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零章:命運的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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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休之後,軍神擺脫了軍務的糾纏,主要精力放在軍事理論研究和教育,的方向依舊是軍事。? ? 曾經老人自嘲說能力有限,一輩子就這件事幹的馬馬虎虎,沒有膽量嚐試別的。

    這當然不是真的,軍神自少年時便已展現出卓越天資,範圍不僅限於軍事,後來當其從軍入伍,種種愛好皆被拋棄,從此專注於一道。也正因為此,他才能從千萬人中脫穎而出,聯邦也因此有了鎮國之才。與之相比,同時期的很多優秀將才未能如他那樣專心,慢慢被拉下。

    這是執著的力量,即使最有天賦的人也需要它才能成功。軍神常常教育後輩做事要堅定,戒驕戒躁,每當觀人選材時,他把性情意誌看得比天賦重要,華龍軍界有很多資質相對平庸者,因受他的勉勵成才者不勝枚舉。

    葉飛闖進房間的時候,軍神正在下一種與軍事有關的棋,狼煙。熟悉的人都知道,這時候的軍神不容打擾,尤其當下,他似乎遇到什麽難題,緊鎖霜眉正在思索當中忽然間房門被人踹開,隨後是咆哮。

    這樣簡直就是找死!試問在聯邦,不,放眼整個世界,誰敢、誰會如此放膽?

    “老爺,我”緊跟在葉飛身後的老管家神情擔憂,眼裏卻有一絲莫名喜色。

    不用回頭,軍神便能知道身後生的一切,甚至連兩人的神情與心情都了如指掌。老管家的身份不同尋常,與軍神之間有一段奇緣,稱呼也迥異,說過多次不肯改,一直持續到現在。

    今天這件事,若他真心攔截,兩個葉飛都別想進門。

    誰叫他是葉飛呢!

    既然來了,哪怕目的是為了吵架,也比不來好。

    甩開心中因被打擾產生的不快,軍神朝身後招手,淡淡的聲音道:“過來看看這局,有什麽法子可以破。老七,倒半杯特康,加冰。”

    “哎!好!這就去。”老管家立即答應著,眼裏的擔憂化作喜色。

    “我不幹!”葉飛則繼續怒吼,接著對老管家說道:“七爺爺,您去忙別的。我不喝他的酒!”

    葉飛喜歡喝烈酒,特康是世界上最出名的烈酒。老七、七爺爺,都是老管家,不是名字也不是排行,而是老齊,但是老管家認為自己不能與老爺同姓,於是便自稱老七。有趣的是,在與老管家的較量中,戰場上無往不利的軍神兩次都敗北,不得不遷就。單單這些,便足以讓人自傲甚至誇耀,更加難得的是,老管家對葉飛也有辦法,先是好言相勸,接著湊到其耳邊,低低的聲音說了兩句。

    “這麽遠回家,怎麽能不吃不喝。那可是好酒”

    “呃?”葉飛故意把音量提高:“是那一瓶?”

    “”老管家無奈點頭。

    “那就來一杯。”說著葉飛順手從旁邊桌子上撈來一個杯子,塞到老管家手裏:“不加冰。”

    望著手裏的大號保溫杯,老管家唯有苦笑。他用帶有深意的目光望著葉飛,默默等了一會兒,沒聽到軍神開口反對。

    “老爺最近操心勞神”

    “操心勞神?嗬嗬,我怎麽沒見著幹過什麽好事。”

    葉飛冷笑著與老管家對視,最終在那雙眼睛裏包含的情緒下屈服。

    “七爺爺放心,氣不死他。”

    “那就好不是好咳咳”

    老管家歎息著,轉身走了。

    “鬧夠了沒有?”軍神適時開口,視線始終不離開光腦屏幕。“鬧夠了,過來瞧瞧。”

    “沒有。”葉飛的回答斬釘截鐵,腳下卻已邁開步子走走過,講話依舊氣勢洶洶。“不解釋清楚我就和你沒完咦?索沃爾?”

