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上神寂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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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禦醫與宮女聞言,立馬停下上動作,小心翼翼地行禮告退,生怕弄出任何聲響。

    容叫住禦醫道:“你、你、還有你,你們走什麽?孤讓你們走了麽?”

    顯然的是,他雖對安寧怒不可遏,卻還是擔心她的傷勢。

    這人糾結反複至此,難怪會被人當猴耍。要說一物降一物,他也算是老老實實地栽在安寧裏了。

    自此,安寧稱心如意,正式在容家的冷宮裏安定了下來,開始了她的新生活。她每日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修行讀書,再不就是養花種草。

    除此之外,她時不時還得趕趕蒼蠅,外加遭受來自容的騷擾。

    這後宮說來也奇怪,容一來,蒼蠅就走,容一走,蒼蠅就來。

    所謂的蒼蠅,不過就是一些閑得沒事幹的嬪妃,不惹些事端出來,好像就沒有存在感。

    長思作為倒受寵不受寵的妃子,偶爾會來拉安寧一把。但大多數時候,她卻是愛莫能助。

    一方麵,是因為這冷宮她不能常來,另一方麵,則是因為她沒有實權。說到底,還是因為這人沒有背景。

    也不知是作為容派來的說客,還是單純出於朋友的關懷,長思曾與安寧提到過:“你跟巢皇服個軟,也就不至於這樣了。”

    彼時,安寧剛被人實實在在地潑了一盆髒水,卻好像沒事人一般,拍拍衣服,嬉皮笑臉地解釋道:“離他太近,還不是要被他騷擾。”

    “被一個人騷擾,總比被一群人騷擾好。”長思不是個強出頭的人,更不愛招惹是非,凡事大多都躲得遠遠的,作壁上觀。

    安寧卻不然。

    她來頭太大,名聲太響亮,即使自己不想惹事,也有事情主動找上門來。

    對此,安寧如是說道:“那些個女人加起來呀,都比一個容好對付。”

    長思聞言哂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安寧見她仍是不放心,反倒調過頭來勸說她道:“我打小在宮裏長大,什麽陰謀陽謀沒見過?哎呀呀,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我能應付得了的。”

    然而後來發生的事,一件一件在向長思昭示,這個口口聲聲稱自己能應付的女子,自保能力著實堪憂。

    冷宮飲食起居樣樣簡潔,間還不知被多少個環節克扣,到了安寧這邊,也就勉強能夠維持生計。

    長思不便常來,隻好讓半半打著幹女兒的旗號,時不時來送些東西,補給這位可憐的無名無分之人。

    半半倒是不客氣,好不容易回趟娘家,多數時候都紮在冷宮裏,左一聲“幹娘”長,右一聲“幹娘”短,喊得安寧恍如隔世。

    爭鬥越來越多,閑暇越來越少。安寧被迫留在瞻部的冷宮之,空等一個逾期數載的十年之約。

    她再不用裝糊塗,因為冷宮消息閉塞,她現在是真糊塗。

    她尚不知青鳥已逝,召喚了幾次皆不見天罡與淳風,隻當它們是被人拉去當苦差,也未做多想。

    她時而會朝著東邊遠望,期盼著或許有朝一日,自己能收到那人的來信,哪怕隻言片語也好。

    那些大言不慚的情話,聽了便讓人心動,免不了當真。

    那人曾說過:“日奐的雪,來得比九州任何地方都要早。雪下得很大,通常一下就是一整個冬天。地麵上的積雪,足足蓋過膝蓋。那個時候,我們不打仗。”

    她長這麽大,從來沒有去過日奐。

    她記得自己那時說的是:“你們這群好戰分子,不打仗不種田,還能做什麽?”

    “生孩子咯。”他上一刻還滿目諧謔,轉眼又正色深情道,“安寧,下雪的時候,我來接你。”

    冬雪初至,她衣衫單薄,站在漫天玉塵裏哆哆嗦嗦。身邊再沒有一個人,能為她開出一園春色,或是為她披上一件外袍,又或者,隻是牽著她的,與她在長街上並肩而行,不置一詞。

    那人的掌心灼熱,那樣的溫度,似乎已隨著一曲《斬靈》遠去,再也追尋不到。

    她輕聲自語道:“采,你過得好嗎?”

