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信口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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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琰卻不然。
他就像現在這樣,靜靜地看著她,也覺得心滿意足。所以,無論她呆多久,他都不會覺得違和。
他看著她墨染般的長發,幾次抬想要撫摸,猶豫再,還是默默放下。
他打量著她的腰身,雙在她背後比劃著,努力探知,她究竟是胖了些,還是瘦了些。
他想伸觸碰她的肌膚,隔著那些衣物,他也沉醉於屬於她的那種,特有的香氣。
他深陷其,情難自已。
他的兩顫抖,不知是因修為短淺,還是情緒跌宕。
他隻盼時間能過得慢些,再慢些,好將眼前這人,久久地留於身邊。
如若不然,多一刻也好。
兩人各懷心事,相對無言。
安寧目不轉睛地望著畫卷,神思早已遊至雲端,沒了蹤跡。
她不明白,他為何明明對她有情,卻遲遲不與她相認。
這絕對不是玉采的作風,絕對不是。
難道她真的推斷錯了,聰明反被聰明誤?
難道他真的隻是浪蕩子公子琰,並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恩師玉采?
難道他裝出來的含情脈脈,隻是追女人慣用的段?
難道她隻是他眾多女眷的一個,她卻思念成疾,自以為是,錯將他當成了另外一個人?
她剛想開口,找個由頭告辭,卻聽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說:“公主看上去,好像對我挺感興趣。”
她心一緊,既驚喜於這熟悉的措辭,又失落於這陌生的稱謂。
那人總喚她“安寧”,一聲一聲,沒個厭煩。
至於這一聲“公主”,也不知他是故意回避,還是她從頭到尾,都在自作聰明。
盡管如此,她還是如實作答道:“對呀。”
“為什麽?”他話語簡短,但每一個字,都好像經過深思熟慮,問得特別認真。
對著這並不熟識的皮相,她竟無法抑製,自己那顆慌亂的心。
她告誡自己,這就是公子琰的段,沒搞清情況之前,自己斷然不能上了他的當。
於是她神色魅惑,言笑晏晏道:“能有什麽特別的,還不是為了你這幾分姿色。”
“撲哧”一聲,一旁的古往忍不住笑出聲來。
公子琰輕飄飄回道:“沒想到,公主也是以貌取人之輩。”
“我曾經不是,但是現在是。”
她得意於自己的厚顏無恥,一屁股坐在他的畫卷之上,兩在後撐著桌子,仰頭看著他。
玉采走後,她還真就將自己活成了他。
他的厚顏無恥,他的一本正經,他的胡說八道,她一樣不差,全都學到了骨子裏。
公子琰見她這般主動,也不後退,垂目問道:“怎麽就變了呢?”
“這人嘛,活著活著,難免口味會變。”
她這樣抬著頭,剛好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哪怕一瞬息的神情變化,在她麵前都沒有藏身之所。
然而,他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隻是不對題,悠悠說了句:“公主快下來,莫要把我的畫弄髒了。”
他說這話,安寧突然覺得好笑——她早前就坐上來了,又不是此刻才玷汙了他的大作。
他這顯然是心有火,無理取鬧。
她凝視著他溫潤和煦的眸子,想到自己曾經那句大言不慚的“逢場作戲”,心不忍,訕訕問了句:“生氣了?”
人嘛,還是坐在雪景之上,沒有動彈的意思。
“不生氣,生氣有什麽用。”
他知道,自己真的是挺生氣的,卻又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在氣什麽。
麵前這女子,毫不掩飾對他的愛慕,他應該高興才是。
她也看出他動怒,笑嘻嘻問道:“真的?”
“我不會娶她。”他沒有作答,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別的,主動將話題扯遠。
她隻當沒聽到,跳將下來,轉過身去,一心一意地看著那副畫。
墨跡未幹之處,被她這麽一折騰,便有了重影。
她沒有回頭,但拿腳趾頭想想就知道,自己背後的衣物上,也是免不了濃墨重彩。
她指著重影的地方,煞有介事地笑道:“都說公子琰一畫,千金難求,我看你這畫呀,卻是缺了些精髓。”
“所以呢?”
