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神曲斬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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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猥瑣兄弟團?”
“除了公子珙,另外倆都逃不了幹係。”
“太子琭都被廢了,吃牢飯的還能有什麽神通,欺負到你家公子的頭上去?”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廢太子有簇擁者,還有子嗣,況且他的正室……”
話音未落,安寧突然將其打斷,一改往日戲謔,陰陽怪氣道:“勝神兵強馬壯,他自己老子都不急著救人,我能有什麽能耐。”
她顯得極不耐煩,一個字也不願多聽。
長略權當看不懂對方臉色,執意分析利弊道:“公子如今於燧皇而言,不過是個晚死不如早死的廢人,他最大的價值,可能就是在刑天獄裏死去,成為燧皇向瞻部宣戰的借口。”
“明明是親兒子,整得像買白菜送的一樣。”
“在天下和骨肉之間,公主覺得燧皇會如何取舍?”
這個問題,燧皇已經在十年前就做出了回答。他放棄公子瑱,無非就是想平息幾個皇子間的爭鬥,以此換來勝神一國短暫的平和。
安寧又問:“子車騰不是軍統帥麽,此人握重兵,怎麽不見他張羅著救人?”
“他得留在日奐擁兵,確保公子回去之後的事。”
“你們,要反?”
她一邊問著,一邊還眨巴著眼睛,把一件明明很嚴肅的事情,講得就跟吃飯喝湯一般稀疏平常。但最後那個“反”字,她也隻做了個嘴型,並沒有發出聲響。
這種大逆不道的事,還是少說為妙。所以,長略幹脆不說。
人人都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安寧覺得長略這種竅都長著心眼的人不可能想不到,於是不解地問道:“那司幽門呢?該不會換了個主子,真就不聽你使喚了吧。”
長略聽罷苦笑,連聲解釋道:“我的公主殿下,您是不是戲看多了?瞻部皇宮守衛重重,哪兒那麽容易混進去一大波江湖人士,說得那巢皇就跟智障一樣。”
“容同你相比,可不就跟智障一樣。”
長略篤定,不管過程有多波折,代價有多慘重,安寧一定會同意救人。但他也深知自己方才的某句話、某個詞刺激到了安寧,她這才裝怪,使交流變得不無困難。
講道理行不通,他轉而打起感情牌道:“公子以往對公主如何,公主不應感覺不到。切莫因為一些流言,辜負了公子一往情深。”
果然,同鬼才周旋,安寧連五個回合都堅持不到,前塵往事盡數不提,突兀問道:“那照你說,我該怎麽做?”
繞彎子很累,同長略繞彎子更累,安寧這一直截了當地轉變,顯得尤為明智。
長略得了莫大的便宜,當即擺弄出他那一肚子餿主意來。
他說這事須得環環相扣,一步一步來。
這第一步,自然是讓安寧隨便跟建業找個理由,答應與有巢氏成親,如此一來,她便能名正言順地到往瞻部皇宮去。
而安寧去瞻部的真正目的,那必須是深入刑天獄,見到公子琰。
長略的原話是這麽說的:“無論做什麽,結果無非就是要激怒巢皇。”
“我怎知那巢皇該如何激怒?”安寧故作糊塗道。
長略倒是清醒,滿嘴油滑道:“公主需要不才提點嗎?”
安寧不說話,因為如果說“不需要”,會顯得自己如狼似虎;如果說“需要”,她怕這人駕輕就熟地描述細節。
與長略交涉,果然無論如何都討不到便宜。
但後來發生的事情,用一記響亮的耳光告訴了安寧,她作為一個不是很新的新,確實需要提點。所以,長略這時沒能完成的工作,公子琰隻好親力親為。
長略本著“老板女人,避之避之”的原則,略過一一口述、把示範,接著說道:“我來安排人引巢皇進去,到時候,就麻煩公主煽風點火。巢皇自大,一經激怒,鐵定了要在刑天獄外找個地方,與公子約戰。”
捉奸還需要安排?
安寧白了長略一眼,他立刻插科打諢道:“公主且放心歡愉,時間保管夠,我相信自家公子。”
他究竟相信什麽?又憑什麽相信?安寧仔細咀嚼這話,反倒覺得這是裸的不信任。
有人說,長略就是個男公關。反正論貧嘴,安寧隻服長略。
這個人的本事,就在於他能將嬉皮笑臉與足智多謀無縫對接。隻聽他接著說道:“屆時,祝淵會帶著一部分人隨半半混進去,接應公子。對了,那個祝淵,公主一眼就能認出來,全場最薄的就是他。”
他用的薄,而非瘦。事實證明,這形容相當恰當。
安寧不解的是:“容是半半她爹,她再笨也不至於賣老子吧?”
