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有什麽受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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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0章 有什麽受不住的

    “爹……”許老二抬頭,看到許老頭眼堅定的神色就知道,這條路自己是求不通了的,隻能轉身撲到許老太太的腳底下,大聲哭道,“娘,娘,你給我說說情,我爹要把我趕出去,娘……”

    “你一身的傷,趕緊起來。”許老太太心疼兒子,趕緊把他拉起來,她現在心裏也十分糾結,剛才許老頭有幾句話還是有些說到她心裏去了,這雖然是親兒子,但也還沒重要到能為了他拖累其他幾個額日子的程度,尤其是現在老四正在說親的關鍵時候,若是因為老二的事兒,把後麵兩個耽誤了,那以後哭都不知道上哪兒哭去。

    許老太太試探著開口道:“老頭子,那,你說隻把老二分出去,是打算怎麽個分法?”

    “我打算讓他回老家去!”許老頭這句話一出來,全家又是一片愕然。

    “回老家?”許老太太完全沒想到,老頭子打的竟是這樣的主意,一時間也愣住了,追問道,“回老家去?老家那邊還有什麽親戚?”

    “老家那邊有的隻是遠親,但家裏在那邊還有兩塊地,雖然都不算太大,可隻要老老實實地種,足夠一家人生活。”許老頭昨天就已經把這些事兒都想清楚了,“老家那邊也還有房子,修繕一下直接就能住人,如今都是親戚在幫著照看打理,如今是秋天,正好等人家秋收了,你明年直接就可以開始種了。家裏這兩年為你白花了不少錢,所以這次你分家出去,除了老家的房子和地,家裏就隻給你拿路上的路費,其餘就沒你的份兒了。”

    許老頭繼續道:“我讓老和玲子去李家接你媳婦,但是沒接回來,你過幾天自己再去一趟吧,她若是肯跟你走那最好,若是不肯,你們是和離還是什麽,也都由你們自己做主就是了。”

    英子聽到和離兩個字,身子猛地一顫,簡直不敢相信這個詞是從親爺爺嘴裏說出來的,哪有做父母的會開口讓兒子和離的道理?爹就要回老家去了,娘還不肯回來,兩個人若當真和離了,那自己該何去何從?

    許老頭朝英子這邊掃了一眼,磕磕煙袋說:“英子如今也大了,差不都也要到說親的年紀,她若是願意跟著你去,那便一起回老家去,若是想留在這邊兒,就跟著我和你娘,我們管到她嫁人也就是了。”

    英子心裏亂作一團,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選擇,許老二鬧得自家丟了臉麵,自己的名聲也跟著遭殃,若能跟著他回老家去,那邊的人都不知道這些糟心的事兒,肯定不會再有人對自己指指點點,說親也能更順利些。

    但轉念又想,娘如今連回家都不想回了,自然更不可能跟著爹回老家去,自己跟著爹回去,到了那邊他若是改好了便罷,若是改不好,又做那些吃喝嫖賭的事兒,沒有爺奶跟在後頭幫他兜著幫他還錢,那到時候再把自己賣了或是什麽,那豈不是連哭都找不到人可以哭。

    英子淚眼朦朧地看向許老太太,希望她能再說說情,隻要許老二不用回老家,自己就也不用這般糾結。

    許老太太此時心裏也在掂量孰輕孰重,她也明白家裏如今積蓄都花光了,在外頭還欠著外債,這一切若非要追個緣故,絕大部分都是因為許老二不學好,如今老家若真如老頭子說的,有房子有地的話,讓老二去自立門戶,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一來讓他自己把家撐起來,就應該知道什麽是責任,說不定人也能更懂事一些。二來他不在家裏了,現在外麵那些亂八糟的傳言,應該很快就會銷聲匿跡了。

    許老太太雖然沒有讚同的,但也沒有開口反對,反倒扭頭去問許老道:“老,老家那邊到底是個什麽情形,你說給娘知道知道。”

    “咱家在那邊其實已經沒了產業,但是我們幫著處置了二叔家的事兒,出去賣掉花掉的,還剩下一個小院,間正房,東麵兩間廂房,西麵是灶間和倉房,也帶著後院。還有兩塊地,的確都算不得大,但都是不錯的地,大小,唔,就跟咱家在山根下那塊地差不多的兩塊。”

    許老說得有些囉嗦,但勝在細致,許老太太聽得入神,緊接著又問:“那可有房契地契?房子和地如今在誰裏?”

    “房契地契都在爹哪兒,房子和地如今托一個遠方表叔幫著照看著,地直接讓他種著,也沒收租金,隻讓他幫著照看搭理一下老屋。”許老雖然陪著去,但對於這裏麵具體的情形,他就也不甚清楚,隻把自己了解的情形對許老太太說了,“你若是想知道詳細的,還是得問爹才行。”

    許老太太聽得心裏大驚,她都不知道老家居然還有這些產業,老頭子帶了房契地契回來,這麽大的事兒,他居然半個字都沒跟自己提過。

    不過聽老說的這些,老家那邊似乎也還真不錯,但她並沒有馬上表明立場,起身說:“老頭子,這件事你既提出來了,咱們就再商議商議,時候也不早了,先做晌午飯吧!”