    狼煙有多種玩法,其中有根據實際戰例設計出來的局,供下棋者複盤、推演和研究。軍神正在進行的就是這種,葉飛一眼看破本局來源,眼裏充滿譏誚。

    “虧你還記得有這回事情。”

    “我當然記得。”

    軍神的聲音有些疲憊,然而每個字都充滿著力量,聽起來就像年老的木匠朝木頭裏砸釘,雖不像年輕時那麽有力,但卻更加沉穩準確,落錘平正,筆直向前。

    “因為我,這件事情才會生。”

    “可是你做不到。”

    屏幕上幾顆可憐的紅點被粗壯的藍色箭頭包圍,如同夜幕下的燭火隨時會熄滅,葉飛隨意看了眼局勢,冷笑起來:“沒救了。認輸,重來。”

    “戰場沒有重來的機會。”軍神歎息道。

    莫名間,屋子裏的氣息變得沉重,外麵的風從敞開的房門吹進來,凜冽彷如回到寒冬。

    這是假象,但給人的感覺極為真實,軍神對著屏幕再看一會兒,最終不得不接受現實,頹然靠上椅背。

    “這局敗了,輸掉十萬將士生命,三千裏土地加一座城,還有未來三十年戰略。”

    葉飛的心情本來就很糟糕,聽到這句話,勃然大怒。

    “牛犇替你贏了這局,你怎麽好意思整他?”

    “牛犇?”棋局源自索沃爾,牛犇是任何人都繞不過的坎兒,軍神卻似乎才想起來有這個人,扭著身體側過頭,神情不解。

    “我怎麽著他了?”

    老舊的藤椅吱呀作響,放棄爭勝的軍神蜷縮在其中,有些吃力地把披在身上的大衣攏了攏。這時候,葉飛留意到老人比以往更加消瘦,曾經扛起整個聯邦的脊梁不再挺拔,從側麵看過去,灰褐色的老斑好似烏雲覆蓋在臉上,把軍神的生機、活力、甚至連意誌都鎮壓在其中。

    “怎麽一下子老成這樣?”

    葉飛暗自嘀咕著,聲調不知不覺變緩:“總統表電視講話,隻字未提到牛犇。這明擺著是要打壓啊啊,別和我說你不知道?”

    “知道。”

    “知道你還裝?”

    軍神平靜說道:“講稿不是我寫,背後什麽意思不是我的意思,用得著裝?”

    葉飛憤怒說道:“牛犇是你點的將,拚死才為聯邦辦成這麽多事,卻被這樣對待。這件事沒有你的默許,他們敢!”

    軍神臉色嚴肅起來,緩緩說道:“你記住兩點。第一,軍不參政。第二,總統是聯邦最高領袖,隻要不是自身軟弱,總統沒有什麽事情不敢做。”

    放在別的國家,這兩句話是鐵一般的事實,然而在華龍,普通百姓也知道軍神擁有無法想象的影響力,何況葉飛。聽完軍神這番苦口婆心的話,葉飛臉上滿滿的輕蔑與鄙視,根本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望著葉飛的表情,軍神知道自己的話等於喂狗,無奈說道:“即便牛犇受了委屈,那也是他的事。輪得到你出頭?”

    葉飛理直氣壯說道:“牛牛是我小弟,過命的交情。生這種事情,偏偏又是因為你,我不出頭誰出頭?”

    “小弟”軍神表情錯愕,連連搖頭:“他要真是你小弟就好了。”

    葉飛的自尊心受到打擊,憤怒說道:“你自己去問他,是不是管我叫飛哥,以前是不是經常為我做飯洗衣疊被打掃房屋,有事情總找我幫忙。”

    這些倒是真的,牛犇在軍校的時候,葉飛常來混吃混喝,經常留宿,話說那幾年,牛犇的廚藝小有聲名,來蹭飯的人遠不止他一個。

    “即便沒有這層關係,我也看不下去。”葉飛大義凜然說道:“剛剛你說的那十萬人,三千裏地什麽的,都是因為牛犇才撈回來,蓋世之功!聯邦政府,還有軍部,怎麽無恥到這種地步,轉臉就不認賬,反而要打壓?”

