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不解當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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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筆落下,一副寒冬臘梅圖完成,畫風稍顯稚嫩,卻見未來該是何等的筆。孫笑書讓丫鬟拿來裱框,將畫好好地裱好,放入了書房當。
“你們都退下吧,我乏了。”孫笑書看著八角亭下的小廝丫鬟說道,眾人應聲退下,原本滿滿當當都是人的琳琅院空空如也,隻剩下孫笑書還有乳母吳氏和貼身丫鬟碧玉。
孫笑書並沒有移步,接過碧玉沏好的茶,慢慢品了起來。
琳琅院不算大,八角亭便占了好一部分,院子裏剩下的隻有一汪與貫通府上的小河相連的小湖麵,還有周邊種植的奇花異草。孫笑書看著這些東西,思緒慢慢回到了半年前自己剛到這個時代的時候的事情。
上一世最後的記憶定格在男友寧風睜大著血紅的充滿憤怒的雙眼,還有他用盡全身力氣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心痛和恐懼縈繞了她很久很久,死亡的窒息過後,她竟莫名其妙的重生到了這個曆史上從未存在過的大周國。原以為自己是在夢,在自己的幻想,可是一遍遍的事實告訴她,這一切真的存在。包括與原主也就是和她同名同姓的孫笑書的記憶重合的時候,她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現代新知女性,麵臨畢業的高校大學生,還是這大周朝陳國公府不受寵,甚至被人遺棄的外姓小姐。而半年的時光,除了適應周邊人說話的方式,學會他們的字,禮儀,還有就是理清所有在腦海裏纏繞的記憶,分清楚自己就是重生的異世孤魂,並不是這個孫小姐。
話說這個孫小姐也是命苦,自己歲喪父與娘親投奔娘家,十多年以來備受欺辱。年前母親重病去世,自己獨自一人搬離原來的院子到這鳥不拉屎的琳琅院與一個老嬤嬤和小丫鬟過活。本以為及笄之後能嫁個普通人家,好好過日子。可沒想那天得知自己是要替陳巧嫣和陳芙蓉嫁給隨時會被皇上處決的毀容身殘沒有實權的閑散王爺六王爺。這姑娘也是個死心眼兒,得知自己毫無希望的親事以後,多年來隱忍的痛苦爆發,竟想要溺死在這片小湖。結果真溺死了,她這個前世被男友活生生掐死的現代人穿越過來借屍還魂成為了如今的孫笑書。醒來之時,吳嬤嬤還有碧玉看著自己大哭,弄得她一時間莫名其妙的。
在她年少的時候,對穿越一事將信將疑,畢竟有些說得神乎其神。可長大了,這些事情就不再信了,可偏偏就在她滿懷對未來奮鬥希望的時候,被自己心愛的男子掐死,竟真穿越了。孫笑書不禁歎道造化弄人。半年以來,她幾乎每晚都會夢見前世的場景,對於最後的記憶塵封了,她也不敢想了。有時,愛情就是這樣,即便最後傷你千百遍,你回憶起來的時候,有的隻是當初的甜蜜而已。
所以,對於這門看似不怎麽樣的親事,孫笑書很無所謂。對方是誰無所謂,愛情這種要命的東西,有個回憶就夠了。
本來知道孫笑書因為親事投湖自殺,其他主子都暴跳如雷,可是,當陳老太君親自在眾人麵前問她願不願意嫁給六王爺時,孫笑書淡然答道,僅憑陳老太君做主。便應承下來這門親事,眾人也長須一口氣,開始為接下來和以後要做的“那件事”開始行動了。
吳嬤嬤和碧玉在身後看著主子一直在發呆,猶豫再問道:“小姐,你怎麽就答應這麽親事了?您不知道那六王爺是個壞的,皇上都要找會除掉他,這都是京都人士都知道的了!”
碧玉也在一旁幫腔說道:“是啊,小姐,你怎麽能答應呢?他們明擺著就是讓小姐為那個二小姐去送”“死”字未曾說出口,孫笑書斥道:“六王爺是當朝皇上的嫡親弟弟,是唯一幸存下來的王爺,我能嫁給他,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碧玉你休得亂說!”說完她轉向二人說道,“我知道你們替我委屈,但是,吳嬤嬤,碧玉你們要知道,即便是我拒絕了,我也沒有說話的餘地,你們覺得他們會聽我的意見嗎?”
