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雞鳴聲喚醒了李家村的眾人。李傾兒爬下床，梳洗幹淨，前去廚房幫忙。

    李傾兒走出來，看見方氏在那裏抹眼淚，心裏不由得一堵。她說道：“娘，怎麽了？誰惹你了？”

    “沒……”方氏連忙擠起笑臉說道：“怎麽不多睡會兒？天色還早。你最近那麽累，應該好好休息一下。”

    “等會兒還得去山上摘枇杷。李大夫的枇杷膏賣得很好，許多病人想要買。隻是奶今天也會來，所以我再等等看。”李傾兒說道。

    “還是把你二哥叫上。你二哥說，上次的蜂巢是你弄回來的？你也真是胡鬧。蜜蜂有毒，蜇著你有你哭的時候。”方氏無奈道。

    “我有秘決。”李傾兒坐在灶前燒火。李家沒有豬，方氏隻需要做好他們的早餐，而他們的早餐也是很簡單的。以前他們吃野菜湯，稍微好些的時候做點饃饃。窮人家的饃饃也是為男人準備的，因為男人吃飽了要幹活，女人可以把腰帶係緊點，撐著就過去了。

    李傾兒知道窮人家喜歡養點牲畜。他們家太窮，什麽也沒有。以前的雞都被陳氏抓走了。現在有了餘錢，應該讓方氏有點安全感。

    “娘，我們要不要買兩個小豬崽來喂養？再養點小雞之類的。”李傾兒抬頭對灶前的方氏說道。

    “一個小豬崽要三百文，兩個要六百文呢！小雞倒是便宜，可以養點。”方氏的眼裏閃過亮光。

    “隻是我們家現在的破屋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倒掉。雖然二哥修葺了一下，但是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今年的冬天是熬不過去的。”李傾兒說道：“我們建個新屋吧！”

    “那得很多銀子呢！”方氏想了想，說道：“跟你爹商量一下。雖然現在有些銀子，但是建了新房就剩不下什麽了。”

    “那也不能不建。冬天得多難熬呢？”李傾兒架著柴火，說道：“娘，屋裏的米麵藏好了嗎？等會兒奶來了，肯定會搜一翻的。”

    “哎！這過的什麽日子？”方氏疲憊地說道：“別人家防賊，我們家防自己的親人。你奶稍微對我們公平些，也不會變成這樣。”

    “娘，不要想了。”李傾兒說道：“剛才你是想外祖母了吧？我記得你已經有一年沒有回去了。去年也就過年的時候回去了一下。”

    “你外祖母的孩子多，我不回去也沒有什麽。”方氏強扯著笑臉，幹澀地說道。

    “過幾天我們回去看看吧！你想著他們，就去看他們。”李傾兒說道。

    方氏的娘家距離李家村有些遠。那裏也是個窮困的村莊。在李傾兒的記憶中，她的外祖父是個嚴肅的人，外祖母有些懦弱，與方氏的性格挺相似的。他們有三子三女。三個兒子總共給他們生了四個孫子，三個女兒各有家庭，也很少回家看他們。古代就是這樣，一旦嫁出去，沒有夫家的允許，那是不能回娘家的。方氏是女兒之中最大的，她的兩個妹妹嫁得挺不錯，其中一個在鎮上開了個麵館，做點小生意。

    方氏是所有兄妹裏最窮的。她太勞累，看起來蒼老，又穿得破破爛爛，難怪其他兄妹都看不起她。方氏有時候也挺難受。

    “臭丫頭，你給我出來。說好的雙倍銀錢呢？你可不要騙老娘，否則老娘打得你爬不起來。”外麵傳來陳氏的聲音。

    李傾兒抬頭看向方氏，譏嘲地說道：“來得真快。”

    “丫丫……”方氏一臉驚懼的表情。“現在怎麽辦？”

    “我先出去，你把爹和大哥扶出去，盡量弄得可憐些。”李傾兒說道：“她不是想玩嗎？我們陪她玩玩。”

    李傾兒熄火，踉蹌地走出門，一臉害怕地看著叉著腰的陳氏。

    院子裏已經有許多人，除了張氏，雲氏，小陳氏，和陳氏外，許多村民也來了。其中以女人居多，男人來湊熱鬧的少。不過李家的男人，也就是李峰的大哥和三弟是來了的。看來李峰的人緣真的不怎麽樣，家裏居然沒有一個喜歡他的。這樣的家族還真是悲哀！

    “奶……”李傾兒的臉上沾著鍋灰，手上也是一手的灰塵。她弱弱地看著陳氏，說道：“你來了。吃飯了嗎？要不要……”

    “少給老娘來這套！你家窮成這樣，能有什麽吃的？你們吃的那些東西，村外的野狗都不吃。”陳氏嫌棄地說道：“不要說你奶沒有給你機會。已經過了一個月了，你上次說的雙倍銀錢呢？是不是也該給了？你奶年紀大了，也是要過日子的。你們家不給孝敬錢，那是大不孝。今天要是不給我，那就說不過去了吧？還是說你們故意想要逼死我這個老婆子？”

    “奶……”李傾兒的眼裏閃過冷光，表情卻是非常可憐的模樣。她的臉上全是灰，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爛爛的，連街上的乞丐也不如。李傾兒就算不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醜。她在心裏打定主意，等這件事情結束，她得穿漂亮的衣服，再也不委屈自己了。

    方氏扶著李峰，李銘炙扶著李銘晟走出來。昨天李峰和李銘晟是可以杵著拐杖走的，但是今天他們表現得好像腿已經徹底地殘廢的樣子。一家子的老弱病殘，還有一個醜不拉嘰的小丫頭，誰會相信他們家有多餘的銀子？有人同情，有人等著看笑話，有人洋洋得意。

    “娘，我和晟兒的腿變成這樣，已經是家裏的拖累。我們得治傷，上次請大夫已經把家裏的餘錢都花光了。”李峰懇求地看著陳氏。

    李峰這樣說，也是對陳氏抱著最後的希望。如果陳氏真是他的親娘，哪怕不喜歡他這個兒子，這個時候也不會把他逼上絕路。他們家已經變成這個樣子，陳氏再逼他們，那是讓他們家的人都活不成。李峰希望陳氏能夠改變主意，這樣他們家會更加真心地孝敬她。

    李峰的良苦用心，陳氏可是感受不到。李峰的殘疾讓陳氏更加不屑，隻覺得怎麽生了這麽一個沒有出息的兒子，簡直就是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