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年一跪終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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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裏雪飄然,天色一蒼茫。

    雪在落,時刻在落,每一天都在落。

    地在冷,每時都冷,無一日不在冷。

    地上的雪一層又積上一層,山上的奇特,總是使著積雪隻能厚到一定的程度,而並不能讓人如陷泥潭,那孤零零的山崖,更是隻披上一層淡淡的雪色銀裝。

    少年那孤寂的身影還在,他的臉色,仿佛已經變得如被凍僵的山石一般,又冷又硬,冷是清冷的冷,硬是固執的硬。

    他終日在跪,從不缺沉思,自從上個月那天無故被凍昏後,他想找出原因,也是從那日起,這裏更冷了,一天比一天加深,他得一天接著一天適應下去,從不間斷,每一日,都是在煎熬中度過。

    不知忍了多少日,寒冬要過去了,感覺到了春天欲來臨的氣息,山河解凍,萬物複蘇,在這生氣蓬勃的天地,可為何那座山崖上總是煥發不出暖春的活力。

    雪停了,風不冷了,可是在這溫煦的春風裏,少年心中那嚴冬餘留下來的冰寒,還未能消去完盡。

    還是每日的來到,重複的跪地總在上演,這一度的春天似乎過去得極快,仿佛不留下半分色彩,而迎來的夏日,那是如蒸爐般的炎熱,一天比一天的熱,仿佛周邊是一簇簇無色的火焰在燃燒。

    他一天天在忍受著如被烈焰般的焚燒,不僅是身體,還有心智上的那種煎熬!

    正如夏日的炎熱過後,迎來的是寥寂的悲秋,四季在輪回,他心中的失落也在輪回。

    一天又一天地麵對自己的失敗,有人說成功是失敗堆積出來的,可是他的卻仿佛要無止境地堆積下去。

    黎明的到來,意味著黑暗的逝去,可是屬於他的曙光,又究竟還要在歲月的河流中流失多久?

    可歎春去秋來,寒來暑往,一年的時間,好像就這麽過去了。

    這一年,小兮去鎮上複測潛力值早已然歸來,女孩也從昔日的淬體七重到了現在的淬體九重,如今已是又到城裏去複測。

    這一年,楊村裏的小輩一個個在進步,一個個在為自己的前程而在奮鬥,長輩們喜於他們的進步,而平淡的事物,總是被漸漸忘卻。

    這一年,他還是停留在原地,縱然他每一天都不曾放棄,每一日都在嚐試,可前方就近在眼前,而他卻難以再踏出一步。

    正如當日楊博所言,隨著時間的過去,他與楊村其他小輩間的差距隻會越來越大,而會落後的那一方,隻屬於他一個人。

    ···

    嚴冬依舊會來,冰寒在纏身,夏日還是如期而至,如蒸爐般炎熱,在煎熬地身與心,春天裏的芬芳不過多停滯,秋日中空留寂寥。

    時間不會停止,還是一天天著過,一年過後又是新的一年過去,在這又過去的一年中,不進則退,楊村裏的小輩已經有不少傑出的小輩,陸續地突破到了聚元境,而他還是駐足在往日的地步。

    灰衣老人不曾再看到出現了,他在這一個人度過了一座又一座春秋,不知不覺,三年光陰過去,一跪長跪至此,從沒有過一天的間斷。

    三年了,說長不長,可說短也不短,可笑在這三年換來的卻僅僅隻是他那原本澄澈的雙眼,如今已經變得初有些渾濁。

    又為何匆匆歲月逝去,不留我一絲痕跡?

    三年,整整三年!曆經嚴寒酷署,飽受挫折敗落,那種熬磨的滋味,隻有他一個人清楚。

    有些事說得輕巧,可做起來才知道它的艱辛與不易,而他就是一天一天苦撐著過來,他不是傀儡,他有著自己的思想,他的心,也會有感到迷茫的時候,他的心,也會有感到失落的時候,他的心,亦會有感到苦累的時候,可他的決心,就沒有動搖的時候。

    他沒有放棄,他在等待,同時也從未停止過奮抗,可是得到的,卻永遠都是重複的失敗···

    他也想了又想,明白了許多事物,自己也在逐漸著變化著。

    “嗒···嗒···嗒嗒··”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經曆了多少次的失落,仿佛山崖的這幅畫麵都是要凝固住了,然而在某個時刻裏,卻突然有人在接近,有腳步聲悄悄傳來,風蕭逸那如千年寒冰的臉色似乎微微波動了一下,不多時,一道蒼老的人影終於又是進入了他的眼簾。

    是的!灰衣老人又來了,自從當初自己昏迷那一次過後,在這超過兩年半的時間了,再沒有見他出現過,而在等待之中,今日他終於又現身了。

    三年過去了,不知道灰衣老人是否一直在暗中觀察,又或是可能是看到了少年的堅持,他的心被觸動了一下,不再像以前那般凶氣逼人,可惜還是一副淡漠的表情。

    少年臉上的稚嫩,也褪去了許多,這三年如同一場乏味的磨練,磨去了許多他內外在的稚氣,臉上仿佛歲月的棱角分明,奇怪的是,那種流露出來的氣質,越發著有一種隱形的至尊至貴的威嚴,即便他無半點實力可言。

    為什麽他看起來就是與眾不同,為什麽仿佛他的骨子裏頭就與生俱來著一種尊貴的傲然,這種傲性是高貴的,是令人崇敬的,到底又是什麽東西,在影響著這個少年擁有著這種不合時宜具備的本性?

