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南疆遠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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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南疆遠行客
天氣慢慢的轉涼,樹木的葉子也稀稀疏疏落得差不多了。 vw禦花園的黃葉覆蓋了一層又一層,踏在上麵很清脆的樣子。慕容芷抱了七弦琴,有些呆的站在樹下。
之前炎夏的時候,就是穿了單衣躺在樹上睡一覺也不會覺得冷。這會子蕭瑟的風過來,隱隱的有了涼意。
璃夏,雲霜走的時候跟你怎麽說的她沒有覺得璃夏不好,隻是這麽多年習慣了而已。雲霜雖然年紀比她小,但在很多時候都比她更有安全感。這個時候她不在,多少讓她有點失落。
姑娘說的她有事要出去,可能時間會久點,讓奴婢照顧好娘娘。璃夏雖然看到雲霜覺得匆忙,但是長久以來養成的性子讓她更傾向於做什麽,而不是問為什麽。
是麽,明明都過了這麽久了。人已經走了,慕容芷也不能說什麽,隻是下意識的覺得不安。雲霜不告訴她行蹤或許有理由,但是整個琉璃莊上下都沒有人知道就很奇怪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這段時間眼皮老是跳。左眼皮跳完了右眼皮接著來,搞得她莫名其妙。她沒有那麽神神叨叨的,也就沒有想著什麽運氣。
回來之後的湖月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平常是玩世不恭的話,這會子就是擔憂和凝重。雖然說之前也不是沒看過他那種表情,但這次總感覺他有什麽事在瞞著她。她直覺自己錯過了很多事情,不對,是自己被隱瞞了很多事情。
娘娘不必如此掛懷,姑娘應該再過不多時就能回來了。姑娘身懷絕技,不會任人欺負了去的。璃夏拿了琴套侍立一邊。她本想拿琴,但是慕容芷沒有說什麽,抱著一把琴眼睛清明。
璃夏,你陪我坐會吧。慕容芷慢慢走到亭子裏,把琴放下,手指輕輕放在琴弦上,卻沒有要彈的起手式。
她不會彈琴。她的全部生涯都拿來用刀使劍,完全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去學習所謂的古琴,但是她很喜歡那種聲音。明明就是簡單幾根線的組合,偏生了就能彈奏出那麽好聽的曲子,很奇妙,也很傳奇。
璃夏,你在宮裏這麽多年都學了些什麽宮廷,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尊貴和榮耀都能在這裏輕鬆取的,紅顏薄命者有之,福壽綿延者亦有之。風雲交替,怎麽可能混天度日
慎言,謹心,權衡,理智。璃夏簡短總結。她年紀很小的時候入宮,也是被一路打過來的,所有她應該知道的規矩,生活的方式,磨練中慢慢成型,血淚給她的痛苦全部被吸收,變成她能夠活下來的養料。
這倒是。慕容芷沒什麽別的要說。璃夏的回答她也大概猜得到些,但是話又說回來了,要是人人都按照這個行事,哪裏來得戰場之說那冷宮又何致陰氣森森
要不奴婢給娘娘彈奏一曲璃夏和慕容芷之間沒有其他主仆的拘謹,璃夏有的時候也在慶幸這點。要是跟了一個強調尊卑的主子,她何至於這麽悠閑
今天就不用了,等會九王爺會過來。慕容芷今天是故意的。她穿了一身寶石藍的齊胸襦裙,金色的緞帶從肩上披下來,莫名的一股威壓。她頭上還是一樣的素淨,除了江泉越之前送她的簪子之外什麽都沒有裝扮。耳朵上也是簡單一朵櫻花,絲毫不張揚的綻放在粉頸上方,襯出她的和煦溫柔。
璃夏默默站起來,把麵前的小幾擺好,垂著手眼神清明。她突然想起之前,卿睿揚在的時候,身邊總是會有一道隱忍著熱情的眼神,現在想起來,怕是那個女孩子吧。什麽都不敢說,容忍了眼神,容忍了思想,但始終沒有放開自己的心意。
見過皇後娘娘。卿睿揚寧肯叫她皇後也不願意叫她皇嫂,怕是一開始就不想給自己帶上枷鎖吧。是誰說男人就不喜歡立貞節牌坊的呢這不就是個代表麽
王爺平身,坐吧。慕容芷點頭,聲音一如既往的平和。麵前這人的確生了一副好皮囊,可惜了,他的想法和她並不在一條線上。
皇後突然傳召可是有什麽事卿睿揚本來是在京畿駐地巡查的。常棟這兩天滿滿的都被自己的美嬌娘纏著,壓根沒有心思管正事。卿睿凡居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直接叫了最悠閑的卿睿揚頂替上。卿睿揚無奈,本想著發牢騷,被卿睿凡一句你要是有媳婦朕也一樣不派你做事堵死。
