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章:無人看到的那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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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
渾濁而沙啞的聲音一次次回蕩,片刻明亮的眼睛迅黯淡,老人似乎要把那兩個字嚼爛咽到肚子裏,品嚐其中的苦澀滋味。〈網
“如果不知道你從不胡亂說話,我會認為這是故意羞辱。”
深深長歎,老人將失望落寞等情緒扔掉,輕輕擺手說道:“我才是醫生啊!難道在你眼裏,我會連基因療法都不知道,需要你來提醒?”
醫生是殺手,更是醫生,傳聞中,醫生先醫術精湛,尤其藥理方麵的造詣遠遠出常人所想。以往諸多事實證明了這點,由此考慮,牛犇班門弄斧,如果不是有剛才那番神奇表演在先,根本不會引起老人的興趣。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深,不想死的老人滿懷期待,隻等來兩個毫無用處的文字,心裏頓時變得空蕩蕩的,精神全無依托。
麵對失去耐性的老人,牛犇神情依然平靜,堅持說道:“沒試過,無結論。我知道你並未使用基因療法,至少不夠徹底。”
這番話、準確講是這個判斷令老人感到意外,對他而言,牛犇擁有的藥方來自其母,本身“醫術”隻是皮毛,好奇之下不禁問了句。
“你怎麽知道?”
“脈搏。”
“嗯?”老人目光微凝。
“基因人與正常的脈搏不同,絕無例外”
“住口!”老人突然低吼,蠟黃的麵孔泛起紅潮,“你說的基因療法指的是改造!”
“有什麽問題?”不明白老人的情緒為何生這麽大變化,牛犇微微皺眉。
“你想讓我接受基因改造?”老人再問道。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方法治好你的病?”
“嗬,嗬嗬!”先是冷笑,老人神情漸漸轉冷,歪過頭來問道:“你覺得,我會把自己變成畜生?”
原來是倫理。
聽其言,觀其色,思其行,牛犇知道老人沒有作假,感到意外的同時、內心生出諸多感慨。
人人皆有堅持,越是強大的人執念越強,醫生如何能夠例外;片刻交談,有太多理由表明、眼前的老人對“活”有著極其強烈的渴望,但卻死守原則不放,不肯嚐試可能重獲生機的方法。
有堅持的人值得尊敬,但在“改造”這件事情上,不同的人生環境造就不同的觀感與主張,身邊有梅姑姑和幾位師弟師妹的情況下,牛犇雖不讚同“改造戰士以圖戰爭”,但也無法接受“改造變成畜生”的說法,當即反駁。
“善惡不分貴賤高低,人畜也不是按照形體血脈”
“你要和我談這些形而上學的東西。”老人冷笑打斷道:“你居然幼稚到這種程度,認為我在乎什麽善惡?區分什麽正派反派?”
這是個問題。麵對全世界談之色變的殺手,與之大談人間正義,不僅幼稚,而且可笑。
牛犇輕易領悟了老人的意思,沉默片刻後說道:“我以為,醫生百無禁忌。”
“那是別人。”老人冷冷說道:“我是醫生,是個人,我認為的人。為了活命,我可以做很多常人不願意做的事,吃牛吃馬蟲子吃草,不能變成牛馬蟲子和草,就是這麽簡單。”
道理,倫理,道德,底線,若與這些無關的話,就是純粹的堅持、好惡與情感屏障,簡單,但也更加堅不可摧。對醫生這樣擁有強大意誌而且快死了的人而言,尋常手段無用且多餘,要令其改變主張,唯有說服。
牛犇就是這樣做的,平素不喜言辭的他今天格外執著,看起來已經絕望的情況下,仍試圖要“救活”醫生。
牛犇誠懇說道:“我們觀點不同,但希望你明白,我真的希望能有別的辦法救活你。”
老人冷笑說道:“我體會到了你的誠意。你想知道是誰請的我。”
稍頓,他說道:“請得動我出手,也能請動別的黑榜殺手,要徹底解決,需要斬其源頭。”
牛犇說道:“關於源頭,其實我大致知道一些。當然,僅僅‘姬鵬’兩個字太籠統,我想知道具體。”
老人想了想,說道:“你對醫生仍有些擔心,我活著可以確保弟子不再出手。”
“還有。”
“哦?”老人有些意外。“你想要什麽?”