    誰知道許老頭卻沉著臉說:“這件事我並不是提出來跟你們商議的,我已經決定了,剛才給祖宗牌位磕頭的時候,我也用銅板卜問過了,這件事就這樣的定下來吧。等秋收後,老二的傷差不多也好利索了,家裏也有錢拿路費了,然後趁著天還沒太冷就趕緊回去,也正好能趁著下雪前到老家,入冬前還能拾掇拾掇房子,在老家過個年也挺好。”

    “你就這麽急著要把老二攆走,竟連個年都不肯讓他在家過了?”許老太太心裏難受得緊,也說不上是因為什麽,看著許老頭嚴肅的神色,她就不敢再上去胡鬧,一時間五味雜陳地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最後一屁股坐下開始抹眼淚。

    “他既然要回老家過日子,開春肯定得拾掇地,等過了年再走就來不及了。”許老頭的聲音不大,也聽不出有什麽情緒的波動,所有的言語都透露出一個信息,他對許老二是真的失望了,所以巴不得趕緊把他趕回老家去。

    許老二開始還扯著嗓子幹嚎幾句,但是後來發現許老頭根本不為所動,甚至連許老太太的態度都模棱兩可起來,心裏越發地沒底,後來聽許老說起老家的情形,卻又覺得這樣安排倒也不錯,自己在村裏的名聲實在已經太差,根本難以挽救,但老家那邊的人卻並不知情,自己過去了馬上有房有地,遇事都是自己做主,上頭也沒人管著自己了,那日子該有多痛快。

    他此時還想到了一下媳婦和女兒,但很快就又拋到了腦後,媳婦若不肯過去那和離便是,大不了自己到老家再重新娶個老婆,說不定還能生個大胖小子出來。至於英子,自然是要留下不能帶走的,且不說自己帶個閨女是否方便,留在這裏有爹媽操辦婚事,自己既省心又省錢,似乎也沒什麽不好的。

    想到這裏,許老二心裏有了底,難得做出一副誠懇地模樣道:“爹,兒子知道這兩年讓你們跟著操心費力,既然爹已經替兒子打算得這樣周到,兒子若還不領情,那可真是天地祖宗都不容了。媳婦那邊不管成不成,等傷好了以後我自個兒去走一趟,但英子畢竟是大姑娘了,又是從小在這邊長大的,回老家那麽遠的路又不知道情形如何,帶著她也怕耽誤了她,少不得讓爹娘再替兒子操一回心吧!”

    許英子的命運,就被這麽幾句話決定了下來,她自己翻來覆去想了半天利弊,到最後都沒有人問一句她的意見。

    許老頭聞言盯著許老二,看了半晌才緩緩地點點頭說:“難得你說幾句像樣的話,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我這個做爹的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今後的路你自己去走,走好走壞從此就都與我無關。你若是還有良心,等我百年之後,逢年過節給我敬一杯水酒、燒幾張紙錢,若沒這個心思,我也不怪你就是。”

    許老二被說得後背發涼,連連保證自己一定改過自新,回到老家後一定好好種地,不會再出去鬼混。

    “行了,事兒已經說完了,都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許老頭揮揮,把人都打發走了,自己站在祖宗牌位前,久久地沒有動地方。

    許諾諾在灶間幫忙做飯,無意瞧見他從屋裏出來,麵上依舊沒有表情,但眼圈兒卻是紅的。

    晌午飯做得還算豐盛,但一頓飯吃得十分沉悶,吃完飯之後,就都匆忙地各自回家去了。

    下晌,村裏大部分人家都上山去掃墓拜祭,裏正打發人來叫許家出幾個人到法壇那邊幫忙,葉氏照顧孩子走不開,隻能讓許老帶著許諾諾過去。

    月半的開壇做法,主要是為了超度孤魂野鬼,許諾諾不懂這些規矩,所以也沒有往前湊熱鬧,隻在外麵做一些打下的活計。

    今天的太陽很大,法壇又設在一處沒有樹蔭的空地上,許諾諾待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覺得有些頭暈眼花、腳發軟,趕緊跟許老打個招呼,自己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歇了一會兒,等到腳覺得有力氣了,這才回家準備小睡一下,沒想到葉氏見諾諾回來,便叫她趕緊上許老二家,說似乎是英子出了什麽事兒。

    許諾諾見葉氏神色焦急,不敢耽擱,急忙趕到許老二家,看到除了許老和葉氏,家裏的人基本都擠在西屋裏,許老太太偏身坐在炕沿兒上,正對英子數落道:“嘴賤的人哪裏都有,她要說就由著她去說,你是能少塊肉還是能掉層皮?被人說兩句就尋死覓活的,你對得起家裏把你養這麽大麽?”