他知她已將方才的話聽進去了,心情大好,於是也跟著她,明朗起來。
“所以呢,我勉為其難拿去,替你好好斟酌斟酌。”
她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徑自將畫卷卷起,收入囊。
公子琰見狀,對她打著哈哈道:“公主請便。”
於是,她又揣著千金之物,一如既往地不告而別了。
話說公子琰與安寧二人,勾勾搭搭,眉目傳情,總有人看不過去。
這日,就有正主找上門來。
要說這沈靈均為何纏著公子琰,多是拜她的好爹爹所賜。
沈靈均的父母二人,本就是一對表兄妹——她的母親是燧皇的胞妹,她的父親,是燧皇的表弟。
如此算來,靈均也是皇親國戚,大家閨秀。
靈均的父親沈樂康,是個比狐狸還狡猾的大權貴。
勝神皇子紛爭,人人都怕站錯隊,沈樂康卻不怕。
他倒不是不攀親、不站隊,而是一人站了好幾隊。
靈均的長姐,是當朝太子妃;她的二姐,是公子珙的正室;她的姐,是公子珥的妻子。
雖然勝神人盡皆知,公子珥有斷袖之癖,但名分與感情,通常都是兩碼事。
沈樂康平日靠賣女兒為生,以此與眾皇子勾結,一視同仁,誰也不虧欠。
他見公子琰乃後起之秀,指不準將來也能榮登大典,便與燧皇說起,公子琰至今未婚,不如將小女靈均許配於他,親上加親。
燧皇思慮片刻,點頭稱讚道:“也好,成了親,他那性子說不準也就收了。”
如此一來,公子琰與沈靈均的婚事,就變得順理成章,天衣無縫。
不管公子琰同意與否,喜袍與婚典,早早便在日奐備著,靜候二人歸來。
安寧聽聞有客求見,大老遠地,就看見小表妹氣勢洶洶,朝她走來。
她見靈均這副模樣,還特地回屋看了一眼,確認人家未婚夫沒被捉奸在床,這才放了心,倚在門邊,好整以暇。
靈均眼眶紅紅地,見了安寧,就指著她鼻子數落道:“你可千萬別因為表哥給了你幾分好臉色,就對他動心。”
“為什麽呢?”
對於這樣的質問,她自知不在行。
前有薑魯育,現有沈靈均,她們分明都是在別人那裏碰了釘子,才跑來安寧麵前,找她的不痛快。
安寧心念念:你不痛快,我還不樂意呢。
然而,她終究隻是個軟釘子,對於這些與她無甚關聯的紛擾,並不能以武力取勝。
靈均看她好像不太明白狀況,義正言辭地解釋道:“他是個酒色之徒,對女人都是虛情假意,玩過之後就翻臉不認賬。”
“那你可要當心了。”安寧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提醒她。
“我跟你不一樣,我與表哥的婚事,是皇舅舅做的主。我是他明媒正娶的,比不得你們這些鑽營苟且。”
靈均口的皇舅舅,就是當今燧皇。
她小小年紀,說話卻夾槍帶棒,句句不饒人。安寧聞言感慨,看來魯育還是要雅得多。
她若有所思,想了片刻,才一本正經地告訴小表妹:“這樣看來,你倆才是真的不合適。”
“為什麽?”
“你今年多大?”
“十五。”靈均被問得一頭霧水,隻得如實作答。
“所以說嘛,”安寧笑意盈盈地說著,“你們勝神人,兩百歲後才能生兒育女。也就是說,等你能生孩子的時候,公子琰已經快四百歲了。”
她見靈均還是雲裏霧裏,進一步透徹闡述道:“那時你風華正茂,他卻已經是個不舉的老男人。你倆在一起,能和諧嘛?”
起先,靈均還聽得倒懂不懂,眼下卻見她越說越邪乎。
什麽不舉,什麽老男人,她這用力過猛,分明已經上升到了床的高度。
靈均將眼睛睜得溜圓,一臉嫌棄道:“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麽能說出這麽粗鄙的話來?”
“忠言逆耳咯。你想啊,在你沒有子嗣的這一百八十五年裏,拿什麽束縛他?”安寧一本正經地告訴她,“你趕走一個知生安寧,還有成千上萬個甲乙丙丁。公子琰的身邊,幾時清淨過了?你總不能將他剁了,一淨到底吧。”
話糙理不糙,靈均覺得,安寧這番話,確實說的在理。但一轉念,又覺得自己不能著了這妖女的道,自覺敗下陣來。
她滿臉委屈道:“我有什麽辦法,我爹讓我跟著他的。”
“那你將我當成空氣,眼不見為淨,咱倆各取所需,不是甚好?”
“什麽是各取所需?”
“你跟你的表哥,我睡我的男人,你無視我就好。”
“你這麽大一個活人,投懷送抱,厚顏無恥地,我怎麽無視?”
“哦,我想起來了,還有一個方法,你是聽也不聽?”安寧一笑,分外妖嬈。
靈均知她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卻也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極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安寧湊近她耳邊,神秘兮兮地,輕聲說道:“你不妨試試,先把他騙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