牛犇沒有馬上解釋,站起身走到窗前,打開,探頭到外麵深深呼吸。身後,老人在病床上看著他的舉動,神情略有些感慨。
“年紀輕輕,謹慎小心到這種程度,你啊,比我更怕死,活的也挺累。”
“還好吧,隻有危險的時候才這樣。”
說話的時候沒有轉身,牛犇接下去說道:“我聽說,不管私人組織,還是各國秘密建造的改造基地,多數在藍色海。那個地方毫無秩序,做什麽事情都很方便,但隻有最凶、最狠、最有本事的人才能活下來。”
停頓片刻,牛犇繼續說道:“基因改造是最尖端科技,需要各種尖端人才,但又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可以用。尤其醫學、生物學方麵的人才,各國一方麵嚴格保護本國資源,還對別的國家內的相關人才實施監督怎麽做的我不知道,但我查到,各國最頂尖的學著專家時不時會露麵,大概有自證清白的意思。”
聽到這裏,老人眨了眨眼。
“你是想”
“我想請你打入基因改造圈,調查一件事。”
“”
縱使心中已有猜測,老人仍禁不住目瞪口呆,為牛犇的奇思妙想所“折服”。他躺在床山看著牛犇的背影,忽然現這個曾經自以為了解透徹的少年有些陌生,那張看似老實的麵孔下隱藏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與想法,或者可以稱之為計劃。
“隻要你出現在藍色海,稍稍放點風聲,相信會有人主動上門。以你的身份,一句解釋的話都不用就能得到信任,縱有盤查也能夠應付自如,輕鬆過關。進入之後,以你的本事,相信很快可以受到重用,占據重要位置後,行事就方便了。”
轉過身來,牛犇緩緩說道:“更有利的是,你得了絕症,非此辦法不能活”
老人終於忍不住擺手,說道:“剛剛有沒有聽我說話,我不想變成畜生。”
牛犇看著老人的眼睛說道:“我覺得,你可以換個思路。”
“換成什麽?”
“打入內部,毀了它,和它們。”
“”
老人再次張大嘴巴,為聽到的話、為牛犇的計劃瞠目結舌。
“毀了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對別人來說,一個人毀掉基地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你不同。以你的能力,隻要能夠進入內部,掌握一定的權力和資源,有的是辦法讓人莫名其妙地死去,隻要殺死關鍵的人,基地也不過是空殼。”
稍頓,牛犇繼續說道:“恕我直言,殺手固然令人敬畏,總歸算不上什麽偉大職業。你雖然強,但還不是黑榜第一。如果能完成這件事,哪怕隻有一次,相信也能震驚世界。更重要的是,既然你對改造深惡痛絕,為什麽不”
“等等!”
感受到其中的撩撥意味,老人開口叫停。更重要的是,此時的他分明心動,甚至有些衝動。
騙天騙地騙不了自己,老人寒聲說道:“做這件事,我先要活下去,就要,要,要改造自己!”
牛犇神色平靜說道:“為了心願,付出點犧牲算什麽。”
老人憤怒說道:“這件事什麽時候變成我的心願?”
牛犇說道:“恨與愛,責任和**。有人告訴我,這是人類最強大的幾種情感,一切心願由此而生。對你這樣的人而言,恨、愛都不容易,既然有了,為什麽不能當成心願?”
一番話令老人陷入深思,牛犇留意著其神情,繼續說道:“假設一下,現在的你依舊健康地活著,接下去的日子想怎麽過?就這樣繼續殺人,殺人,殺更多的人有意思嗎?”
病房陷入沉寂,老少兩人四目相對,一個蒼老冰冷,一個平穩沉靜,各自強大,均無退讓。
良久,歎息聲響起,老人默默垂低視線,頻頻搖頭,語氣幽幽。
“陰險,老實,嗬嗬錯了,徹底錯了。”
實事求是地講,牛犇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不理解老人為何如此感慨。今日病房內生的事情,他事先並無具體計劃,多數為臨機應變,與謀劃有關的內容隻有一條:沒有根本性衝突、且無實際損失的情況下,增加朋友與盟友,減少敵人,尤其強大的敵人。
這不是原創,來自洪飛的教導,與得福體內儲存的浩如煙海的智慧總結。
“其實我”
“算了算了相信上當的不止我一個。這樣也好,將來有熱鬧可看。”
嘴裏嘟囔著,老人抬起頭說道:“有國家力量可以動用,還有很厲害的朋友為什麽需要我?”
牛犇認真說道:“不方便告訴你。”
老人又問道:“你想調查什麽?”
牛犇回答道:“等你完成改造,活下來,掌握一定資源再談。”
老人不滿說道:“這不能說那不能談,有件事總要講明白:我付出這麽大代價,你拿什麽交換?”
牛犇說道:“活著而且擁有了奮鬥的目標,了卻恩怨,保護傳承,曆史留名,成為傳奇人生從此轉變,這些加起來還不夠?”
老人冷冷的目光看著他,仿佛對著的是一頭豬。
牛犇看懂了他的表情,攤開雙手誠懇說道:“老實講,我沒有準備。”
“”
冷漠一生,老人還未見過這樣的無恥之徒,心裏竟然有想罵人的衝動。
“玩兩手魔術加幾句話,就把我變成打手。你是不是想的太美了?”
“不是的”
實在沒辦法的時候,可以耍無賴,也可以耍光棍,該怎麽做,依照具體情形而定。
腦子裏回蕩著這番話,牛犇現自己竟然有些思念那個洪飛。
“你說,我做。凡能做到,無不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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