媳婦嗬,他也想有啊,可是,哪裏有那麽容易了
沒事,隻是前幾天皇帝提到了王爺的婚期。不知王爺可有意中人了慕容芷的聲音明明很輕柔,可聽在卿睿揚耳朵裏卻是無比的刺耳。她在問他有沒有意中人麽好諷刺。
皇後娘娘喜歡皇兄麽卿睿揚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關的問題。他的臉色有點難看,在一邊的璃夏心知不好。這個問題很危險。重點的是,她從卿睿揚的神情裏看到了其他的東西。
有什麽關係麽 不管她喜不喜歡皇帝,這之間有什麽轉圜的餘地麽卿睿揚這個問題未免有些無趣。
當然有關係了,我王爺渴了吧,這裏有茶。卿睿揚一句話沒說完,璃夏眼疾手快,撈起一杯茶遞給他,微垂著眼。她想他想清楚,直接說不是沒有好處,但是同樣的,隻要他說出來了,之後的事情就像狂風一樣,不可預測而且風險未知。
慕容芷有點奇怪的看著這兩個人。
本王不渴。卿睿揚知道璃夏是出於好意,但是他也不是沒有算計的。阿芷,我喜歡你。
唔慕容芷愣在了當場。喜歡她自己這樣的人有人喜歡感覺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呢。
王爺可是想好了慕容芷眼神淡淡,聲線平止,她是那種心裏就算是狂風駭浪,麵上也永遠平淡安靜的人。
是。卿睿揚以為自己得了機會,趕緊抓緊了機會剖白自己。
既然阿芷你不喜歡皇兄,那麽我就不算橫刀奪愛。你既然身外皇後,有作為皇後的義務,可是你並沒有得到與之相匹配的情感付出,這樣對你不公平。卿睿揚一邊說一邊看著慕容芷的表情。她一樣的沉靜,讓他覺得心裏沒底。
阿芷,你如果沒有喜歡的人的話,給我一個機會也不算過分吧反正日子還長,我們可以慢慢了解的。隻要慕容芷能夠點頭,那麽之後的所有事情都可以水到渠成,全部的目標都可以達成。
璃夏,送王爺出去。慕容芷不想再聽了。愛情這群男人都在想些什麽人活了一輩子,就僅僅是為了傳宗接代,繁衍後裔麽
她自己也在困惑。明明是同樣的稱呼,為什麽她聽著卿睿凡喊就比聽卿睿揚來得好呢甚至連語氣都那麽一致,為什麽她還是更喜歡卿睿凡說的
卿睿揚說話的時候,她腦子裏滿滿的都是卿睿凡。那個男人一樣的溫柔,沒有這麽咄咄逼人,反而讓她覺得更加自在。
風吹過來了。落葉被卷起,金黃色的葉子和金黃色的緞帶。慕容芷站起來的時候突然就想明白為什麽會有秋天了。
這世上那麽多感情恩怨,那麽多多愁善感,那麽多離愁別恨,一定需要一個季節的時間來放下吧。秋風蕭瑟,洪波湧起,是隻有落葉枯黃,天色已晚的秋日,才可以全數收拾,然後重來。
諍手下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用力,琴弦雖細,但是勝在堅韌。一聲脆響,琴音古樸,慕容芷呆呆的看著自己被勒出紅痕的手,不知道在想什麽。
沐府。
伯伯,那個女人又來了呢。沐府的主宅裏即使是白天也燈火通明,說是燭火既斷,沐府無存。一身深藍染布,頭上裹了層層漿染藍頭巾的老者拄著一根竹杖,看著麵前的祠堂,轉過頭來。
老者的臉上爬滿了皺紋,胡子也是長長白白,眼睛周圍的肌肉萎縮,眼珠空空蕩蕩的,看起來像是長明燈一樣的,枯萎,而且恐怖。
是麽既然她想待,那就讓她在外麵吧。老者一臉沉定。他不勉強任何一個人,不管想來還是想走。
伯伯這麽多年了,怕是忘了我了吧。叮叮當當的鈴鐺聲一步步的傳過來。老者拿著竹杖在地上戳了好幾下,然後聽到同樣次數的巴掌聲。老者回頭,一個妙齡女子站在門口。
典型的苗疆特色服裝,衣服和圍裙蠟染了底色,各種顏色的絲線在上麵繽紛傳染,慢慢的成了複雜而獨一無二的花紋。就是一朵小花也沒有重複的。銀飾在身上嘩嘩啦啦的響,每一動都是極其富有詩韻的天籟。
行者。老者顫顫巍巍的彎下腰來,竟是想要下跪。女子上前,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不著痕跡的皺眉,心有不喜卻無表現。
伯伯多禮。我所來為何,伯伯該是知道的。女子一雙清亮的眼眸流轉,眼底星光繁複,在場所有人都好奇,但是無法置評。
是,行者。東西已經毀掉了,此為憑證。老者吩咐人從旁邊高掛的幡旗後方拿來一個盒子,女子一見了盒子,嘴角彎起,心裏默默念了一個名字
顧陵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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