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零章:一個人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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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的廠房中,黑色做出一個又一個匪夷所思的動作,拉腰,劈腿,翻滾,旋轉。
它的動作不快,開始顯得生硬而笨拙,漸漸就變得習慣、乃至嫻熟起來,難度也漸漸加大,等到這一番準備完成,它便開始嚐試各種站立姿態,擺出種種讓人目瞪口呆的造型。
燕式平衡,金雞獨立,白鶴亮翅,猴子偷桃
儀器上的數據不停跳動著,觀察的兩位大師眼睛瞪圓,難以相信自己說看到的情景。黑色機甲就像一名快速進步的舞者,明明擁有最笨重的身材,動作卻一次比一次輕盈,漸漸讓人分辨不出,那究竟是為殺戮設計的鋼鐵巨獸,還是有血有肉的人。
誠然它的動作不可能像真人那樣標準,會失敗而且缺少美感,尤其那個圓鼓鼓無法收攏的肚子,使得很多優美形態變得滑稽可笑。然而在老魏與胡瘋子看來,這裏看到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次變化,都是對機甲操作傳統的顛覆,同時也是對某方麵性能的徹底檢驗。
外別人而言是背叛,然而對親手創造這台機甲的老魏與胡瘋子而言,這正是他們想要看到的,甚至還遠遠超出期待。
“他不是玩,而是測試平衡點?”
“和極限。”胡瘋子眼裏射出精光。
“這些不是格鬥招式啊,都是什麽動作?感覺像在哪裏見過。”
“神國文化裏有。記不清了。”
就是醜了點,燕式平衡像鴨子浮水,亮翅也不像白鶴,反而和大猩猩有點相似,等到真正模仿猴子的時候,看到的不是靈長類的敏捷與靈動,而是像怪蜀黍偷襲女生裙底。到後來,黑色機甲的動作越來越純熟,那種醜陋猥瑣的感覺竟也漸漸加重,就像幹壞事的人,由提心吊膽變成明目張膽,看著叫人覺得氣憤。
“這樣出去不被人笑死?”新奇過後,老魏由衷感慨道:“外形真的沒辦法改了嗎?”
“很難。”胡瘋子臉上竟也流露出少許羞愧,但僅持續一瞬就消失,惡狠狠說道:“反正他不知道。你不許亂說。”
“哦。”老魏憐憫的目光看著場內,疑惑說道:“怎麽還不加速?”
“我也在等。”胡瘋子的心情更加迫切。
機甲的性能包括很多方麵,如果說兩人最想看到什麽,速度毫無疑問被列在第一位。相比之下,平衡性能雖然對機甲極為重要、某些角度比速度更重要,但在大多數情況下,隻有那些能夠做出種種非常規動作的機師才會格外注重。但對於速度,機師無論水平高低觀點都一樣,越快越好。
雙引擎機甲不是沒有,比如重型火力機甲,他們的操作相對簡單,穩穩前進之後猛開火就行。近戰機甲配備雙引擎,快是一定的,快到什麽程度不得而知,需要看其實際表現;另外,胡瘋子還要借此檢驗高速運行時的機甲構造強度,有沒有地方需要改進。
機甲測試無非那麽幾項,平衡、速度,穩定性,最後是實戰效果,看過平衡方麵的表現,兩人對後續越發期待,然而牛犇好像沒意識到這點,慢條斯理地擺出各種優美但不優美的姿態,偶爾會做一兩次跳躍的動作,有時候還會停下來思考。
又是一次長久停頓,胡瘋子忍不住了,猛地抓其話筒大喊。
“速度,速度提起來”
嗡,哢。
機甲熄火,艙門打開,視線中,牛犇已經換好衣物,準備出艙。
感覺就像好戲看到一半,臨近高%潮戛然而止,胡瘋子憤而摔掉話筒,怒氣衝衝大喊。
“搞什麽!還想不想幹了?”
“我快死了。”牛犇沒好氣兒地回應一句,跳下來的時候腳步不穩,幹脆坐到地上。
啊?
兩位大師大吃一驚,老魏一路小跑過去,等到了近前才發現牛犇臉色發青,汗水順著額頭滾滾而落,剛換的衣服已經濕透。
“怎麽累成這樣!”老魏大吃一驚。
“時間?”牛犇喘息著詢問,聲音有氣無力。
“我沒注意。”老魏茫然回頭。“瘋子,時間模擬狀態。”
“四十分鍾!怎麽過了這麽久?”胡瘋子大叫著瞥一眼別的,再次尖叫:“心率兩百七?我的天!”