    英子仰麵躺在炕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麵色猶如死灰,對周圍的聲音都充耳不聞,

    陳氏看到許諾諾來了,一把將許諾諾拉過來說:“諾諾,你年紀跟英子相仿,你過來幫著勸慰勸慰。”

    許諾諾剛進屋,根本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這會兒一下子被陳氏扯到炕邊,看著死氣沉沉的英子,再根據剛才許老太太的話判斷,應該不是什麽好事。

    “大娘,我年紀小不懂事,哪裏懂得如何勸慰,若說年紀相仿,大雙姐跟英子姐年紀更是相仿,她既比我們年長又比我們穩重,讓她來陪著英子姐,好生勸慰英子姐,效果肯定比我要強多了。”許諾諾把事情一推六五,看著陳氏那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的模樣,臉上掛著關切的問,“大娘這是怎麽了?不會是身子不舒服吧?”

    “你如今身子沉,家裏的事兒你就少操心一些,好生坐好這一胎才是正經。”許老太太現在對陳氏的身子格外重視,聽了這話趕緊讓陳氏坐下說話兒,需要什麽開口指使就是,用不著自家人客氣,然後對陳氏道,“諾諾說得有理,大雙是家裏最年長的孩子,人也穩當,跟英子年紀也相近,讓她過來陪陪英子。”

    陳氏本想把許諾諾扯進來,沒想到卻把自家女兒繞進去了,一時間臉色有些難看,吞吞吐吐地說:“那個,大雙最近忙著做嫁妝,平時輕易都不出門呢!”

    許老太太略有些不滿地掃了她一眼,礙著她有孕在身,沒有開口斥責,隻道:“針線活在哪裏做不是做,讓她拿過來這裏做,正好英子可以搭把,兩個人互相也能做個伴兒。”

    “是。”陳氏找不到借口推辭,隻能咬牙答應了下來。

    這邊說著話,英子就直挺挺地躺在炕上,既沒有關注更沒有半點兒反應。

    許諾諾蹭到許玲子身邊,小聲問:“小姑,這是怎麽了?上午不還都好好兒的麽?”

    “好像是在外頭被人說了閑話,一時間想不開結果跑去投河,讓村兒裏人看見給救了上來,送回來之後發現家裏沒人,又去我們那邊叫人,這麽一折騰,結果全家就都知道了。”許玲子壓低聲音告訴許諾諾。

    “說閑話也不是這一兩天的事兒了,怎麽偏偏今天就受不住了。”許諾諾歎了口氣說,“怕還是被今天上午的事兒刺激到了。”

    許老太太還在數落著英子,許諾諾著實聽不下去了,趁著她數落的空檔說:“奶,我去把大雙姐叫來。”說罷不等許老太太說話,就飛快地腳底抹油溜走了。

    下午折騰了這麽一圈,原本想睡覺結果也睡不成了,晚上吃過飯,全家又要一起去燒紙。

    許諾諾出門的時候就覺得有些頭暈,心道不知道會不會是暑了,但想到今天家裏已經夠劍拔弩張,不想在這個時候搞特殊,就沒有提出來,想著燒完紙就回家,用不了多長時間,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

    沒成想還不等金銀紙燒完,許諾諾就兩眼一黑,一頭紮倒在地。

    “諾諾?諾諾?”葉氏被女兒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撲上去搖晃兩下,又用力掐著人,發現許諾諾沒有任何反應,真個人就慌了起來,“她爹,你、你快過來看看,諾諾這是咋了?啊?這是咋了?”

    葉氏嚇得魂丟了六魄,抱著許諾諾隻知道哭。

    許老抱起許諾諾就往大夫家裏跑,葉氏趕緊拉著桃子跟在後麵。

    大夫看到許諾諾有些吃驚,診脈後擦了擦說:“諾諾前幾日來看過一次,就是因為在山裏突然暈倒,我當時給她診過脈,還讓她注意休息,不要太過操勞,但是今天看起來,情況不但沒有好轉,反倒越發嚴重起來。”

    “啊?前幾天在山裏暈倒了?”葉氏聽了這話,幾乎也當場暈過去,抱著女兒泣不成聲。

    許老擦著汗問:“大夫,諾諾這到底是怎麽了?”

    “她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平時吃的東西跟不上,人又太過操勞勞累,所以先是氣虛而後慢慢導致血虛,如今可以說是有氣血雙虛的情況,若是還不加以重視,就會越來越嚴重。”大夫盡量用能夠聽懂的語言講給兩個人聽,“她今天應該是了暑氣,然後自己又沒有重視,沒有趕緊去休息,所以才會暈倒,讓她好好休息一下,應該就能醒過來了。”

    “那大夫,你看看給開點兒什麽藥?”葉氏看著女兒麵色蒼白,心疼得不行。

    “其實也不用開什麽藥,你們回去以後一定要多加注意,給她做些溫補的食物,熬點兒雞湯或是羊湯,多吃寫木耳、紅棗、花生之類的東西,好生將養一段時間再看。”

    “多謝您了。”許老謝過大夫,抱著許諾諾回家。

    到家卻發現許老太太已經在家裏等著了,跟她一起的還有兩個穿著花花綠綠的年婦女。

    “娘,這是幹啥?”許老詫異地問。

    “你說幹啥?自然是請大神來驅邪驅鬼了!”許老太太翻了個白眼道,“今個兒可是月半,好端端的突然暈了,肯定是招惹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咱家最近一直在走背字兒,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