“主觀上立場堅定,不代表客觀上不會被忽悠。祝淵對付一個半半還是綽綽有餘的。”
“你們連半半都算計進去了,還真是禽獸不如。”
“公主過獎了。我,不是我們,就我一個人。我剛從須彌山回來,第一個想見的人,就是公主殿下,感動不?”
“你這個鍋太黑,我可背不起。”安寧嫌棄得不住撇嘴。
類似的話,公子琰貌似也說過。當時長略為表忠心,揚言魯育的孩子是給公子琰生的,一句話橫生是非,令誰都接不下去。
調侃歸調侃,長略言下之意,合著這一盤大棋,如今隻是他一廂情願,八字都還沒一撇。
安寧質疑道:“那祝淵和你們倆到底什麽關係?一個人放心大膽地把司幽門交給他,另一個毫無顧忌地算計他。”
“祝淵還好,他叔父祝請與公子淵源深厚一些。祝淵他爺爺的小老婆,也就是祝請他媽,是公子母妃的侄女。算起來,祝淵是公子的孫子輩,和半半輩分差不多。”
輩分這種事能差不多嗎?顯然的是,長略也早就猜透了長思的身份,並且此刻默認,安寧既已知曉。
“關係真夠複雜的。”安寧如是評價道。
長略繼續說道:“以半半佩劍首次落地為信號,公主隻要看到佩劍落地,就說明萬事俱備,隻缺公主最後一步。此事成敗,關鍵在於公主”。
說罷,長略送了她一株草,順帶還哼了一支小曲。
草長約寸,通體血紅,葉如荇菜,花似海棠,名曰燕支。
曲雖出自長略之口便平添分油膩,但大體聽著還算入耳,名曰斬靈。
安寧覺得似曾相識,雙如著魔一般自覺伸出,小心接過那株草,不待長略開口,竟喃喃自語道:“燕支?這東西不是都被小猴子給禍害完了麽,怎麽還有?”
“你在說什麽?”一向料事如神的長略,此時都不禁震驚。
安寧聽罷恍然,也跟著問道:“對啊,我在說什麽?”
“這是靈草,就叫燕支,配上方才的曲子《斬靈》,可助公子開啟《天問十九式》的最後一式。”
“他不是練到第十式就被廢了麽?”
“其實不然,公子的第十八式,正是在途陣練成的。”長略見安寧迷惑,提醒她道,“公主且仔細回想一番,第十八式的靈法口訣是什麽?”
萬象歸一,一歸於無。
安寧當年將《天問十九式》的口訣背得像芝麻開門一般爛熟於胸,一邊默誦,一邊嘀咕,非說自己遇人不淑,錯入師門。
要不是看到公子琰真有兩下子腳貓功夫,她鐵定在聽了第一句口訣的時候就當立斷,火速叛出師門。
後來在地府遇到水靈湘君,聽說六靈的修為也是從同一條流水線上壓出來的,她瞬間驚得連下巴都合不攏,痛斥自己此前對師門的種種質疑。
如今想想,公子琰丟了靈力,失了靈性,還真是徹頭徹尾的一歸於無。沒想到途陣還有這等神通,看來福禍果真瞬息萬變,沒個定數。
不過公子琰何止於在修為上一無所有,他落魄潦倒之際,偏偏還有眾叛親離這個爛梗來強勢補刀。
聽說他被捕的時候,連身邊那個小書童都突然不知所蹤。
安寧一直想問,公子琰這人上輩子到底是造了多大的孽,才能變得這麽衰?
還好如今有個第十八式兜底,雖說誤打誤撞,但也多少能算作是變相寬慰。
安寧點頭稱道:“看來此人的人品,多少還有得救,仍沒有墮落到人神共憤的地步。”
“依我看也差不離了,”長略對公子琰的人品未做恭維,繼續說道,“燕支碾碎後讓公子服下即可,這事倒不難。但這神曲《斬靈》,九州之內卻獨獨隻有公主一人,能夠催動其真正功效。”
“因為我的靈性無窮無盡,不怕消耗?”
“靈力也勉勉強強,就算沒了,重新修煉也廢不了十幾年功夫。”
長略這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暗示——安寧若想助公子琰回複靈力,須得以己身的修為獻祭。
這一回,長略還算厚道,將此事的代價提前告知,隻等安寧自己權衡。
可能連公子琰自己都不知道,他輾轉人間,幾經輪回,所要等的那個人,竟然就是這麽個妖妖道道的小女人安寧。原來這一切的悲喜離合,冥冥之早有定數,任誰也逃不掉,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