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去心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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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泣果然毫無反應,和那才發生不久的事情起來,這些雞毛蒜皮已經驚不起她內心的波瀾,她不說話,靜靜的聽著流雲說。

    如今也能聽聽流雲說話了,臻夫人關心她,但嗓子被毒壞無法和她交流,那些人一個也沒出現過,是出現了,也無話可說。

    流雲也不在意花泣有沒有聽進去,依然自顧自說著。

    二公子的每一次出現,都是由我引的線,泰安書院賞花那回是,我懷胎六月肚疼出現流產征兆,二公子恰巧出現在巷子外那回也是,你在小院子裏懷了大公子的孩子,被臻氏知道強行抬進了侯府,你和大公子費盡心思猜是誰告的密,可那一切都不是秘密。

    還記得你懷著寶兒那時,桃源閣夜裏窗台邊出現的芍藥麽那是我放的,是二公子給我的,你從始至終都不知道,你以為是臻氏和莊暮因使的伎倆,丟在院門口的那首詩是二公子親自寫的,他利用了他母親臻氏,讓臻氏都以為是她自己無意之找到的詩,然後自作聰明的丟在門口讓大公子撿去,做這一切,是因為二公子對你動了真情,所以我說二公子對你是真心的

    而我,連你爹花長亭都不原諒我,寶兒滿月回桃源村祭拜你爹我的家公,連我的三炷香都自己斷掉了,你哥還以為是你爹埋怨他,隻有我知道,你爹看清了我,不肯認我這兒媳婦,他不肯受我的香火

    花泣還是沒反應,她相信流雲說的這些話,因為事實已經印證了過去,那桃源閣夜裏窗台的芍藥,如今想來,是子俞做的,才能完美貼合邏輯,因為那時正是冬日,任臻柔兒再大能耐,也不可能在冬日每日都找來不同顏色的芍藥,而子俞可以,他的離草苑有一座暖房,子俞說,那裏冬日都能開出芍藥,當初,隻是對臻柔兒和莊暮因的厭惡到了極致,先入為主的給蓋了過去。

    知道了這些,也沒什麽好怪的,她不過是活在別人計算好的那條路,還沾沾自喜的以為,她在算計別的人路。

    原本我對你隻是自責,也曾想過要不要和你說開,求你的原諒,求你哥的原諒,然後好好把日子過下去,可是我爹來福,卻死在他們手裏,那時我爹在寧陽城無緣無故失蹤,臻氏四處找他,也沒找出來,我知道,是他們弄走了我爹,等大公子去了帝都,我才敢四下找我爹,可是找不到,直到年底,大公子留在寧陽城的人突然要去川口縣,我偷聽到他們說要送一個人去,便明白那可能是我爹,才帶著小玉趕去川口縣找你,二公子卻告訴我,我爹已經死了,是死在大公子的人手裏。說到來福,原本已經毫無情緒的流雲,原本也已經哭幹的雙眼,此刻又滴出了淚。

    花泣這才有了些反應,臉依舊悲傷,隻是會將手抬起來,拍拍流雲,她能感覺和體會到,那時候的流雲,心底的那種焦急和煎熬。

    二公子說的沒錯,我爹的確等於死在大公子手裏,若是沒有大公子步步緊逼,二公子也不會出手,若是我爹開口,免不了一場生死搏殺,而我爹依然活不了,既然逃不出來,二公子出手也算是提前幫他結束了痛苦。流雲居然沒有恨子俞殺了來福。

    流雲還想說話,兩人從房門進來,是冷一和冷二,一聲不響的將流雲帶走了。

    流雲也不哭喊,默默的任由他們將她帶去不知哪裏,但她知道,她去的那個地方,可以見到她爹來福。

    花泣依然失魂落魄,隻剩了她一人,連願意和她說話的流雲都沒了。

    一個人又晃出來園子裏,下人來來回回從她身邊穿過,都不敢出聲,隻在一旁半屈著看她走過去。

    快快快,走快點,還要搬好幾趟呢

    前方有幾個婢子手裏都端著東西,還有抱的,有抬的,也不知是要做什麽,花泣看了一眼,絲毫不願去關心。

    哎呀,掉了,一會打爛了,玥夫人要責罰的一個婢子喊起來。

    玥夫人

    花泣回過神來,霎時如同被剜了心。

    玥夫人,是天玥

    她也才想起來,從她醒過來到如今,不曾見到天玥,而此刻她卻已經成為了玥夫人

    為什麽心還會痛她恨他,他也不會再要一個和子俞有一夜溫情的女人,可她卻能聽見自己心膽裂開的聲音。

    而他呢說好的生生世世歲呢

    迎親的時候他說過什麽

    有個姑娘很古怪,很無賴,不講理,難管束,總是跟我鬥氣,誰也猜不透她會想些什麽,下一刻會做些什麽,那年,我喜歡了她的獨特,卻沒能給她一個安寧,讓她受了委屈,可我知道,她很愛我,依賴我;我很愧疚,沒有照顧好她,沒能守護她周全,今日,我隻想用自己的方式,給她補回我虧欠她的大婚之禮,從此她便是我葉青林名正言順的妻子,一生一世,少一年一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是,不離不棄,離一丈一尺一分一寸也不能,我的承諾,我的心意,天地可鑒,吟兒,但請你相信,但請眾鄉親見證