由此可以看出本次測試的寒酸程度,在配有維生係統的情況下,竟然連一個檢測機師身體狀況的人都沒有。要知道,當操縱者全身心投入,有時會因極度亢奮導致身體超負荷運轉,受傷、生病、乃至猝死都有可能。
“咳咳,看著看著就給忘了,說明你的表現很好你還好吧?”看著牛犇的臉色,老魏心裏有些羞愧。
“死不了。”牛犇無力擺手。
“先歇著,不著急。恭喜你,模擬狀態操作四十分鍾,足夠支撐一場激烈戰鬥。”
“時間雖然不短,但沒有激烈動作,戰鬥時候怎麽辦?”胡瘋子更關注機甲狀況,沉吟說道:“看來還需要調整壓力。可是這樣的話,可能要犧牲一部分功能”
“沒必要調整。”
牛犇扶著機甲從地上站起來說道:“性能方麵不敢說。體力方麵,我覺得能行。”
“這就休息好了?還能上?”老魏不可思議說道。
“你來四十分鍾試試。”牛犇有些不滿。
“這是你的機甲,旁人豈能奪美。”老魏嚴肅說道。
牛犇懶得理他,搖搖晃晃準備出門,走出幾步忽又想起什麽,說道:“外麵有塊飛隼的板子,你和瘋子幫著瞧瞧,弄好點。”
“又是雜活明天早點來。”瘋子在身後大喊。
“明天不行,得休息。”牛犇頭也不回說道
直到返回公寓,牛犇依舊臉色蒼白,身體發虛,似連站都站不穩;但他沒有休息,而是取出兩支能量餐,用過後立即開始打坐。
科技的進步改變了很多事情,能量餐是明證之一。它是軍需品,一支便可滿足戰士全天所需,大大減輕了軍需保障的壓力。對牛犇來說,這東西更像是治病的藥物,每當出現當下這種情況,都需要加量服用才能恢複,已經快要上癮。
得福正用光腦收集資料,看到這種狀況馬上明白怎麽回事,有些不高興。
“又在透支真氣?”
“嗯。”牛犇輕輕點頭。
“和你講過多少次,真氣修煉不能急於求成,打通竅穴更加不能冒進,否則會帶來極大隱患。況且你的進展已經不慢,幹嗎非得用這種方式?”
兩年,牛犇與過去一樣堅持修煉,在原有基礎上又打通十三處竅穴,距離得福所講的“真小周天”接近不少。過程中,牛犇日益體會到真氣的強大與好處,修煉自然更加刻苦而且專注,然而遺憾的是,越是到了後麵,真氣成長的速度越慢,對應著打通竅穴日益艱難,從上次到現在,已經足足半年沒有進步。
方法試過很多,得福給出過不少主意,其中一條就是透支,簡單地講就是壓榨,把體內真氣盡量用光,榨幹,之後打坐恢複的時候,厚度便會增加。牛犇很快決定嚐試,讓他奇怪的是,透支真氣與透支體力不同,竟然很難做到。
首先,透支的方式並不好找,如果是在重力室內訓練,往往體力比真氣更早耗盡;其次是真氣本身存在意誌,無論他怎樣努力,竅****始終會有殘留。
轉機來的比較突然,一次試機的時候,牛犇首次體會到真氣被掏空,仿佛健康人突然癱瘓掉一樣,令人恐懼、但也的的確確帶來變化。此後打坐重新養氣,牛犇再次感受到真氣在成長,隻是恢複的過程並不容易,尤其開始那幾次,隻想倒頭睡死過去。
久違的感覺然他覺得一切都值了,咬牙堅持下來。
值得一提的是,老魏與胡瘋子並不知道牛犇操作機甲的真正秘密,甚至連擬真係統的改動目的都不是太清楚。
換句話說,兩人心中的模擬機甲開發成功,事實上隻針對牛犇一個人。當然,即便牛犇向他們透露實情,兩位大師也未必在乎,他們隻想驗證一生追求,不管牛犇怎麽做,能做就行。
有些遺憾的是,此前機甲並未成型,處在不斷改動當中,即便牛犇想,也不能天天進行,因而每當進行測試的時候,他便會抓住機會把自己累垮。比如今天,牛犇之所以做那些動作、擺那麽多造型,一方麵是為了測試性能,更重要的是他早已總結出,要壓榨體力與真氣,並非激烈戰鬥與操作就能做到,相反要徐徐以圖,慢慢進行。
就好比從瓶子裏倒水,想倒幹不是件容易事情,機會難得所以不容錯過,然而得福卻警告說,牛犇的小周天並未真正形成,這種方法最好隻在打通竅穴的關鍵時候用,否則不僅效果會減弱,還會給身體造成損傷,進而影響根本。
“再有幾個月就畢業,出去之後,未必還有這麽安穩的環境。”