    身後有一人,上挽著一襲裘襖,分明在靠近,聽了這話,卻忽然轉頭,拂袖離去。

    那個人,遠比太陽還耀眼,卻終於被另一個人的深情又薄情而灼傷。

    遙遙千裏,離恨如雪亂,剛一拂落,轉瞬又沾滿。

    勝神,日奐。

    話說公子琰一行人居然神奇地趕在下雪前回來了。

    更為神奇的是,那個胸口被藤蔓貫穿的公子琰,竟然活了過來。

    最最神奇的是,公子琰不僅活了過來,而且還是完好無損地活了過來。他周身肌膚完好,就連胸口那個拳頭大的血洞都消失不見了。隻那一腦袋白毛,還殘存著過去受難的印記。

    如果說還有什麽超越神奇的事,那便是公子琰不僅完好無損地活了過來,而且他的靈性靈力,都一股腦地恢複了過來。

    安寧當年戲言,人家姓燧人的,也不一定就是火人。

    不巧,這麽夢幻的事,竟被她不慎言。那個姓燧人的公子琰,還真真就變成了一個火人。

    公子琰並非通體燃燒,好像冬天裏的一把火,而是他的靈性與好基友古往無異,都屬火。

    不同的是,古往操縱的是上昧神火,是紅色的、滾燙的、傳統意義上的熊熊烈火。而公子琰駕馭的,卻是傳說的至昧心火。

    心火隨心念而動,表麵呈青藍色,觸感較霜寒更為冷冽,殺傷力至今不詳。

    滿血複活之後,公子琰繼續猥瑣發育,悄然將修為隱藏,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與虎謀皮。

    這一回,他不再退守。

    按照他自己的話說:“我本也想做賢臣孝子,陪這群人慢慢玩。但安寧被困在周饒,我終究還是等不起了。”

    他出現在燧皇麵前,隻問聖體安康。他溫潤如玉,禮數周全,對於此前被捕、被害、被搶軍功諸般事宜,絕口不提。

    燧皇見了公子琰,分激動,分詫異。

    老人也沒多說什麽,簡單寒暄過後,隻吩咐他道:“回來先好好調養,過些日子再上朝也不遲。”

    覲見燧皇之後,公子琰遵照他的旨意,果真沒有急於上朝,但他也沒在屋裏好好休養。

    他去了塗山氏的寢宮,候在殿外,伏跪在地,痛陳自己年少時不懂事,害得母妃勞心傷神。

    塗山氏見了失而複得的兒子,頓時十二分的欣喜若狂,還哪管什麽成不成器,連忙將這皎如玉樹的寶貝兒子扶起,喜極而泣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公子琰也是造作得厲害,推讓再,又是痛哭又是頓首,塗山氏百般勸說,他這才慢慢悠悠地起身,仍不忘泣涕漣漣。

    起身就起身,他還非得晃悠兩下,一副將傾未傾的態勢,擺明自己跪了許久,這才如此腿軟,不剩嬌困。

    他此番浪子回頭的苦情戲,也不知究竟是要做給誰看。反正他這副痛改前非的模樣,一舉收獲了朝的一大波好評。

    但好景不長。

    他這邊正在努力塑造一個上進青年的好形象,另一邊卻被人揪住了小辮子,前途堪憂。

    公子琰對溫雅的器重,眾人皆是有目共睹的,但任誰都不成想到,溫雅竟然是個別人安插在公子琰身邊的眼線。

    這一回,估計連那個算無遺策的鬼才長略也失算了——他極力向公子琰舉薦的妙音人溫雅,原來是個小人。

    其實,這事如果從公子珥的角度來看,溫雅便算不得是什麽小人,頂多算是隨應變、足智多謀,外加演技過硬。

    因為這一切的一切,原本就是個套。

    公子琰此番回到日奐,包括燧皇在內,多的是人意識到原計劃被打亂,一時心不安,左右無策。

    而那公子珥卻是個例外——他看上去,倒是輕鬆得很。

    一日,公子珥正在房與伶人歡好,突然有個少年模樣的異邦人不顧下人阻攔,貿然闖入。

    公子珥剛想開罵,抬眼看見來人棕發棕眸,側臉如刀刻般俊俏,轉而飛起一腳,將身下的伶人從床上踢了下去,口念念道:“你回來了?”

    溫雅抿唇瞪著公子珥,不說話,也不動彈,兩緊緊攥著拳頭,聽上去“咯咯”直響。

    公子珥活像個被捉奸在床的小媳婦,分驚嚇,分歉疚,外加二分驚喜,合著十二分的嬌羞,跳下來就朝著溫雅走去。行路途,他還順帶著踹了地上那伶人兩腳,憤憤嘟囔道:“賤人,還不快滾?”

    伶人見狀,大氣還不敢喘一聲,連忙貓著腰夾著尾巴,衣衫不整地溜出了房間。

    公子珥聽得“啪”地一下關門聲,這才連連苦笑,含糊解釋道:“這不你一走就這麽多年,我也……”

    “耐不住寂寞?”話未說完,溫雅便淩厲將其打斷,冷然譏諷道,“我不在的時候,你這宮裏頭,還挺熱鬧的嘛。”

    一句話說得鞭辟入裏、氣勢凜凜,哪還有半分異域口音?幾年不見,看來這人真沒少長進。

    “雅雅,這些年你辛苦了。”公子珥見勢不妙,趕緊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