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

    左哲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拿起這金燦燦的牌子放在嘴裏咬一下。

    嗯，電視裏都這麽演。

    至於原因，寫網絡小說混全勤的左哲去查過。

    好像成色越好純度越高的金子硬度越低，也就越柔軟，用指甲都能劃出淺痕，更不用說用牙咬了。

    也就是說，咬得動能咬出牙印的就是真金，要不多半就是黃銅。

    至少也是黃銅摻得太多。

    當時左哲還覺得好笑，就這接地氣的鑒定方法，古代那些金元寶，還不得全是牙印子，就跟狗啃了似的？

    那時候的他，自然是沒有找個金元寶咬一咬的條件。

    現在好，做夢的時候有了。

    眼前這玩意兒雖然不是元寶，卻也是個金燦燦的牌子，很適合下嘴的。

    當然隻是隨便那麽一想。

    他可不敢去咬這東西，即便是用這個叫焰流霞的女子的身體。

    這玩意兒上麵，有宛如實質的血腥氣。

    左哲伸出纖纖玉手，小心翼翼的拈起牌子翻了翻，觸手冰涼，分量十足。

    貌似真的是純金鑄造。

    不過左哲沒在意它的材質，他看的是它的圖案。

    牌子的正麵，是一把鋒芒畢露的刀。

    背麵是八個字，“武林至尊，號令天下。”

    即便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夢，左哲還是差點沒噎著。

    這口號很熟悉。

    《倚天屠龍記》裏的經典名句嘛。

    怎麽就夢到這麽個玩意兒？

    難道是寵物店金毛獅王的影響？

    日有所見，夜有所夢？

    可那不是好久以前的事兒了嘛，怎麽這影響還有延遲的？

    心念才這麽一動，焰流霞的記憶共享起了作用，這牌子的相關信息在腦子裏冒了出來。

    這不是裝飾用的東西，這是裝逼用的道具。

    這是近年在武林中炙手可熱聞者色變的“至尊令”。

    至尊令又稱生死令，是江湖幫派“神刀盟”的盟主信物。

    “至尊令出，無與爭鋒，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向來有“順者生逆者亡”之說。

    據可靠消息，洛陽望族金刀王家的滅門之禍，就是拒接至尊令的後果。

    那事鬧了個朝野震動黑白皆驚，就連不涉武林的普通民眾也在廣為流傳。

    可這麽個裝逼利器，就這麽金燦燦的擺在自己麵前，幾個意思？

    難不成莫家大公子看上了這位焰流霞，直接用這玩意兒來下聘求親？

    拜托，你雖然是個有情有義的奇男子，到底還是世家子弟翩翩公子，怎麽可能娶一個美麗靈巧卻身世飄零的啞妹子？

    棲霞鎮的人都知道雕夢軒老板叫小霞，都知道小霞是個美麗的姑娘，都知道莫家大公子對小霞有意思，卻也都知道他們是很沒有希望的一對。

    當事人怎麽就沒這個自覺呢？

    翻來覆去的把至尊令看了又看，左哲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莫家大公子。

    莫家大公子指了指令牌，指了指籃子裏的蘿卜，又指了指桌子上的小刀。

    意思很明顯，他是要焰流霞用蘿卜給他雕一個至尊令。

    聽說過用蘿卜雕公章的，還真沒聽說過用蘿卜雕令牌的。

    這要求有點怪，不過左哲沒在意，隨手選了一個蘿卜就開始工作。

    用蘿卜雕東西對焰流霞而言隻是牛刀小試，動物人物都能雕得栩栩如生讓小孩眼饞大人心動，何況是一個毫無靈性的令牌。

    小意思。

    左哲雖然不是正版的焰流霞，可他現在的身體就是焰流霞的身體。

    身體的記憶遠比腦子裏的記憶靠實得多。

    用蘿卜雕花什麽的，簡直就是自然而然的本能。

    碎蘿卜屑在刀尖紛紛而落，翻版的至尊令很快出現，拿根竹簽一穿在清水裏一涮，就算大功告成。

    本來這玩意兒的顧客多是小孩，原材料又是水靈靈的蘿卜，多半玩著看著就會進人家嘴下人家的肚。

    弄根竹簽穿著，無非就是拿著方便也衛生，讓人家可以買個開心吃個放心罷了。

    莫家大公子的目光一直盯著左哲，直到蘿卜至尊令完成才轉移了視線。

    直勾勾的目光盯著蘿卜至尊令，眼裏出現了複雜的神色，那是恐懼、憤怒、仇恨的綜合體，讓人看上一眼就會心底發寒。

    看到左哲把蘿卜至尊令遞給來，他不假思索的抓起來就連同竹簽一起塞進嘴裏，隨即惡狠狠的大嚼起來。

    那吃相絕對與斯文無關，仿佛是恨到極處非要咬碎生吞似的。

    三兩口吞了蘿卜至尊令還嫌不夠，他居然抓起正主兒黃金至尊令塞進嘴裏，依然是一陣咬牙切齒的狠嚼。

    結果，早被莫家大公子的怪異舉動引起注意的街坊鄰居和菜農商販，眼睜睜的看到了生平最恐怖的一幕。

    大力的咬嚼中，莫家大公子的嘴角流出血來。

    牙齒一顆顆的往外掉。

    眼角慢慢裂開。

    血水滲出。

    眼珠漸漸凸出。

    耳朵、鼻孔一起流出了大量的血。

    那血，竟然是黑色的。

    黑得如同墨汁。

    每一個人都瞪大了眼睛，但是，沒有人出聲。

    驚叫連同恐懼一起噎在咽喉，如一塊不上不下的魚骨頭。

    不是不想一吐為快，隻是有一種詭異的壓力連同略帶甜香的血腥之氣蔓延開來，沉滯得恍若有形。

    就像一隻無中生有的魔手，突如其來的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要害。

    時光仿佛在刹那凝滯，大街上出現了怪異的“定格”。

    人們保持著各種各樣的固定姿勢。

    吃包子的，喝豆漿的，走路的，下油條的……

    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時間成了不同的塑像。

    雖然姿勢不同，他們卻有著很多的共同之處。

    都是一臉驚駭，都是兩眼恐懼，目光或斜或直，都傻傻的落到了莫家大公子身上。

    可憐的莫家大公子就在那麽多的目光聚焦之下頹然而倒，肌膚綻開，肌肉一塊塊的脫落，骨骼逐一鬆散，很快就成了混雜著森森白骨的一堆碎肉。

    雖然衣衫完好，卻是標標準準名副其實的死無全屍。

    萬籟無聲。

    一片靜默。

    左哲在這一片靜默中抬頭，抬眼，看向定格的街道。

    那裏有個沒有定格的異數。

    那是一個人。

    一條粗豪魁梧的大漢。

    他踏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的走進這一片死寂。

    左哲沒有看他的臉，沒有看他的眼，甚至沒有看他的人。

    他看著他的手。

    確切的說，是看著他手裏提著的刀。

    以前左哲沒有見過那把刀，不管是現實中還是影視中，都沒有見過。

    可現在，他隻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把刀的名字。

    紫金九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