    “誰說軍部不認賬了?誰說過要打壓?”軍神反問道。

    “總統講話一個字都沒提”

    軍神淡淡說道:“那是政府。我指的是軍部。”

    “哦?”葉飛茫然眨了眨眼,像是明白了什麽:“軍不參政是不是軍部不想牛犇涉足政治?所以你才故意這樣不對啊?我聽說牛犇辭掉軍職,不當師長了。”

    軍神說道:“那是他有自知之明。區區一個師長,又算得了什麽。”

    這是兩句話,粗聽前後矛盾,仔細品味,卻似乎包含著很多期待。軍神不管葉飛能否聽懂,繼續說道:“別再多事,牛犇用不著你操心。眼下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應該抓緊時間準備。”

    葉飛一副流浪歌手的樣子,軍神說著說著忍不住皺眉:“看看你,吊兒郎當,胡子也不剃,成什麽樣了?”

    “幹什麽?覺得丟臉?”葉飛歪擰著眉毛,沒能領會軍神的意圖。“丟臉最好,免得成天算計我。”

    “為聯邦謀和平,爭時間,怎麽能叫算計。”軍神放緩語氣道:“看看牛犇,幹出這麽大的事情,你自認是他大哥,不該努把力,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

    葉飛後撤半步,警惕的目光看著軍神:“你想幹嗎?”

    軍神緩緩說道:“索沃爾成功回歸,好望角的局麵徹底扭轉。昨天姬鵬帝國找人傳話,希望重啟和平談判,看意思還想加快進度我估計,他們擔心聯邦在索沃爾站穩腳跟,把姬鵬徹底驅逐出去。”

    “就該這麽幹!”葉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起來:“是不是派我去好望角?幹一票大的!”

    軍神惱火地目光看著他,訓斥道:“你是齊家的孩子,講話別學那些土匪流氓。”

    “是是是,行行行。”葉飛次低眉順眼,急切問道:“把三十八師交給我,保證一鼓作氣,摧枯拉朽,勢如破竹,決勝千裏”

    “你不能去好望角。”軍神不得不打斷葉飛的意淫。

    “那讓我幹嗎?”

    “參加與姬鵬帝國的和談。”

    “啥米東東?”

    葉飛瞪大眼睛楞了好半響,才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道:“老糊塗了?你看看我,好好看看,像我這種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壓都壓不住的光輝形象,適合在談判桌上與人扯皮?”

    軍神竟然讚同這番自評,欣賞的口吻道:“形象的確不差,隻是有些浮躁。”

    葉飛頭一回兒因為批評而心喜,趕緊道:“那就更不適合談判了。”

    軍神擺手說道:“不需要你去談判,更不需要和人扯皮。”

    “到底讓我幹嗎?”葉飛第二次追問。

    “關於這個”多少大事一言而決,軍神竟也有難以啟齒的時候。他用試探的目光看著葉飛,好一會兒才說道:“你與光子之間,還有沒有聯係?”

    葉飛臉色忽然變了,眼裏的神采如同驕陽下的白雪,狂風裏的狼煙,頃刻間消失殆盡。

    軍神知道這是為什麽,也知道葉飛心裏正經受刺痛,但卻不得不繼續說下去。

    “姬鵬使者傳消息的時候,特意提到光子仰慕華龍文化,希望為兩國聯誼出力,他們甚至依照這邊的習俗,送來光子的生辰八字。你們兩個過去的事情,姬鵬那邊不可能不知道,再考慮到身份用意很明顯了。”

    該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關鍵時刻,軍神有些說不下去。在他的對麵,葉飛臉色異常蒼白,仿佛剛剛刷上一層白漆,眼裏卻布滿了紅絲,似乎三四天沒有睡過覺。

    “和親?嗬嗬”

    口唇毫無規律地顫動著,葉飛直勾勾的目光看著軍神,垂在身側的雙手成拳,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過了好一會兒,葉飛的呼吸漸漸恢複平靜,身體、雙手也都慢慢恢複正常。

    依舊那副玩世不恭,葉飛臉上帶著戲虐的表情問道:“老頭子,當初因為你反對我和光子在一起,我們才會分開,我才會改姓葉。”

    進屋來頭一次稱呼,極其無禮,放肆,甚至有故意挑釁的味道。

    軍神微微皺眉,說道:“此一時,彼一時。當初反對你們在一起的不止是我,還有億萬軍民,與姬鵬帝國全體皇族。”

    “我不在乎他們算了算了,不說這些。”葉飛使勁兒地搖頭,神情就像小孩子玩膩了某種遊戲,提都懶得再提。

    他看著軍神的眼睛,問道:“老頭子,你覺得我會不會答應?”

