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冊封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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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寧聞之,回憶起自己剛才的胡作非為、大逆不道,瞬時清醒了八分。
然而,畢竟醉意,還剩二分。
就是這兩分醉意,支撐她輕笑著問道:“師父,你醉了嗎?”
“沒有。”
“但是我醉了。聽說醉酒之後的事,都是逢場作戲,當不得真。”
然後,她隨意拾起桌上一個酒壇,將酒緩緩倒在心,又用在臉上隨意一抹,抹去不合時宜的煙塵,露出那原本姣好的麵容。
她將雙抬高,輕輕解開束發的綢帶,千青絲,頃刻如瀑布般滑下,如絲般柔順,如墨般黑亮。
她舉止癲狂,身段窈窕,容貌妖冶,神態魅惑,聲色婉轉。身旁那八個原本婀娜多姿的姑娘,瞬間被映襯的,沒了光彩。
廳許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無法克製地,注視著這一桌,注視著她。
然而她的眼,偏偏隻有兩個人,一個,是映入左眼的玉采,一個,是落在右眼的玉采。
看來她,還真的是,醉得不輕。
她起身,側坐於他腿上,一覆著他的,一環住他的脖子。
他再也躲不過,逃不了。
她垂頭,輕吻他的雙唇。
去他的國仇家恨,去他的骨肉離分。此刻盡歡,餘生無憾。
然而,這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玉采端坐在那裏,苦行僧般,任她親吻,任她摟抱。他隻是坐在那裏,閉上雙眼,不主動,不回應,不拒絕。
安寧終是自覺無趣,轉身離開。
樓外大雨如注,她隻身一人,走入雨。
玉采低頭,看到她剛才放在自己的那段綢帶。
那月白色綢帶,他認得。
那是先前,兩人在玄圃時,他為了避嫌,用來遮眼的綢帶。當時綢帶被安寧從背後勾落,就再未找到。他以為,這小物件,早已遺失。
仔細一看,不知何時,布腳被繡上狷狂潦草的四個小字——吾師玉采。
他將綢帶收好,隨她走了出去。
夜霧,夜雨,夜行人。
華燈高照,照落一地煙火,碎在雨地上,華麗如琉璃。
她輕聲吟唱著:“往者餘弗及兮,來者吾不聞,往者餘弗及兮,來者吾不聞……”一遍一遍地,重複著,重複著,直至最後,再唱不出口,隻得低聲呢喃。
歌樓酒肆,寒街冷巷。涼風夜雨,身寄他鄉。
她舉頭,遙望明月,盼夢歸故裏。
玉采走上前,不聲不響,與她並肩而行。
他沒有替她擋雨,因為不需要。
以他的修為,本可以連鞋底都不沾水。那一晚,他卻陪著安寧,淋了一路的雨。
消息很快傳開——九州首富是司幽門,司幽門的宗主叫玉采,玉采的徒兒叫安寧,安寧便是當日在盈民樓賣唱的歌女。二人假借師徒之名,行苟且之事。
容聞之,心震怒。龍藻鞭一揚,案幾上的硯台被抽得粉碎,濃墨潑了一地。
長略聞之,一臉了然,對著玉采調笑道:“聽聞宗主昨晚,铩羽而歸……”
玉采倒是臉皮夠厚,淡定回道:“今後不要打著本座的名號招搖撞騙,安寧會誤以為,是本座不治行檢。”
她以為他的老規矩,定是雅座一間,好床一張,外加妓女**十來個,摸爬滾打一整夜,盡興而歸。
長略猶猶豫豫,終於吞吞吐吐勸道:“宗主可要想開些,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百年,既無家室束縛,便當盡興盡歡。其實對於男女飲食之事,宗主大可不必對自己過分苛責。”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忍多了也傷身。”
玉采白了他一眼,極為平靜地說道:“本座不像你,精力過剩。”
長略啞然。
日後,二人繼續各走各路,各行其是。玉采繼續做他的苦行僧,長略繼續當他的逍遙客。
隻是,九州確實從此少了很多關於玉采和他的後宮們的故事。
看來長略,還是有所收斂。
話說長思成親後,陸陸續續收到了很多禮物。
有情理之意料之內的,有礙於情麵不得不送的,還有一些,便是做夢都未曾想到的。
大哥長生托人從牛賀寄來幾張餅,那是她母親親烙的。長生不僅善於打仗,而且很適合搞政治,煽情這一套把戲,他尤為擅長。
雖然路途遙遠,餅已發黴,但長思終於動容,她與大哥之間的嫌隙,也隨之消融。
二哥長略送來兩個丫鬟,一個叫丹鳳,一個叫雲霞。
長老二的欣賞水平,僅限於此。
長思聽了這兩個名字,有一種自己在開窯子的錯覺。慶幸的是,這兩個丫鬟,俏麗活絡,眼有活,會看臉色,重點是口風很緊。
司幽門也送來了厚禮。
他們送的是幾大箱子金銀珠玉,很符合土豪的身份與特質。這些金銀珠玉,足夠長思用上幾輩子。有了這些細軟,縱是眾人皆知長思不過一冒牌公主,也再不敢小瞧於她。
送禮這件事,自然不能少了安寧。安寧托天罡、淳風二鳥送來幾幅畫,這回不是贗品,也不是千金難求的公子琰的大作,這些畫,俱是她自己所作。畫風雖有些跑偏,但精神可嘉。
畫夾著一封長信,信絮絮叨叨說道:自己近來修身養性,潛心修行,閑來談琴作畫,讀書練字。酒是徹底戒了,因為酒後容易失德。還好自己敏過人,尚未釀成大禍。
信還說,自己無意得到兩隻青鳥,紅眼藍喙的那隻叫天罡,黃眼青喙的那隻叫淳風。若是長思覺得宮無趣,或有情懷無處排遣,不妨將回信交於天罡與淳風,它二者保證靠譜穩妥,又不會被其他人發現。
長思看了看兩隻應是被安寧喂得,日漸肥碩的大鳥,很擔心它們會不會有朝一日,脹得再也飛不動,一邊輕笑,一邊努力腦補安寧潛心修煉的畫麵,豔羨不已。
長思提筆,在絹帛上回信,字跡秀麗,也是洋洋灑灑千八百字。
還有一樣東西,是公子琰著人送來的。公子琰的禮物,重要的是送,至於送什麽,已經不重要了。
長思看著那張成色上好的古琴,又驚又喜。她伸觸碰,又觸電般將縮回,再伸,撩撥琴弦,心紛雜,不知什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