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紅衣女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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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多日不見,馬老板更加圓潤了,可見生意也是越做越好。

    隻是,他那平日無論何時都笑嘻嘻地臉上,不知怎麽的,今日看上去,卻是格外的糾結。

    “安寧啊,你可算回來了!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裏?”馬老板見到安寧,激動得險些熱淚盈眶。

    “哎,一言難盡啊。”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馬老板打量了安寧一番,隻見她衣衫襤褸,狼狽得很,搖頭歎息道,“好好一個丫頭,幾個月不見,又成了這副模樣。是不是他們待你不好?”

    安寧苦笑,與馬老板一番寒暄。

    馬老板告訴她,自己這次來,是來求救的。

    他說得聲色並茂,唾沫橫飛,雙淚俱下,安寧總結了一下,大概意思是這樣的:

    盈民樓生意本來做得好好的,眼看著越來越有起色。幾日前,不知從哪裏來了位紅衣少女,帶著二十個打闖了進去,把樓裏的客人都攆跑了。把人攆跑不說,她還指著馬老板的鼻子,點名道姓,讓馬老板把安寧給“請”出來。馬老板跟她解釋,說安寧早已不在樓。少女問安寧去處,馬老板不是多嘴的人,沒有告訴她。少女以為馬老板窩藏安寧,有意欺瞞,不管不顧,隻說限馬老板五日,五日之內,若不能把那叫安寧的女子“請”到此處,她就把那盈民樓拆了。

    安寧聽了,隻覺頭大,苦笑問道:“今天是第幾日?”

    “第六日,剛過一個時辰。”

    安寧大步出門,看見長略牽了良駒,好像也正準備出門,順搶了他的馬,揚長而去。

    長略見狀,狡黠一笑,轉身找玉采去了。

    周饒,盈民樓。

    安寧趕到時,盈民樓外麵被擠得水泄不通。

    周饒人愛看熱鬧,這麽大的熱鬧,自然不能錯過。

    安寧擠破了頭,好不容易擠進一條路,走到門口,還被人攔了下來。

    探頭一看,隻見裏麵亂作一團,桌子椅子身首異處,桌麵上杯盤狼藉,玻璃陶器碎了一地,那二十個打,顯然已經開始了拆遷運動。

    一紅衣少女,相貌平平,姿色庸,十五六歲模樣,執五尺紅色長鞭,跨坐於大廳正央的方桌上,一腳踩在桌上,一腳蹬著桌腿,一副督工模樣,威風凜凜。

    圍觀群眾議論紛紛,大概就是討論紅衣少女是何來曆,竟敢端了皇子禦賜的酒樓;這紅衣少女又是為了何事,鬧得這般沸沸揚揚。

    無論如何,一小丫頭這般拋頭露麵,大張旗鼓,大肆破壞,在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的周饒,也是罕見得很。

    安寧上前,門前守著的個打也上前,四人迎麵,來人厲聲喝道:“站住。”

    安寧繼續朝前邁步子,打拔劍,迎麵阻攔,口罵罵咧咧。

    一直走到麵前劍尖挨著喉嚨不過寸之處,安寧停了下來。

    她嫣然一笑,妖妖道道、慢慢悠悠地對著紅衣少女說道:“這位女俠,您請我來,卻不讓我進,那我可要走咯。”

    她還真的就地轉了個身,作勢要走。

    “你給我回來!”紅衣少女喝道。

    安寧乖乖站住,轉過身去,抬輕撥麵前那柄鐵劍,動作甚為輕佻。

    打沒有得令,也不敢動作,隻得往後退了幾步,繼續拿劍指著她。於是,安寧再次站住,站在門口,不進也不退。

    “都給我退下!”

    紅衣少女跳下桌子,站在大廳正。許是嫌那個打木訥,她氣得一跺腳,喝了一聲,裏裏外外二十個皆停待命。

    她將眼睛瞪得圓圓的,死命盯著安寧,開口問道:“你就是安寧?”

    安寧輕笑,慢悠悠答道:“女俠連我長什麽都不知道,就讓人來請我。若是馬老板隨隨便便找個阿貓阿狗來充數,女俠豈不是吃了大虧?”

    紅女少女長鞭一揚,“啪”地一聲,打在地上,地麵泛起一道白印。

    “小女子安寧,敢問女俠尊姓大名?”安寧周身疲憊,幹脆往左邊走了兩步,倚著門框,靠在那裏。

    “姑奶奶姓薑,名魯育。”

    薑魯育,瞻部軍統帥薑彰之女,真真正正的權貴王孫一枚。

    難怪這麽囂張,這麽潑辣,這麽大的排場,情有可原。

    安寧閉目,長長歎了一口氣。

    也不知自己在增城可否得罪了哪路仙神,一回來運氣就這麽背。

    “敢問薑女俠,找小女子何事?”說話時,她仍是倚著門框,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好像稍稍站直,便會散架。