解釋的時候,牛犇的聲音多少有些焦慮無奈的意味。軍校的這幾年,除了山穀雪原一戰,他的生活與心情異常平靜,方能專心致誌於修行。將來離開軍校,他還不知到會去哪裏,發生什麽事情,如果像五牛時候那樣,或者要麵對更加複雜的局麵,牛犇絕不敢輕易耗盡力量,麵對長達兩到三天的虛弱期。
“你不是打算留下?”得福疑惑問道。
關於未來,牛犇心裏有很多計劃,但在實施前,他希望盡可量提高地提高力量,其中真氣是重要一環,小周天是重中之重。出這種想法,他才********在十一區“做義工”,沒有刻意爭取正式學員身份,甚至連必要的學習都有所忽略。
正常講,現在牛犇已沒有可能通過考試從軍校畢業,現追也來不及。
“想是這麽想,誰知道呢。”
想起白天發生的事情,牛犇默默說道:“有些事情不是說不做就可以不做,有時候,想留也不一定留得下來。”
得福敏銳察覺到什麽,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牛犇說道:“小事情。隻是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那好吧。”感覺這東西如何說得清,得福沒在追問下去,叮囑道:“總之這樣不太好,你得注意。”
“我會的。”牛犇簡單應著,隨後道:“姑姑有消息嗎?”
當年九夜憑空消失,事後牛犇猜測那是梅姑娘所為,但到過了很久才得到驗證。自那次後,他不再與梅姑娘直接聯係,而是把這件事情交給得福由人工智能操作,目的當然是為了保證安全。
“天天問,婆婆媽媽不嫌煩。”得福有些惱火,但沒有拒絕,說道:“你是想問候姑姑,還是想知道九夜那個小姑娘。”
“都想。”牛犇毫不猶豫回答。
“她們挺好的,最近準備去五牛。”
“啊?”牛犇大吃一驚:“別被人發現了。”
得福鄙夷說道:“就你大驚小怪,被發現怎麽了?當真調動戰艦把五牛炸平?”
“這個”
得福輕蔑說道:“你也學過幾天軍事理論,怎麽一點戰略眼光都沒有。不說元東會不會蠢到自毀長城。別忘了現在是選舉期,借一百個膽子給他,也不敢那樣做。”
牛犇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還有姬鵬帝國?”
得福說道:“兩國正在和談,據說就快要簽訂協議。除非天皇沒腦子,誰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搞事。”
“那好吧。”牛犇點了點頭,說道:“還有沒有別的消息?”
得福說道:“消息當然有,不知你有沒有空關心。上官飛燕已經報名參賽,讓我問你想不想參加;小博來信說阿黃最近拉稀,他抓了兩幅藥,情況已經有所好轉;艾薇兒又出了頭條,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公理報王牌;葉飛那個王八蛋打來電話,說是讓你好好學習,別辜負了他的一番期望。”
牛犇一直默默聽著,等得福的聲音停下來,忍不住追問道:“沒有別的?”
得福歎了口氣,說道:“九夜身體好多了,叫你別擔心,照顧好自己。”
“我不擔心,也會照顧好自己。”牛犇趕緊說道。
“我看你很擔心!”得福鄙夷說道:“都說女生才向外,你怎麽像個娘們兒”
“不說這個。”牛犇趕緊擺手道:“你的身體,準備什麽時候換?”
“啥?”得福一下子跳起來:“已經做好了?”
“嗯。”
“哈哈,老夫終於能夠重見天日!”三尺男童欣喜若狂,衝過去,吧唧一口親在牛犇臉上。“哥,你是我親哥!”
從未見到得福有這樣的舉動,牛犇楞了足足好一會兒,心裏莫名不安起來。
“這個家夥,到底還是不是人工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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