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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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騙你不成?”秦珣滿意地看著老四臉上的驚喜, 他輕咳一聲,“不過, 得悄悄的, 莫給旁人知道。你嘴嚴麽?”
“嚴。”秦珩毫不猶豫。——笑話, 整個皇宮, 再沒有人比她嘴更嚴了。她猶豫了一下, “為什麽要悄悄的啊?不去稟報父皇嗎?”
他們是皇子, 受的束縛相較公主而言要少許多。可是也不能自由出入皇宮啊。
秦珣嗤笑:“行啊,你去告訴父皇,咱們要出宮買書,最好把名字也告訴他。”
“……哦。”秦珩老實閉嘴了。
秦珣再一次拍了拍弟弟的腦袋,語重心長:“你人笨,少說話是對的。”
秦珩憋紅了臉, 她不笨的, 好麽?
他們換了便裝, 在約定好的場所碰麵, 由北邊的一個宮門出去。秦珩高懸的心直到真正出了宮, 才落回到肚子裏。她輕扯三皇兄的衣袖:“皇,哥, 你不怕嗎?”
秦珣對這聲“哥”並不排斥,他眼眸低垂, 掃了一眼拽著自己衣袖的手指:“怕什麽?有什麽好怕的?”
“咱們沒帶侍從。”秦珩這次不全是偽裝, 她心裏確實有些懼意。他們兩人就這麽出宮, 一個侍從都不帶, 不會有危險麽?
“你想帶多少人?好讓人知道咱們是偷溜出宮的?”
“……不是。”秦珩搖頭。
秦珣輕拍弟弟的肩頭,和顏悅色:“宮外沒那麽嚇人。”
他想,四皇弟大概不明白,宮裏比宮外可怕多了。
不過秦珣仍然小心謹慎,他有著固定的路線和活動範圍。溜出宮後,他帶著秦珩直奔附近街市的閑人書肆。
書肆冷冷清清,店伴正靠在櫃台打盹兒。見到他們,忙迎上來,滿臉堆笑:“秦三公子,有些日子沒來了!有新本子,公子要不要看看?”他視線微移,轉向秦三身後的藍衣少年:“這位是?”
秦珩瞅了一眼三皇兄,順勢答道:“我是秦四。”
“哦,原來是秦四小姐。”店伴幾乎是脫口而出。這藍衣人年紀不大,聲音雌雄莫辨,但是容貌昳麗,肌膚如玉,分明就是個穿著男裝的小姑娘嘛!他心裏這般想著,沒留神說了出來。話一出口,他就自悔失言,人家女扮男裝,就是不想給人看出身份,他倒好,直接戳穿了,小姑娘麵上又怎會好看?
秦珩瞳孔緊縮,神色忽變,身體不可抑製地輕輕發顫。她怔怔地看向秦珣,努力思索補救之法。
噩夢要提前到今天了嗎?
“秦四小姐?”秦珣一怔,繼而失笑,他將手臂搭在四皇弟肩上,對店伴笑道,“你看走眼了,這是舍弟。長的是俊俏了一些,但的確是個男兒。你該稱他秦四公子。”
不過,秦珣眼睛微眯,又打量著秦珩,從眉骨,到下巴,再到圓潤的耳珠。嗯,也不怪別人看錯,這皮相,確實女氣。
四皇弟身體微微發顫,似乎是被店伴的話給氣到了,秦珣覺得好笑,他湊近弟弟的耳邊,聲音不大不小:“秦四小姐?”像揶揄又像是調笑。
濕熱的氣息縈繞在耳際,秦珩隻覺得癢癢的,臉頰卻騰地紅了,故意粗聲粗氣:“哥——”
一顆心晃晃悠悠卻終是緩緩放下,背後的冷汗彰顯著她方才的緊張與恐懼。
——店伴不與秦三公子爭論,看秦家二人的打扮,分明出身富裕人家。他知道大戶人家規矩多。這道理他懂,他懂。
於是店伴誠懇道歉,從善如流:“原來是秦四公子,失敬失敬。”
秦珩肅著麵容,“嗯”了一聲,心裏卻想著,定要想法子掩飾自己的容貌。
四皇弟臉上已經沒了羞惱、氣憤等神色,又成了平日裏呆呆的模樣,秦珣覺得沒趣,指了指書肆案上的書:“四弟,你看上什麽,盡管拿走,哥哥帶的有錢。”
秦珩感激地瞧他一眼,遲疑半晌,方道:“給我一本《律書注解》吧!”前段時日季夫子講授律學,考慮她在上書房的表現以及她平日形象,買這本書是最穩妥的。
秦珣嗤笑一聲,毫不意外。他挑了挑眉:“不再要別的了?”他取了兩本冊子,都是新近流行的演義話本,英雄美人,兄弟情意。太.祖皇帝的故事似乎永遠都講不完。
“還要別的嗎?”秦珩微微抬頭,眨了眨眼,有些呆。很快她又緩緩搖頭,認真道:“不要了,這就夠了。《律書注解》難,夠我看好久了。”
秦珣沉默了一瞬,他能說什麽?好學上進的四皇弟溜出宮都不忘帶一本《律書注解》回去。這是何等的勤學精神,何等的呆氣!律書有什麽難的?
