙事的積水裏,步伐平穩地走到車邊,把她放下,打開車門。

    見狀,還沒等他說話,林東便十分自覺地讓出位置,思想覺悟極高,繞到前麵去。

    還好今天出來的人不多,這樣一來,一個開車,一個坐副駕,剛好可以為他們騰出後麵的空間,可惜黃澀澀再一次進入了痛不欲生的階段,沒力氣問候以及感謝他倆。

    她連滾帶爬地鑽進車裏,蹬掉鞋子,迫不及待地躺下,好像隻有這樣才能稍微緩解一下疼痛。

    公安局裏的公車大多都使用了很多年,肯定不如衛計局的舒服,但裏麵還算幹淨,至少沒什麽瓜子殼啊煙頭之類的垃圾,再說了,幾個大男人在一起,通常都不太講究,反正什麽環境都呆得下去。

    可現在多了個姑娘,而且還是一個看上去病怏怏的姑娘,情況就不同了。

    還在抽煙的倆人趕緊把煙給掐了,轉而開始淨化空氣,隻要是能用來扇風的,甭管是衛生紙還是雙手,全部投入使用,同時一個勁兒地給自家老大使眼色,想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然而陳訓視若無睹,一個字都沒說,關了門,從另一邊上了車。

    雖然黃澀澀躺在後座上,但好在她生得嬌小,整個人又蜷縮成一團,占不了多少位置,在她的旁邊坐下後,他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她的後背,就像哄小孩睡覺。

    和姨媽作鬥爭的人沒意識到陳訓的動作,隻覺得舒服,不自覺地朝他那邊挪了挪,尋找最舒服的姿勢,最後枕在他的膝蓋。

    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了風雨聲。

    老款帕薩特重新行駛在鄉間的馬路上,期間她隱約聽見前麵的人壓低了聲音,不斷重複地問著“怎麽回事”,再後來發生了什麽事,她就完全不記得了,因為她不知不覺睡著了。

    當黃澀澀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外麵的天似乎已經黑了下來,她發現自己既不在車裏,也不在家,看了看周圍的擺設,竟然是餘音的辦公室,也不知道自己這一覺睡了多久。

    正想著,門口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探進來一個腦袋,見她睡醒了,鬆了一口氣,走了進來,問道:“還痛麽?”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沒有說話,雙眼放空,看上去好像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得太久,黃澀澀總覺得下午發生的事是自己做的一場夢,夢裏陳訓幫她懟單位裏的老女人,又好心送她回來,接著她在車上睡著了,然後……然後她為什麽會在這兒?

    “然後陳隊幫你請了個假,又因為臨時有事,隻能把你送到我這裏來。”

    憑借著多年默契,餘音一個眼神就能讀懂她在想什麽,壓根兒不用她說話,又抬手看了看表:“你還挺能睡的啊,這都快七點了,本來我想著你要是再不醒,都打算讓我哥把你背回去了。”

    七點?

    黃澀澀還是沒有說話,眼睛倒是睜大了一些,二話不說,趕緊翻手機,這時又聽見站著的人說道:“放心吧,我已經給俞姨打過電話了,說你和我在一起,讓她別擔心。”

    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餘音無奈地搖了搖頭,走過去攬著她的肩膀,不知道她這個“睡覺五分鍾,癡呆兩小時”的毛病什麽時候才能好。

    “我的濕濕啊,你快醒醒吧,樓上的刑警隊還沒吃飯,正是你報恩的好時機啊。”

    “……”

    迷迷糊糊的人漸漸回過神來,二十分鍾後,提著重重的兩口袋食物,來到二樓的刑警隊辦公室,剛推開門,一股老壇酸菜的味道撲麵而來。

    此刻還在辦公室裏坐著的全是要加班的人,人手一桶方便麵,正大口大口吃著,一聽見門口的動靜,紛紛抬頭,看見她以及她手裏的東西後,每個人的眼睛裏都迸發出了饑渴的目光。

    那一瞬間,黃澀澀有一種自己是豬飼養員的感覺,趕緊把打包好的食物遞給他們,生怕他們下一秒就撲了過來,可是找了一圈,愣是沒有看見想找的人。

    “老大出去抽煙了。”

    搶了塊雞腿的李奪心情不錯,知道她的目的,非常貼心地提醒,一聽這話,她又立馬去外麵找了找,果然在上次相遇的樓梯口看見了陳訓的身影。

    冷色調的白熾燈光線冷淡,在他的頭頂形成淺淺的一圈光暈,加重了夜的孤寂,相伴的隻有飛蛾,以及他手裏把玩的小玩意兒,走近一看,居然是她上次送的那顆玻璃彈珠。

    心情又不好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黃澀澀便下意識放緩了腳步,背著雙手,慢慢踱了過去,站在他的身邊,語氣也不再那麽歡快,瞅著他,生怕打擾了他,謹慎關心道:“案子進行得不順利?”

    被雨水衝刷的晚風清涼,甚至有些冷,窗外樹影婆娑,連蟬鳴的分貝也小了不少。

    旁邊的垃圾桶上已經有好幾個煙頭了,微弱的煙霧被吹散。

    聽見她的聲音後,陳訓沒什麽反應,肩膀依然靠著牆,看著層層枝葉下的昏黃世界,半張臉隱沒在夜色中,過了半晌,答不對題地反問道:“你最近和江遲走得很近?”

    什麽東西?

    黃澀澀被這個不相關的問題問得一懵,但還是如實回答道:“還行吧,你也知道我和他相過親,現在還在拿他打掩護,所以平時肯定接觸得比較多。”

    說完後,她又一臉緊張道:“怎麽了,難道他做了什麽傻事?”

    就算不看她,光聽聲音也能知道她有多擔心,陳訓的嘴角一吊,想起了那天晚上看見的畫麵,轉過身子,後背抵著牆,又抽了一口煙,黑眸盯著她,就像真有這麽一回事兒似的。

    “如果真做了,你要怎麽辦。”

    “不可能,他膽子那麽小,肯定不敢做違紀違法的事,你們是不是弄錯了?”黃澀澀不相信,一個勁兒地幫江遲說話,最後問到了重點,“不過他到底做了什麽傻事?很嚴重麽?”

    “和你相親。”

    “……”這算哪門子的傻事!

    此刻的黃澀澀大概能體會狗腿子二號的心情了。

    想砍人,碎屍萬段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