    “我聽容哥哥說你天賦異稟身具慧根,尋常人修行十年八載,也不及你數月的出息。世間竟有這等奇人,我偏不信。我五歲起拜入高師門下,自幼修習靈法,至今已有十年光景。歲通讀世間靈法,九歲破靈符靈咒,十二歲敗方無言。此次喚你前來,並無其他,隻想與你比試一番。”

    方無言,薑彰帳下第一猛士,有百夫莫當之勇。

    “女俠既有如此光輝的履曆,小女子自然愧不敢當,承讓便是。”

    安寧覺得好笑,這丫頭修練了十年,又是破靈咒,又是敗勇士的,竟要與自己這無名小卒比試,隻因容對自己讚了那麽一兩句。

    想來這丫頭定是時常纏著容,容哥哥長容哥哥短的,攪得容不耐煩,才打著自己的旗號,奚落了她一番。

    這一戰,薑魯育贏了尚且不光彩,若是輸了,豈不是顏麵無存?倘若她一人顏麵無存也罷,安寧一旦不慎,僥幸贏了,那還不是打薑彰的臉嗎?

    安寧心想,自己萬萬不能應戰,還是認了倒黴,挨她兩鞭子了事吧。

    誰知薑魯育怒道:“那可不行,說起來我是有頭有臉的人,你這般草草認輸,容哥哥知道了,還不笑話我?”

    容哥哥,容哥哥,您與他有仇有怨,您倒是直接找他去呀,幹我何事?

    安寧心想著,如今自己,困頓得厲害,隻想回去睡上幾日。調整了姿勢,繼續倚在門框上,單扶腰,再次推讓道:“姑娘耀如明珠,小女子塵土不如,小女子奉勸姑娘,萬不可自降身份,與塵土合汙。”

    薑魯育見安寧拒不應戰,隻得激她道:“我就知道,容哥哥是拿你敷衍我。想來也是,玉采不過一介酒色之徒,你拜他為師,又會高明到哪裏去?”

    這一激,果然奏效。

    安寧聞之,麵色一沉,冷語道:“一讓為禮,再讓敬你,讓則恥,姑娘請賜教。”

    她起身,緩步進門,行至薑魯育麵前,筆挺挺地站住,衣衫襤褸,身段妖嬈,眼戾氣大盛,一掃先前疲態,竟似換了個人一般。

    薑魯育心一震,氣勢頓時弱了下來,開口問道:“你的兵器呢?”

    兵器呢?自然是插在增城之上,當作物證了。

    安寧沉聲,將接下來的每一個字,都咬得極為清晰,她說:“對付你,兵器多餘。”

    聲音不大,卻穿過人群,落至不知何時也跑來湊熱鬧的容耳。

    容見狀,拉住韁繩,坐在馬上。

    眾人聽聞馬叫,知道來的不是尋常人,本來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自動讓出一條寬道來。

    容駕馬,行至盈民樓門口,翻身下馬,欲進門去。

    不巧的是,還有一人,無聲無息,翩然落至容身前,背對眾人,垂而立。

    身形之快,無人看清來路。

    看客雖有高人,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來人好像故意隱藏了靈力,藏而不露。

    如果安寧此刻回頭,她一定會驚訝。

    不過片刻功夫,玉采已梳洗妥當,衣衫一塵不染,發絲一絲不苟,從背影,看不出一絲疲態。

    容繞路而行,他抬一擋。

    然而就是這隔空一擋,容立在原地,發現自己竟動彈不得,心驚愕,口怒道:“讓開!”

    玉采沉聲道:“本座愛徒與人私鬥,閑雜人等,不要叨擾。”

    閑雜人等?

    容心憤然,卻奈何破不了他的禁製,厲聲責問:“你的好徒兒打的是薑魯育,放眼瞻部,我輩找不到幾個人能打得過她,你還口口聲聲愛徒愛徒,等著收屍吧。”

    這番話玉采應是聽進去了。

    因為容發現,自己又能動彈了,然而緊接著,他卻看到玉采轉身離開。

    他走的,是那條眾人為容讓出的寬道。

    腳步緩慢,身形不算輕盈,與常人無異,絲毫不像修為高深之人。

    “喂,你不去幫忙嘛?”容疑惑。

    “勝負已分,多看無益。”他繼續朝前走,不側目,不停頓,不在乎旁人眼光。

    確實不需在意旁人眼光,因為沒人在意他,眾人看他沒有動作,隻當他不過一介常人,繼續探頭,看著酒樓的打鬥。

    薑魯育屬水靈,安寧屬木靈,鬥室之內,凡事木質之物皆可為安寧所用,薑魯育在兵器上,其實占不得絲毫便宜。

    薑魯育鞭法極快,眨眼間已是二十鞭,明明隻有五尺長的紅鞭,連同影子,連同水霧,竟化作幾丈長蛇,將安寧困在間,越纏越緊,眼看就要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