店伴幫他們把書打包好,秦珣付了帳就往外走。秦珩乖乖地充當書童角色,抱著書,跟在他身後,始終跟他保持半步的距離。
秦珣快,她也快,他慢,她也慢。陽光投射在他們身上,在地麵形成不長不短的影子。秦珩頭一回出宮,呼吸著宮外的氣息,一時間幾乎要忘了自己的險境。她聽著街市上人們的聲音,一腳一腳踩著秦珣的影子,難得有興致,竟輕輕哼唱了兩句不知名的歌謠。
身後的歌謠聲教秦珣微微一怔,他心念微動,猛然回首,正好看見他那呆氣的四弟,微張著口,輕聲吟唱。
秦珣目光在老四臉上停留了一瞬,抬起一邊眉毛,簡短命令:“快些,跟上來!”他聽到老四“哦”了一聲,腳步加快,他唇畔浮起一抹輕笑,心頭卻閃過四個字:唇紅齒白。
街市上人流不多,兩人漸漸放緩了速度。秦珩對許多事物都感到好奇。秦珣隨口介紹。——他能理解老四的心理,長在金絲籠的雀兒,養得再嬌,也會向往外界。
四皇弟的神色很快被敬佩所取代。秦珩誠心誠意:“哥,你懂的真多。”
秦珣嘴角一抽,如果不是很確定四皇弟老實,不會作偽,他都要懷疑是不是在諷刺他了。他挑了眉,正要說話,忽然前方人群一陣騷動,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不過須臾之間,一匹白馬飛馳而至,街上行人躲避不迭。看清馬背上那人的相貌後,秦珣瞳孔一縮,神色遽變。他長臂一伸,將秦珩攬在懷裏,急速轉身,麵向街邊的布攤而立,背對著寬闊的街道。
秦珩來不及反應,就被三皇兄攬著轉了半圈,腦袋壓在他胸膛,真切感受他身體的溫度。他身上布料柔軟,並沒有劃傷她的肌膚,但是她的鼻梁結結實實撞在了他胸膛上,鼻子一酸,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
掬月搖頭,聲音隱隱發顫:“你不懂!”這不是要好不要好的問題,而是四殿下的身世,注定了她必須與旁人保持距離。她不敢多耽擱,提燈快步往景昌宮而去。
山薑無法,隻得跟她同行。
在章華宮門口,掬月與山薑被人攔下。章華宮的太監告訴他們,兩位殿下已經歇息了。
掬月心中一震,焦灼萬分卻無能為力,她不能說明緣由,隻好反複述說四殿下依賴她,離不開她,她必須得進去。
太監麵上不顯,心裏卻有些鄙夷,還從沒聽說過,哪個主子離不開奴婢呢。真會往臉上貼金!也不瞧瞧自己的姿色。
掬月無法,靜靜地站在景昌宮外,一顆心撲撲騰騰,忽上忽下,暗自祈禱兩位娘娘在天有靈,保佑殿下平平安安。
秦珣沐浴後換上寢衣,阿武給他擦拭頭發。身著淺綠宮裝的宮女恭敬站在不遠處,等待著三殿下的吩咐。
“他睡下了?”
“是,四殿下睡得沉,沒法喝醒酒湯,也沒法沐浴更衣,奴婢用溫水給四殿下擦了手、臉。”宮女脆生生答道。皇子們平日裏講究,然而四殿下醉得人事不知,隻能一切從簡。
“嗯。”秦珣從阿武手裏拿過巾子,自行擦拭,“夜裏好生照看著。”
“是。”宮女應聲告退。
阿武道:“殿下真是友愛弟兄的好兄長,對四殿下真好。”他跟隨三殿下多年,自問對三殿下的性子有幾分了解,殿下外表懶散,實則防備心甚重。阿武不明白,怎麽這一段時日,三殿下對四殿下這般特殊?也不知這四殿下究竟有何過人之處。
秦珣斜了他一眼,輕聲道:“四弟與旁人不同。”老四是唯一把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的人,他自然要對老四好一些。
次日清晨秦珣醒來洗漱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四弟。
四皇弟睡在偏殿,還未清醒。秦珣擺手製止宮女想喚醒老四的舉動,放輕了腳步,慢慢走去。
輕紗半掩,秦珩閉目睡著,平日束著的頭發散開,墨雲一般堆在臉頰旁,越發顯得肌膚瑩潤光潔,白若凝脂。
若是不知道這是男子,秦珣都恍惚要以為是誰家的小姑娘了。他忽略心裏那絲異樣,暗歎一聲,欲轉身離去。
“皇兄……皇兄……”秦珩的聲音很低,幾不可聞。
秦珣離得近,自是聽到了。他的心微微一顫,這呻.吟像是壓抑著某種痛苦,四皇弟是魘著了麽?為什麽會在睡夢中呼喚他?