    看到灰衣老人的到來,風蕭逸的臉色也僅僅隻是稍微一變,並無多大波瀾,仿佛習慣了冷漠,他的心,再難提起喜意。

    或許灰衣老人僅是如同上次的出現般,隻是在眺望遠方的天際,風蕭逸沒有出言驚擾,可這次他想錯了,灰衣老人徑直著朝他走來,那冷峻的目光一直在盯著他那初顯略微渾濁的雙目。

    “心性倒還算堅韌,在這裏一直跪了三年,你就一點也不覺得枯燥難耐,覺得這根本就是徒勞之舉,就不想拋棄這種無用的作為?”灰衣老人一來便開口,還是一貫陰冷的語氣。

    風蕭逸的眉頭微擰,臉色幾乎沒有半點變化,如實回答:“我止不住這樣的念頭在心中滋生,但求能全壓下湮沒就可。”

    “哼!你倒是不僅說出了,也做到了。”

    灰衣老人冷冷一哼,接著嚴厲地道:“看來這三年你一直跪等在這,可同時間也沒肯這樣地安分地度過。”

    風蕭逸看得灰衣老人一直盯著他的雙眼,很快就知道後者此話是指何意,答道:“我的心還活著,隻要活著,我就不會停止反抗。”

    “你就不怕引火燒身!”灰衣老人冷喝道。

    “隻怕虛度一生。”風蕭逸無畏懼地回答。

    “沒有我的幫助,你就是掙紮百世,也隻是白費心機。”

    灰衣老人冷厲地道:“你的雙眼已渾濁,這是你一直嚐試修煉的後果,就因為你的這些舉動,你的魔性大大加深,如此下去,不出一年,必遭魔化!”

    風蕭逸聽了心中動容,可他不吭不哼,確實這三年來,除了在這裏跪,他從來也沒有哪一天不在嚐試修煉,可每次都是剛剛一開始,就立馬感覺到不對勁,隻有被迫停下。

    每天就隻是試一下,吸收天地元氣極少,可是日積下來,不過三年,情況就更糟糕了,他眼睛的變化,就是最明顯的特征。

    “起來!”灰衣老人突然低喝道。

    風蕭逸原本心思還重於放在灰衣老人剛才的話中,他在想著自身的惡化情況,可是突然聽得灰衣老人這麽一喝,頓時如耳邊響了個晴天霹靂,一時間,不能立馬就緩和過來。

    經過短短的瞬間,他的心收了回來,不再多想,霍然起身,臉不帶驚色,亦看不出帶喜意,問道:“前輩是同意收我為弟子了?”

    “你還沒夠那個資格!”灰衣老人冷冷地道。

    “那前輩為何讓我起來,這是何意?”風蕭逸臉色不變,繼續問道。

    “讓你去殺人!”

    “是何人?”

    “一個隨手可以把你碾死千萬次的人!”

    “那我還沒這個能力。”

    “我給你能力!”

    “那請告訴我,為何而殺人?”

    “把你的廢話全給我收起,讓你殺你就殺!何須多言。”灰衣老人不耐地冷笑道。

    “如果是濫殺無辜,請前輩恕我做不到!”

    “哼哼!有骨氣!敢違背我命令的人這世間可沒幾個!”

    “有些事寧可違反他人,我也不願違心,哪怕前輩介於此事而不收我為弟子。”風蕭逸回答。這仿佛是一場有點針鋒相對語意的對話,氣氛宛如縮緊在了一塊!

    “哼哼!”

    灰衣老人突然冷厲地大笑幾聲,好一會才停下,二話不說,他轉過身去就往山林深處走去,一會後,才有一句話隨著一股寒流飄來:“跟我走!”

    語氣中帶著一種命令的口吻,不容他人抗拒!

    聲音傳至,風蕭逸立馬莫名著發現自己仿佛被一股陰森森的感覺層層籠罩,前方的路,看起來如同一條不歸路,一旦踏出,絕非輕易!

    看著灰衣老人走去的背影,風蕭逸的雙手微微抓起,他竟然沒有遲疑,無畏著踏出腳步,就徑直地跟在後麵。

    不管是龍潭還是虎穴,三年一跪終到頭,這些煎熬都挺了過來,他還有什麽怕的,前方是刀山,那就爬過去,前方是火海,那就遊過去,這世間,還有什麽可阻擋得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