    那些話,言猶在耳,那些畫麵,隨之浮渲,可她卻如同一片青荇,原本依托漂浮,但那一汪明淨已流走,去了別處滋養另外的水芙蓉,她隻能枯死在原地。

    她在想什麽說好的恨他呢

    那還管他去滋養誰

    可心為什麽還在痛

    她路過了桃源閣,聽見了裏頭的熱鬧,沒有轉頭,沒有停留,回了正院,回了房,閉眼躺在榻。

    心一直在痛,痛的她睡不下去,隻能睜著空洞雙眼,她想不明白為什麽還要心痛,都不愛了,誰也不愛誰了,葉青林讓天玥住去了桃源閣,這是在告訴她,他嫌棄她。

    還有子俞,為什麽又想起了子俞明明很恨子俞,卻又不知該恨他什麽,子俞替她殺了晴然,想讓她好好的,子俞一直都很溫暖,暖到離開了他甚至會有些懷念。

    然而這一切,都建立在他與葉青林的陰謀,所以她不該再去想誰對誰的情,誰對誰的怨,可她的心一直在痛,痛的騙不了自己。

    既然如此,那剜出來看看,好好看清楚,她的心裏究竟有什麽,為什麽會這麽痛這麽苦

    她起身,找了把匕首,再回榻躺好,雙手握緊,尖尖的雙匕對準自己的心口,想著,應該是不會痛的吧,心已經很痛了,還能有什麽能心傷更痛的。

    閉雙眼,用力紮了進去。

    葉青林獨自坐在前院書房裏發愣,他也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

    他深愛的吟兒騙了他,她說和子俞什麽都沒有,雖然他想不去相信子俞說的話,可在昨日,天玥跪在他麵前,告訴他,花姐姐和子俞是夫妻,花姐姐在川口縣時常沐浴到睡著,都是子俞抱榻去睡,還吃子俞的醋,她不過是求子俞教她寫幾個字,花姐姐生氣了,還故意刁難她。

    葉青林對天玥的這些話已無太大感覺,因為她不過是在重複子俞說過的話而已,可下一刻,天玥又道花泣夜裏去川口驛站私會明泫,兩人舉動親密相談甚歡,有明泫送給花泣的兩個蜜餞錦盒為證。

    蜜餞錦盒,葉青林知道,吟兒有三個,其一個是他給的,另兩個她說是巧遇明泫給的,原來,並非什麽巧遇,而是私會

    葉青林一怒之下,便讓天玥住去了桃源閣,夜裏過去,發現天玥穿襦裙居然和花泣十分相像,他太熟悉吟兒,若連他都覺得像,那便是像。

    這個天玥他知道,當初在清水亭的深山裏抓來的,後來還趕走了她,不知怎的她又出現在吟兒身邊,杜鑒說天玥很忠心,他才沒有追究,而那時,怎麽看也不過是眉眼有些相似而已,可如今看去,這天玥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居然和吟兒如出一轍。

    是他的錯覺嗎

    不是,天玥是活生生的,是真的像她。

    他讓天玥站到他跟前,他想仔細看看她,不知怎的,越看心底越痛,居然歎出氣來,天玥居然懂得察言觀色,當即跪在地,數著吟兒和子俞的瑣事,大約以為,這樣他不會繼續對吟兒存情。

    葉青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對了,天玥不是吟兒,哪怕天玥如何細致的去學吟兒的神態動作,天玥終究不是吟兒。

    因為吟兒不會如此對一個人落井下石。

    所以天玥在桃源閣跪到天亮,下人都以為天玥已經成了玥夫人。

    她知道麽會疼痛麽

    應該不會的吧,子俞說她心裏有他,隻是她不知道而已。

    子俞成功了,他的這個好弟弟,用時間和溫情融化了她。

    興許是自己太霸道,一回來抓她成親,也沒問過她願不願意。

    或許是她真的不知道她已經愛了子俞。

    不論如何,這一切已成事實,擊潰了他的自傲,擊的他不知所措。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他母親臻夫人還活著,那便和自己的娘親相依為命吧。

    房門被推開,剛剛還在腦子裏欣慰的娘親急急奔了進來,抓住他的手往外拖。

    他的娘親沒法說話,隻能拖著他走,可這力度也太大了些,拖的他手臂都痛。

    七歲開始便沒有了娘親,如今他已二十四,十七年了,明日是度歲,那是整整十八年,到現在,他才當回了那個有娘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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