他疑惑,想上前看個究竟,卻見秦珩睫羽顫栗,猛地睜開了眼睛,驚坐而起,大口喘息。
“怎麽?做噩夢了?”
秦珩沉浸在方才的夢中,聽到熟悉的聲音,她瞳孔一縮,看向麵前正值少年的三皇兄,昨夜的記憶混雜著夢境如潮汐般洶湧而至。她雙目微斂,麵上露出一絲迷茫:“我,我這是怎麽了?”
她壓製住身體的顫栗,心中懊惱,昨晚不該受蠱惑,喝那兩杯果子酒。原來她竟然連兩杯都喝不得。——不對,她該練練酒量了。她如今是男子身份,以後少不了要喝酒。這次沒被發現是萬幸,誰知道以後會不會這般幸運。
沒聽清他的話?秦珣挑眉:“你昨夜喝醉,在我這兒歇了一夜。”他很好心的不再提起噩夢。——被噩夢嚇醒,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秦珩赧然一笑:“辛苦皇兄了。”她心說,她一定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見到掬月時,秦珩暗暗一驚,掬月姑姑眼睛通紅,竟似一夜未眠。
夜間,屏退眾人後,掬月小聲懇求:“殿下,以後萬萬不能再這樣了。”已隱約有些哽咽。
秦珩瞧她一眼:“嗯,知道了,我不會再讓姑姑擔心。”
掬月心中一歎,眼眶微紅,以後怎麽可能不擔心?殿下年紀漸長,身世隻會更難隱瞞。她想起盤亙在心頭多日的疑慮,遲疑了一下,方問:“殿下為何和三殿下走得那麽近?”
殿下身份特殊,像之前那樣不與任何人走近就挺好的,被人發現秘密的可能性也會更小一些。如今跟三殿下交好,掬月覺得她有點看不懂了。
“嗯?”秦珩微愣,她沉吟片刻,目露悵然之色,“因為三皇兄同我一樣,都是沒娘的孩子,他對我好,我也要對他好。”
她幾乎是將這個理由印在了骨子裏,無論是誰問起,都是一般的說辭,說得她自己都有點相信了。
是這樣啊……掬月點頭,心底酸澀。
秦珩對自己隻飲了兩杯酒就人事不知耿耿於懷。她每日都教掬月備一兩盅果子酒,想練一練酒量。
接連飲了十來日,酒量不見長,睡眠倒是比先時好了許多,睡前喝一兩杯,黑甜一覺到天亮。她不免有些氣餒,隻能安慰自己,不急,慢慢來,也不算毫無收獲,至少精神頭好多了。
太後壽辰將至,各宮忙碌異常。秦珩早備好了禮物,倒也輕鬆。她老老實實去上書房讀書習字,做出一副努力學習奈何天分不夠的樣子來,跟懶散不求上進的秦珣,對比異常鮮明。不過秦珣對此不以為意,反而跟秦珩更親近了些。
轉眼到了八月二十八日,朝廷官員及命婦進宮給寇太後祝壽。皇子王孫也紛紛上前。
公主們繡的屏風,大皇子命人鑄的佛像,太子抄寫的佛經,三皇子雕刻的壽桃,四皇子的觀音祝壽圖……寇太後一律都說好,再誇一句:“有心了。”
秦珩同兄長們一起回到座位上,悄然鬆了口氣,不出挑沒關係,不出醜就挺好了。她衝不遠處的秦珣笑笑,她竟不知道,三皇兄還有雕刻的本事。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遲遲不見蹤影的睿王急匆匆趕至,向太後請罪:“兒臣來遲,母後恕罪。”
寇太後隻淡淡地嗯了一聲。
睿王微微一笑,目中光華流轉,他揚聲道:“抬上來!”