    軍神沉默片刻,說道:“我覺得,你與光子若能走到一起,稱得上有情人終成眷屬。”

    “而且利國利民。”葉飛補充道,眼裏充滿譏誚。“齊家因此再添功勳,您老人家英名千古。”

    “是的。”軍神目光依然平靜,緩緩說道:“此時若成,比得上兩個索沃爾。”

    “但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葉飛追問道:“請你回答我,我會不會答應?”

    這次軍神沒再猶豫,平靜而堅定的語氣道:“你會的。”

    聽罷,葉飛微微一笑,英俊無雙的臉龐充滿苦意。

    “為什麽?”

    “因為你是我的孫子。”軍神漠然說道:“你的名字叫齊少紅。”

    葉飛沉默下來,眼中噴火,看著軍神久久不在說話。

    軍神靜靜地看著他,瘦弱的身軀穩如磐石。

    屋子內的氣息仿佛凝固住了一樣,老管家不知何時端著托盤走進來,盤裏放著酒。

    “來來來,團聚的好日子,喝酒慶祝一下。”

    世事難料,人人不同,當驕傲的葉飛找自己的爺爺興師問罪的時候,其他地方正有些人因為類似原因改變生活軌跡,此時此刻,公理報軍情辦公室內,艾薇兒用手怒拍桌案,妖嬈的麵孔滿是憤懣難釋。

    “內容不能與牛犇有關?請給我一個勉強說得過去的理由!”

    “國家安全,這條理由夠不夠?”新上任的總編眯縫著眼睛那張搖晃的名牌,和那張名牌背後由於憤怒而格外高聳的柔軟,情不自禁撇了撇嘴。“大家都有難處,薇兒”

    “去你媽的!”艾薇兒一把將名牌從脖子上扯下來,扔到主編肥胖的大臉上。

    淬不及防,主編先是感覺到痛,之後是屈辱與憤慨。

    “你你這是幹什麽?”

    “老娘不幹了!”艾薇兒轉身,翹臀豐滿,腰肢擺動,搖曳著走出主編的視線。

    “你要去哪裏!”不甘心的聲音在背後追問。

    “好望角,索沃爾城!”艾薇兒大聲宣告,風一般從震驚的同事之間穿過:“聽說那裏在重建,很多崗位缺人。有想去的和我聯係,姐有門路。”

    五牛城,郊區小院,櫻桃樹下,兩個姑娘身穿皮衣,一個梳著馬尾,一個齊耳短,迥異的美,都戴著墨鏡。

    “準備好了?”馬尾姑娘問道。

    “嗯。”短姑娘回答。

    “路上可能不好走。”馬尾姑娘

    “不怕。”短姑娘聲音堅定,接著問道:“隻不過,我們這樣走掉,會不會給他帶去不好的影響?”

    “他長大了。”馬尾姑娘答非所問,平淡的聲音道:“到了該成家立業的時候。”

    聽到成家,短姑娘麵孔微紅,之後聽到立業,神情再度變得堅定,“那好吧。姑姑保重。”

    “你也要小心。”

    馬尾姑娘不喜多說,此次卻破例額外叮囑。

    “記牢路線。遇到有人找麻煩”

    “殺了便是。”短姑娘果斷回答

    好望角上方的星空,雲潮漸退,宇宙恢複往日深邃,處處充滿著神秘的吸引力。索沃爾城內,支援與建設同步進行,一派欣欣向榮景象。

    忙碌一天的牛犇顧不上休息,叫來彬仔與之進行一場重要談話,就在這個時候,老魏忽然急匆匆趕來。

    與聯邦的聯絡終於通暢,大家獲知兩條重要信息。

    第一條是壞消息,聯邦境內民眾早已知曉。去年運送牛犇等人到好望角的那支艦隊迷失在星空,渺無蹤跡。

    第二條是好消息,聯邦與姬鵬帝國之間的和談取得關鍵性進展,和平協議即將簽署。

    “怎麽會這樣?”

    “怎麽能這樣!”

    屋內不止牛犇一個,聽到消息,周圍人麵麵相覷,沉默片刻後,大家才意識到消息不可能有假。

    “混蛋!”

    小托馬斯一拳砸在桌子上。

    “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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