吳嬤嬤和碧玉搖了搖頭,確實是,年多了,除了有時一月五兩甚至有的時候還沒有的月銀之外,基本上都沒有管過小姐這邊的情況。甚至,小姐因夫人去世傷心過度,有些精神失常,也未曾有過大夫來看。如今若非所嫁之人是六王爺,恐怕小姐至今是死是活他們都不知道,更不關心!
吳嬤嬤不禁心難過,想當年,夫人嫁給老爺(孫將軍)時,幫了家裏人不少的忙,甚至大爺二爺的官位都是老爺引薦的。老爺早逝,夫人年多前又撒人寰,小姐變成了整日以淚洗麵,不言不語甚至要自殺的程度,這些人過河拆橋,如今竟然要讓小姐
碧玉是幾年前孫夫人所救的一名孤女,還比孫笑書小幾歲,並不懂得吳嬤嬤彎彎繞繞的傷情,她單純的覺得府上的小姐公子甚至老爺夫人都欺負小姐,不是好人。如今更是派了十幾二十個小廝丫鬟來伺候小姐,與其說是伺候,不如說是監視,怕小姐一個不願意跑了,害慘了他們國公府。
孫笑書看二人的神情,微微一笑,說道:“正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與其在這憂心,不如想好以後咱們如何在六王府過好點兒的事。”
吳嬤嬤暗暗抹眼淚應聲,碧玉也點頭說是。並不是她們覺得小姐說的有理,而是這半年以來,小姐自從落水以後性情大變,不再整日哭泣,而是越發的溫柔笑語,精明能幹。她變了很多,成熟了不少,讓一直照顧她的吳嬤嬤和碧玉總不自覺的聽從孫笑書安排,聽到她現在淡然的聲音語氣,心莫名的焦躁去了一半,心想著靠著小姐總該沒錯。
孫笑書話說完也站起身子進到了房間,讓吳嬤嬤和碧玉守在門外,自己便在軟榻上安睡了。
也許是這半日畫那幅畫耗費精力有些多,便昏昏沉沉的睡了,這一睡便是到了夜晚,睜開眼睛時,吳嬤嬤早就將絨被把她蓋好,碧玉也煮好茶水,兩人也已歇下。門外是兩個陳老太君送來的丫鬟在守夜,看那姿勢早已困得不行了。
習慣性抬看表,瞅見光滑白皙如玉的一節臂,猛地嗤笑自己還沒適應這個古代。坐了起來,將窗推開一條縫,靜靜地觀賞古代沒有燈光影響的璀璨星辰。
靜謐的夜晚,總是讓人浮想聯翩。
經曆傷痛,畢竟真愛,僅僅隻是睜開眼半年的時光,孫笑書依舊沒有忘記那份痛苦。可是無論她如何回憶,都記不起她和寧風最後在爭吵的是什麽內容。想著,一滴淚悄然落下,她微微詫異的抹掉,歎了一口氣,索性不想,便在原主孫小姐的記憶尋找未來夫君六王爺的記憶,毫無印象。看來這孫笑書完完全全的深閨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隻知道繡花,作畫,若不是五年多前聽說六王爺的巨變,恐怕趕著就要嫁過去了,哪還會自殺啊。
六王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孫笑書並不相信外界傳言,說他自從年前也就是他及冠,被奸人所害,廢掉一身武功,也失去了容貌和權力。如今皇上也不想看其做大,在暗削弱六王爺的勢力,在多數人看來他早晚是皇上刀下的亡魂。
是福是禍,沒有人說得清楚,六王爺好人壞人,不是由傳聞定論。倘若他是好人,孫笑書隻能感歎自己命好,若是是個殘暴之人,她便認命。在古代,女子想來身不由己,更何況她毫無根基可言。
可不知道為什麽眼前還是閃過寧風猩紅的雙眼,孫笑書呼吸一窒,隨即閉上眼睛,努力壓下自己心的不安,想著未來應該會更好的念頭匆匆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