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李珍庭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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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好歹吃點東西啊,晚點皇上過來看到您這樣也不好不是就是為了皇上您也要保重自己才是啊。小說嬤嬤的話還在耳邊響著,床上抱著膝蓋蜷縮起來的人卻是一言不發,水綠色的褻衣寬鬆的罩在身上更顯得人嬌小瘦弱。滿臉的淚痕,就連膚色也蒼白如紙,雙目微腫,水汪汪的大眼睛現在看來就像是一個爛了的桃子。
楊憐兒已經哭了一天了,初三知道消息的時候在宮裏撒潑,瘋了一樣的砸毀各種器具,下麵的仆從跪了一地任由她打罵,折騰了好幾個時辰終於消停下來,但隻是開始。後來好像是知道動靜大了些就收了手,開始哭。早上起來,妝也不化洗漱也不做就隻是團了被子哭,身邊大嬤嬤染香看了也隻能搖頭。
娘娘,皇上說晚膳過來吃。染香眼光畢竟毒辣,她知道這個女人一心一意隻喜歡卿睿凡,眼裏心裏都是皇帝,這樣的人自然是當不了皇後。要是皇後一個個的都是這般妒婦,後宮談何安寧但是她既然被分到這裏,盡心伺候才是真的保全之道。
楊憐兒並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染香重複強調了三四次之後才猛然抬起埋在雙臂間的手,聲音驚喜而破碎:什什麽,你說你說皇上皇上他晚上會過來看到染香和顏悅色的點頭,楊憐兒頓時充滿希望,心裏的霧霾一掃而光,看看外麵已經是夕照的太陽,急匆匆的站起身來,看著染香說著要梳洗之類的話。
染香看著突然活過來的楊憐兒,眼底劃過一絲厭惡,但臉上還是掛起笑容招呼宮女們過來給她妝扮。
馬上就是夏合宴了,卿睿凡沒有一次來過慕容芷的風嵐宮,倒是頻繁的歇在湘貴嬪和婉妃那裏。陳東明也不時的拿些小事過來給慕容芷決斷,慕容芷一次兩次的倒也接受,一天裏的第三次之後,慕容芷直接大手一揮叫來陳東明,不鹹不淡的刺了他兩句然後讓他自己決定哪些不痛不癢的小事。對於她來說,隻要有人管事就行。真正的大事還有上麵的太後,小事陳東明就可以。
陳東明在宮裏這麽久,倒是第一次遇到這麽省事的皇後,就像之前王爺給他的評價一樣,有權但不賴權,是個很果敢的皇後。幾番接觸下來,陳東明的感受有些許變化,但是常年的皇宮生涯又讓他不能完全放心。
卿睿凡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思,隻知道慕容芷那種毫不在意的表情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他當然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但是讓他承認這點,他覺得麵子過不去。相對的,他現在無比慶幸自己的決定,如果不是自己早一步把她圈在皇宮,現在他連人影都看不到。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很排斥楊憐兒。雖然是跟了自己好幾年的人,但是現在他看著她在自己麵前哭訴選秀的不合理,甚至漸漸的用他們這麽多年的感情威脅,他好心安撫的同時也慢慢的失去耐性,明明之前雖然會有小脾氣但也還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的,怎麽進宮沒多久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熱戀時候的誓言不是失言也不是謊言,隻是很多人都忘記了它們有保質期。我們沒資格責怪別人變心,因為我們都付出了一樣的感情。