秦珩心下了然,皇叔來遲,是去準備賀禮了,他的賀禮肯定不凡。見兩個宮人抬著卷軸走來,她心念微動,皇叔準備的也是畫麽?不知是什麽畫。
宮人緩緩展開卷軸。
秦珩眼皮一跳,忽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來。她聽皇叔語聲朗朗:“母後,這是兒臣請吳大家所畫的觀音祝壽圖,祝母後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所以說,皇叔跟她送了同樣的禮物?這就很尷尬了。
剛默得兩頁,她就聽得一陣腳步聲。秦珩看見季夫子,起身行禮:“夫子。”
季夫子是當代有名的大儒,如今已有五十來歲,他麵如冠玉,頜下幾綹清須,眉目清朗,一身正氣。他嚴肅的麵容露出一點笑意:“四殿下大安了?”
“承夫子掛念,學生已經好了。”
季夫子頷首,目光從書上轉移到她臉上,輕輕“唔”了一聲:“你先寫一張字,我看你退步沒有。”
“是。”秦珩應著,當即鋪紙研墨。——上書房規矩,皇子讀書,宮女太監皆不得陪同。山薑就留在外麵。是以,磨墨這種事,需要秦珩自己來。
磨墨看似容易,實則需要耐心。而秦珩最不缺的,便是耐心。她磨墨之際,季夫子慢悠悠道:“心正墨亦正,要輕重有節,切勿驕躁。”
“學生來遲了,夫子恕罪。”少年人清冷的聲音驀然響起,秦珩手一抖,緊握著的墨條倏忽掉在桌上,白淨的紙張上染了些許飛濺的墨點。
季夫子垂眸掃了她一眼,才回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少年。
秦珩不顧桌上的狼藉,也站起身,隨著季夫子的視線看去。
夏日天亮的早,此刻朝陽初上,上書房的門口籠罩在一片陽光中。三皇子秦珣仿似站在光源處,周身都是隱約的光暈。
平心而論,這一幕與秦珩那個夢境並不相似,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眼前秦珣單薄瘦削的身形卻與她夢中年輕帝王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那瀕臨死亡的恐懼在一瞬間湧上她的心頭。她身體微微晃動,腿碰在書桌的桌腿上,痛感襲來,她猛地清醒,呐呐:“三皇兄。”
秦珣緩緩走進,衝季夫子施了一禮:“夫子。”複又轉向秦珩,微微一笑:“四皇弟,好久不見。”
他今年十二歲,已然比秦珩高出了大半頭,眉如利劍,目若寒星。他明明臉上帶著笑,可秦珩卻感到陣陣寒意。她回了一個略顯呆滯的笑容:“皇兄,好久不見。”
她對自己說,不要擔心,那隻是一個夢。父皇春秋鼎盛,身體康健,太子二哥寬厚仁善,三皇兄不會當皇帝,那個夢不會應驗的。
季夫子咳了一聲,秦珣挑眉,轉身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慢悠悠地翻開了書。
秦珩也跟著坐下,默默收拾自己桌上的那片狼藉,努力讓自己跳得過快的心平靜下來。
“三殿下昨日的功課呢?”季夫子的聲音四平八穩,聽不出喜怒。
“請夫子過目。”
秦珩眼角的餘光看見秦珣站起身,將薄薄一遝紙張呈給季夫子。不過,她很快低了頭,重新鋪紙磨墨,認真寫自己的字。
上書房裏安安靜靜,秦珩隻聽見自己寫字聲和季夫子翻動紙張的聲音。
“三殿下這篇《田賦篇》勉強算是規矩工整,或許是用了幾分心的……”季夫子撚須說道,然而他忽的話鋒一轉,聲音也染上了厲色,“但用心程度,遠不及三殿下前兩日所做的《庖丁芻議》!”
在秦珩的印象中,季夫子說話一向斯文,這般疾言厲色,確實少見。她抬頭看一眼季夫子,見他胸膛劇烈起伏,捏著紙張的手也在微微顫抖。她回想著夫子說的話,《庖丁芻議》?那是什麽?總不會是夫子前幾日留的功課吧?
她半年不來上書房,夫子留的功課變化好大啊。
“三殿下是皇子,將來要做賢王輔佐明君,自然該在聖賢典籍、家國大事上費心思,怎麽能把心神都花費在這些歪……這些末道上?還特地寫了文章來評論宮中禦廚的廚藝好壞?”季夫子雙目圓睜,頜下胡須顫抖,“一篇《庖丁芻議》洋洋灑灑,辭藻華麗。這《田賦篇》卻東拚西湊,拾人牙慧,真是……”
秦珩這下聽明白了,她悄悄看向三皇兄。
“夫子息怒……”秦珣站著,就說了這麽一句話。
季夫子將紙張丟到秦珣桌上:“三殿下好自為之。”
秦珩聽出了他的失望,在她看來,季夫子的心理不難理解,眼睜睜看著一個聰明學子不求上進,作為夫子,肯定生氣。
然而秦珣麵上毫無羞慚之色,他隻應道:“謹尊夫子教誨。”便重新坐下。