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揚起鄙視的冷笑，說道：“二叔，話不是這樣說的。你們的腿變成這樣，我們心裏也難受。可是娘年紀大了，你也不能不孝敬啊！如果總是可憐你家，什麽時候才到頭？你家這破敗的樣兒，就沒有安生的時候。再說了，你和晟小子的腿就這樣了，這輩子也好不了。難不成你要我們娘免了你家的孝敬錢？那是變著法兒地不想讓我們娘好過啊！娘，你可別答應他們。說好你跟著我們家，他們兩家要孝敬的。”

    陳氏瞪了張氏一眼，刻薄地說道：“老娘要你教嗎？該是老娘的，一文錢也不能少。要不然，老娘一根繩子係死在他家，讓他一輩子不安生。這個臭丫頭不是很能幹嗎？說什麽再過一個月，給老娘雙倍的銀錢。現在時間到了，銀錢呢？老娘來了，交上來啊！”

    李傾兒看著李銘炙。李銘炙是所有人之中最沉不住氣的。張氏和陳氏這樣侮辱，其他人這樣看笑話，她擔心李銘炙沉不住氣。

    李傾兒走向李峰，在李銘炙的身邊停下來。一家五口站在一起，個個狼狽可憐，但是卻沒有引起陳氏和張氏這些人的同情心。李峰的大哥和三弟居然露出鄙視和冷漠的眼神。李傾兒不止一次地懷疑，李峰真是陳氏生的嗎？真是他們一母同胞的兄弟嗎？

    “奶，爹和大哥需要銀子治療，我們家這個破屋子肯定過不了冬天，還有我們家好久沒有吃一頓飽飯了……”李傾兒可憐昔昔地說道。

    “關老娘屁事！沒有那個本事，就別誇口。現在老娘要來兌現你說的話。”陳氏瞪著混濁的凶眼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是爹的親娘，是我們的親奶……”李傾兒流著淚，咬著唇嗚咽道：“難道真的忍心逼死我們嗎？”

    “老娘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事情就是把那個沒出息的生下來。早知道他會這樣害我，當初生下他就該弄死。”陳氏冷道。“至於你！一個不知道從哪裏撿回來的野丫頭，老娘才沒有那麽倒黴做你的親奶。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醜成這樣，以後誰願意娶？真是晦氣！”

    方氏和李峰臉色蒼白。他們沒有想到陳氏把這件事情攤開著說，完全不顧李傾兒的感受。李峰真的絕望了，那是對親娘的絕望。

    “娘！你怎麽可以這樣說？傾兒是你的親孫女，不是哪裏撿來的。娘，你再這樣，不要怪我不敬孝道，以後再也不管你了。”李峰憤憤地說道。

    “二伯，就算娘不這樣說，你也沒有管過她啊！她四個月沒有收你們的孝敬錢了，也該給她了吧？”雲氏懶懶的，帶著笑容說道。

    村民們議論紛紛。這是他們家的家務事，他們是不會幹涉的，今天就是來看出戲。隻是看見李峰這家人可憐成這樣，他們當中也有於心不忍的。有人想要出麵說幾句，旁邊的人拉了拉他們的衣袖，不讓他們多說。畢竟陳氏的潑辣是出名的，而且李峰家破敗得沒有任何希望。

    “事實是這樣，還不讓我說？真是可笑！”陳氏皺了皺眉，說道：“看來他們家也交不出什麽東西。老大老三，把他們家能用的都搬走，能抵一文算一文。要不然，老娘什麽時候才能吃口飽飯？臭丫頭，上個月不是說了大話嗎？現在跪下來給老娘嗑頭，老娘就原諒你。”李峰的大哥和三弟從人群中走出來。兩人揚起偽善的笑容。老峰大哥說道：“二弟，不要怪娘，實在是你不爭氣，怎麽能不孝敬娘呢？”

    “就是。二哥，從小我們感情最親，但是做小弟的也不能幫你了。你家就是再窮，也不能不管娘啊！兄弟隻有對不住了。”

    李峰的大哥和三弟長得都是一幅猥瑣小人樣。李峰長得正派，模樣端正。難怪小陳氏年輕的時候會看上李峰。

    兩人進屋一陣翻找，找出兩背簍的野菜，一點豬油，還有半包鹽。除了這些，就是他們蓋著的破棉被。

    張氏看見這點東西，不滿意地說道：“我也去找找。”

    張氏鑽進屋。沒過多久，從屋裏傳出砰砰砰砰的聲音。

    方氏緊緊地拉著李峰的衣袖。李峰拍拍手，輕輕地說道：“別怕，有我在。讓他們鬧吧！”

    李銘炙捏緊拳頭，臉上滿是怒意。如果不是李傾兒在旁邊拉著，此時早就衝出去了。中間的李銘晟淡道：“你還趕不上丫丫沉穩。”

    一句話，李銘炙的火氣全消。

    張氏抱著方氏做的針線活兒，以及李峰和李銘晟沒有開封的幾包藥出來。剛把東西放在地上，又鑽進屋裏。緊接著，她抱著柴火出來。

    “男人就是不細心，還有這麽多東西，怎麽就不要了？”張氏摸了摸臉上的汗水，得意地看著方氏。

    村民們徹底地無語了。如果說針線活兒還可以抵點銀子，那麽藥和柴火是怎麽回事？總不能真的把他們家逼上絕路吧？

    “這李峰家，有這樣的親人，還真是……”一個平時很八卦的老婆子搖頭說道：“我現在才知道，我對我們家幾個兒子算心善的。”

    李傾兒的臉色陰鬱得如寂冷的夜色。她見過無恥的人，但是沒有見過這樣無恥的。這樣的親戚，說什麽也要斷了？

    “哇！”李傾兒一屁股坐在地上，尖著嗓子哭鬧道：“你們太過份了！那是我爹和大哥的藥，你們想逼死他們。我也不活了！”

    方氏捂著嘴，嗚嗚地痛哭著。哪怕明知道這些東西不算什麽，真正的好東西早就藏好了。然而看見李傾兒哭成這樣，她也是一臉的哀傷。她想到自從嫁到李家，從來沒有虧待婆母，怎麽就被這樣嫌棄了？

    他們家哪個不孝敬的？什麽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什麽都想著她。她養的兩個兒子，從來沒有得到陳氏的一個笑臉，還總是被她使喚做最累最髒的活兒。張氏和雲張的孩子就是寶貝疙瘩。老天爺，還有沒有天理？

    李峰，李銘炙，包括向來最沉穩的李銘晟也是一臉的難過。他們用真心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嗎？這樣的親人，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