朝堂上最近也很安靜,隻是即將入夏了,江河流域的旱澇災害提上日程,各個部門的掌事們也在有條不紊的安排,總體也不是很慌亂。西南的人心因了常勝將軍和散騎校尉的緣故好歹是安定了些,但是又傳出了南疆遠行客欲入皇城盜寶的消息,邊疆的人心好不容易安定,這臨安皇城的富商大賈高位高官們開始如坐針氈。
時間總是如流水一樣的,慕容芷在風嵐宮裏閑閑散散的倒也慢慢的挪到了十五。
不要紅的。慕容芷看著璃夏手裏那件正紅行龍妝花緞麵斜襟盤扣及踝長裙,眉毛淡淡擰起,聲音也是平淡。皇後的身份讓她很多時候不得不穿紅的,但如果是這種程度的宴會的話,不穿紅色也是正常的吧。身為一個殺手,她見過太多的紅色,那種張揚的顏色在她眼裏就是閻王的召喚。
主子穿這個吧。雲霜提過來一件衣服。同樣的行龍妝花緞麵,但是換成了石青色,不算張揚但也沒有失了身份。慕容芷看了看長長的裙擺,又打量下那件紅色的,眼睛裏有什麽顫了顫,還是點頭說了好。有失有得。
九王爺已經在外麵等著了,他擔心這個表麵永遠雲淡風輕的女人會是在死撐,不放心的過來看看。而這個時候,卿睿凡,居然在春蘭殿。
王爺倒是早。因為籌備晚宴的原因,卿睿揚可以在後宮隨意進出,何況是這會子。慕容芷帶好璃夏強烈要求的暗金色肩帶,垂曳著出了主殿門,就看到卿睿揚一身青白色墨蓮長袍站在院子裏,腰上黑錦材質的腰帶在正中間鑲嵌了一塊方方正正的玉石,香囊袋子蕭團蟒圓質玉佩錯落有致的鋪在腰間,華貴大氣而不庸俗。
皇弟想著皇嫂還有事要交代,不自覺的就來早了些。慕容芷何嚐不知道。這個人是怕她尷尬才想這麽一套說辭,也實在是難為了。她何時被人這麽小心翼翼的關照過,一時間心上暖暖的,連帶著聲音都好了很多。
沒什麽大事。既然都來了,就一起過去吧。慕容芷慢慢的整理好衣服,牽著雲霜往外走,卿睿揚眨眨眼,確定這個平常不怎麽說話的皇嫂是在邀請自己,急忙多跨兩步跟上去。
那個皇嫂,皇上要我跟你在禦花園等他。卿睿揚走著走著,借月光看了好久慕容芷一點表情都沒有的臉色,試探著說出口。皇帝現在不出意外的還在安撫那個什麽婉妃娘娘。在卿睿揚看來,那個隻會逢場作戲裝柔弱的楊憐兒連麵前這個人的絲質肩帶都比不上。
但是慕容芷隻是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後默不作聲的在禦花園門口站住。現在月光已經很皎潔了,慕容芷往裏麵望了一眼,那個曾經的亭子和邊上那棵曾經包容自己安眠的樹,現在看起來遠遠的比那個皇帝和婉妃親切。她說過了,皇後的義務她會盡,隻是為什麽,自己現在覺得很難過心裏莫名其妙的堵得慌,是因為什麽呢
卿睿揚連呼吸都放輕了,他看到月光如水,麵前的這個女人因為這絲絲涼涼的月色照耀顯得那麽的完美柔和,沒有了之前見過的那種冷麵冰霜,取而代之的是溫柔,像是風過拂柳的那種溫柔,這個樣子的她才是真正的女人,這世間最明亮的夜明珠也抵不上她眼眸裏的淡淡光華。
阿芷。有個聲音慢慢的從後麵響起來,慕容芷淡淡的回頭,頭上的金絲流蘇輕微的搖動,那個明黃色的身影穩穩的走過來,身後簇擁著一長串的內侍,富貴的樣子引來了慕容芷的一皺眉。卿睿揚很敏銳的捕捉到這一點,心裏動了一動。
夏合宮。
皇上到太後娘娘到皇後娘娘到。喊話的內侍聲音比較尖厲,他能夠在很多人心裏毛毛的,瞬間跪下去一片。龍威如此,天下臣服。
慕容芷的手自從在禦花園裏見了之後就被卿睿凡緊緊的握著,卿睿揚跟在後麵神色不明。看著內廳的人呼啦啦倒下去一片,卿睿凡神色如常,慕容芷冷若冰霜。太後站在最前麵,一身暗金富貴簇菊長擺百褶裙十分穩重,看得所有人都是一凜。
平身吧。卿睿凡的聲音很平穩,皇後和太後分別坐在他的左右落座。看著下麵各種顏色的衣裳和麵孔,卿睿凡淡淡的宣布開席。今兒的宴會是慶祝皇後執掌玉冊的,所以各位多多少少的都帶了份禮物來,也是借此機會讓帝後和太後審審這些人,看是哪個可以深得後心,可入內廷相伴。選秀的幌子也不過就是這樣而已,倒也能為皇後搏個寬大的名聲。
一番歌舞,水袖長衫慢慢的揚起來,泠泠的樂曲聲響起,場麵一片歌舞升平。卿睿凡和下首的幾個重臣高官觥籌交錯,太後安排在身邊的宸妃娘娘也在和太後有說有笑,最安靜的怕就是皇後和婉妃娘娘了。皇後不怎麽沾酒,隻是一雙眼睛被歌舞繚亂,沒有注意到下麵的卿睿揚目光灼灼。
酒過三巡,看著時辰不早,皇帝下令撤了歌舞,把桌子拉近些開始笑著看向慕容芷,聲音沒有了平常的相敬如賓,反而多了一絲挑逗和奢寵:阿芷覺得怎麽樣可還開心
慕容芷看著這個臉上已經漸漸泛起紅暈的皇帝,拿起酒杯象征性的敬意:欣喜之至。謝過皇上。淺淺的梨渦和靈動的雙眼,是所有人都讚歎的世間絕色。聲音清淡中帶了笑意,竟是比剛剛的絲竹還要動聽。
既然如此,各位卿家就開始吧。皇後的賀禮要是不合口味可是要受懲罰的。卿睿凡輕輕的舉起酒爵,掩蓋唇邊的失落。慕容芷眼底的疏離鎮定他看得一清二楚,所以,這個人還是一點那種心思都沒有的是嗎
既然皇帝叫了開局,其他人也不客氣,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拿出自己準備的薄禮。
光祿寺少卿的女兒呈上南海東珠一對,碩大如人眼,瑩潤似水紋,看起來很是光潤可人。皇後看著隻是淡淡的笑笑,謝過光祿寺少卿,隨手賞了個盤雲金絲花鈿抹額,倒也能夠對得上。慕容芷來之前是好好看了看庫房裏的存庫珍寶,現在說起賞賜來也是得心應手。
大部分人都是些首飾,錦緞之類的常用配飾,就李太傅家的嫡孫不一樣。她送的是一把匕首。在座最尊貴的三人都不同程度的表示了自己的驚訝,慕容芷沒有表情,修長的手指彎曲成節,輕輕的敲打著檀木小幾。
臣女以為,皇後娘娘畢竟出身江湖,身邊有防身的工具好歹還是安心些。這句話說得,不僅直接點明皇後的身份卑賤,還妄圖挑撥皇帝和皇後的關係。也就隻有她敢說得出來。皇帝聽完,臉色一僵,不自覺的看向慕容芷。
後者隻是淡淡的笑笑,衝雲霜使個眼色。雲霜點頭,慢慢的走下台去,一步步走到李珍麵前,輕輕的把她拉起來,拿起她手上的匕首,慢慢的劃向她的裙擺,鋒利的刀刃劃過上好的布料,還是能夠聽見沉悶但是短促的聲響,所有人看著這一幕,一時之間目瞪口呆。沒有人說過皇後身邊的人這麽簡單粗暴。
李姑娘的匕首很好,隻是宮裏有這麽鋒利的東西難免讓人恐慌。李姑娘還是收回去吧,這份心意本宮領了。慕容芷淡淡的看了那把匕首一眼,沒有入手的打算。雖然說這把玄鐵造的匕首輕巧鋒刃,然而,她並沒有笨到引火燒身。
雲霜,去給李姑娘拿本宮抄寫的女學概覽來,李姑娘畢竟年少,多學些終歸是好事。四兩撥千斤,慕容芷淡淡的一段話不僅抵回去李珍的嘲諷,還不著痕跡的修理了她。李珍嘟起雙頰不再講話,李鬱看了慕容芷一眼,眸子裏染滿驚豔。
這段插曲之後,所有人的心情都不怎麽好。剩下的女孩子們也變得畏畏縮縮的,輕言輕語的說完自己的禮物就趕緊坐下,生怕皇後吃人一樣。等到所有的事情結束,已經差不多亥時,卿睿凡看著前麵頭也不回的慕容芷,心裏不再平靜。
他今天是存了心的,李珍那麽說他都沒有嗬斥,不過是想看看這人的反應。但這個人的反應讓他不自覺的心寒。她沒有一點點的在意,反而是那麽從容漂亮的反擊。那麽,
阿芷,我卿睿凡算什麽
這是今天的,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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